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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边沉寂下去,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一种不祥的预感蔓延着。
温绍庭英俊温漠的轮廓,愈发显得冷厉而阴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挂电话,拿起另外一支手机,阴冷的嗓音仿佛从喉骨里压抑蹦出,简单愠怒,“位置!”
接电话的男人在他电话过来之前,正要给他打过去,这听他的语气,原本要调侃的话也瞬间咽了回去,“已经发你手机上。”
温绍庭得到回答,毫不犹豫掐断通话,快速打开了手机发送过来的地理位置,幸而距离他所在位置不是很远。
他一脚踩在油门上,车辆宛如火箭,嗖一下飞了出去,里程表上的数字一直飙升,再飙升,飞速的行驶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如同赛车,拿命在开玩笑,把路上的那些车主吓得心惊肉跳,而他却镇静淡定,目光只有前方。
这一段荒疲的路几乎没有车辆进来,所以路面已经开始积雪,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吱的刺响,划破这一片宁静的路段。
目光所及之处,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成了一副水墨画的巨大背景,只有那一片红色鲜艳刺目,躺在地上的女人如同一只被撕碎的玻璃娃娃,没有了生命气息。
——
陈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面容惨白,已经毫无血色,身上全是血,即使温绍庭做了紧急处理,但她腹部的那一刀被扎得太深,根本无法止血,只能减慢溢出的速度。
医院这边早已安排好,当陈眠被抱在担架车被推进紧急救援通道的同时,温绍庭正好与袁东晋擦身而过。
袁东晋的目光仅仅撇见了担架床上的一双腿,刺目的红,让他的心脏莫名一阵惊慌骤缩。
两个男人脚步均是一顿,温绍庭眉宇上覆盖着暗沉的墨色,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面无表情宛如鬼煞,目光冷冽而锋锐。
尤其是,他身上穿着浅色的服装,沾染了陈眠温热的血,看着触目惊心,格外骇人。
袁东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毫无所惧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一架之后,他已经在知晓他的身份,中瑞集团总经理,温家二少爷。
他们同是人中之龙,然而此时,袁东晋却觉得这个男人生生比自己高出了一截,气场强大,气魄惊人。
“温二少,陈眠是我的老婆,希望你记住这一点。”彼此心知肚明,袁东晋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温绍庭瞳眸一缩,眼前浮现陈眠躺在血泊中的模样,低冷沉郁的嗓音夹带着一层不屑的嘲弄,“很快,她就会是你的前妻。”
袁东晋莫名显得有些狼狈,“温绍庭!你不要欺人太甚!”
温绍庭面色不变,温漠的眼神收敛,转身离开。
袁东晋看着他的身影,浮现陈眠和他深情拥吻的画面,心底忽然涌出排山倒海钝痛,像是被人拿着一把刀斧,生生将那颗心从中间劈开。
手术室外。
温绍庭立于墙边,修长挺拔的身姿沉浸在一团黑雾中,冷郁的气场,冰冻三尺,令人望而怯步。
秦彦堔一身白大褂出现,“老二,到底怎么回事?谁受伤了?”
温绍庭电话里只吩咐他准备好一切手术事宜,但并未告诉他谁受伤了,刚得知伤患已经进入手术室,他就匆匆赶来了。
温绍庭面无表情地抬头,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冽地吐出两个字:“陈眠。”
秦彦堔一愕,沉默不言。
手术一直在进行,甚至出现了最糟糕的情况,陈眠是熊猫血,医院的血库存血不足,温绍庭甚至不惜动用了军方的关系,从其他医院以最快的速度调血救人。
下达危险通知书需要签字的时候,是温绍庭亲手签的名字,以她丈夫的名义。
秦彦堔看着温绍庭沉郁带怒的模样,这个男人冷静指挥着一切,没有任何暴怒或者情绪波动,但是他知道,温绍庭的怒气已经频临爆发的边缘,他甚至肯定,若是陈眠没有活着走出这个手术室,第一医院都会被他夷为平地。
毋庸置疑。
——
高级病房里。
温绍庭望着病床上昏迷的女人,沉沉的眼神重重一缩,心底那种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有些疼,丝丝缕缕,缠绕了整颗心脏。
他忘不了,见到她的那一刻,鲜血染红了他眼底的世界,昏厥不动的她,再也不复往日的坚毅和倔强,脆弱得像是一只小小的蜉蝣,被折断了翅膀。
那一刻,他的心如同裂帛被人狠狠地撕碎,牵扯出绵延不绝的疼。
疼得很真实。
若是再慢一步,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她了。
当她从手术室脱离危险,被推出来那一刻,温绍庭甚至觉得自己喉咙都被哽咽了一下,悬在半空中的石头缓缓落地。
温热的手掌缓缓抚上她冰冷无血色的脸颊,带着无限的眷恋,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缓缓印下一吻,没有任何情欲,只有浓浓的疼惜。
病房门外站着几个男人,透过小小的玻璃窗户看见里面的一切,都忍不住一憾。
“难怪老二会不惜动用我们这些私人关系。”说话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留着板寸头,刚毅粗狂的面容掩饰不住的震惊。
周旭尧一哂,“他这是来真的了。”
病房的门打开,温绍庭走了出来,寒芒的目光掠过他们,最后落在穿着军装的男人身上,“调查结果。”
“那辆出租车的司机被人打晕了,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出租车现在都找不到,显然这些人也是老手,并且对港城这些摄像头漏洞的地方摸得一清二楚,简直就是无迹可寻,现场也有人去看过了,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证据,所以想要获取信息,只能问当事人了。”
男人深邃暗沉的眸烟,闪烁着湛湛的寒光,“都回去吧,小四,帮我照顾好温睿。”
三个男人转身,“有事通知我们。”
“嗯。”
——
翌日清晨。
陈眠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
腹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抽搐得厉害,细细的疼密密麻麻地侵蚀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缓慢地抬手,抚向自己的腹部,感觉空荡荡的,她知道,孩子已经没有了。
空茫的眼睛忽然流下了一串了眼泪,冰凉刺骨,清澈涓涓,淹没在她的鬓间,消失不见。
“很疼?”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传来。
陈眠眨了眨眼睛,侧过头,温绍庭英俊冷漠的脸庞映入眼底,他下巴冒出了青胡茬,看着有几分寥落颓靡的气息,无损他的英俊。
“女人太强,连阎罗王都不敢收你,恭喜你又成功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昨天那些危机的情况,温绍庭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心底发憷,这个女人不知被折磨得多惨,才捡回了一条命。
陈眠扯了扯唇角,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睛,被眼泪模糊成一片,深不见底。
“谢谢。”
细碎的两个字,从她苍白的唇瓣上溢出,很淡,很轻。
温绍庭心头微动,淡淡地说道:“抱歉,孩子保不住。”
她的性命都差点保不住了,别说孩子,她没死已经是万幸。
陈眠敛住眸,眼泪止住,虚弱无力的嗓音慢慢响起,“我知道。”刀子扎破皮肉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她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你的身体损伤太大,以后要注意调养。”
陈眠笑了笑,把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是不是,我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这一句话要吐出口,真的很难。
温绍庭默然,走出手术室,那医生确确实实说了一番话,子宫受损,身体若是调养不好,只怕很难再生育,再者她是熊猫血,想要生孩子,难上加难。
“不是。”温绍庭面不改色,菲薄的唇掀动,“把身体养好就行。”
陈眠缄默,这些对她来说,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了。
“需要通知他过来吗?”温绍庭终究是问了这句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不用了。”陈眠摇头。
她在紧要关头掐断了给他打电话的念头,那一瞬间她就明白,自己再也无法信任他,而且她本身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现在孩子没有了,她更不需要他。
——
陶思然的病房里,陶母和她的继父得知她住院,便找了过来。
陶母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见她面容憔悴,忍不住伤心难过,而陶思然的继父就不一样了,看见她住那么好的病房,心底盘算打得啪啪响。
“思然,这个病房是那个男人帮你安排的?”继续百年难得一遇地对着陶思然端着笑。
陶思然厌恶这个继父,然而却又不敢反抗,她和袁东晋的事情已经被陈眠透露了出去,这个时候也隐瞒不了,所以乖乖地颔首,“是。”
继父坐在床边,眼底露出贪婪的眼神,“思然,你这是找了个好男人啊,要好好把握。”
陶母一听,打断了男人的话,“你胡说什么!思然绝对不能跟那个男人有来往,必须给我断了!这个孩子也不能要!”说着,她拉过陶思然的手,苦苦规劝,“思然啊,你听妈的话,趁着着胎儿还小,把孩子拿掉吧,对身体伤害少一些,然后离开袁东晋!”
“臭婆娘!什么打掉孩子!这个孩子当然要留下了!而且必须留下!思然,你听爸爸的,别管你妈,好好把孩子给生下来,有了孩子,你就赢了!到时候你就可以靠孩子嫁过去!”
“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说留就留!”
陶母和男人当着陶思然的面就吵了起来,各持己见。
陶思然看着他们,觉得好很累,却无计可施。
母亲软弱,继父贪婪,她注定一辈子都逃不掉,可不管继父是出于什么心思,他支持她留下孩子,这就够了,反正母亲最后也只会妥协。
“你们都别吵了。”陶思然担心他们再吵下去,护士就要来赶人了。
病房恢复安静,陶思然一字一顿的说:“妈,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陶思然!你是不是疯了!”
陶思然咬了唇,迎上她母亲的眼光,眼底泪光闪闪的,“妈,当年你都生下我了,现在我生下这个孩子又有什么错?我是孩子的母亲,只有我有资格决定要不要留下他。”
陶母脸色惨白,身体有些摇晃,眼底蓄着泪水,喃喃道:“这是造孽啊……造孽啊……”
继父听到陶思然这么说,高兴得不得了,“你这么想就对了!”
陶思然默然,为了留下孩子,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
温绍庭吩咐人严守着陈眠的病房,只有得到他同意之后的人才有资格进去探望,不过陈眠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她受伤出院的消息,包括她的父母,以及秦桑。
温绍庭揽下了照顾她的重任,帮她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几天,陈眠一直很安静,每天都呆在病房里,哪儿都不去,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温绍庭,所以也不需要她出面处理,一切都风平浪静。
直到温绍庭逮到三个歹徒中的一个。
警察局里。
“是霍家的少公子出钱要绑架你,他还说姓袁的把那个明星护得太好,那么就从他老婆下手,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你,都怪你挣扎……”
被抓的男人,正好是那个捅伤她的狗子,这个男人不但好财,还好色,被抓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试图强暴一个女孩子,然后被那个出租车司机认了出来。
陈眠听了他的话,不知要做何感想。
霍冰。
当初他为了一个汪予问,将霍冰打成重伤,听说被打得不能人道了,之后又不管不顾将人告上法庭,霍家为了自保,不得不牺牲唯一一个儿子,可惜,霍冰在医院里失踪了,最后谁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没想到,他护着其他女人的英雄举止,最后受罪的却是她,甚至付出了她孩子的性命。
陈眠身体有些摇晃,心底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当初若不是他为了维护汪予问的名声,带着她出现在公众场合,公开了她的身份和容貌,她相信霍冰不会找上她。
是他将她一手推上在了风浪之上,替汪予问承受了一切。
她听不见那个狗子跪着求饶的哀嚎声,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如置冰窖之中,手脚冻得麻木。
温绍庭见她情绪不对,马上抱着她从警局里面走了出来,陈眠趴在他的肩头上,安静地待着,没有任何反抗。
天气的温度低冷,若不是为了尽快确认这些人的身份,他是不会同意她带她出来,毕竟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禁受不住外面的寒气。
回到车上,温绍庭吩咐司机把暖气调高,低头看着病怏怏的陈眠,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劲,但是背脊挺直,惨白的脸紧绷着,全身都处于绷紧的状态,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温绍庭把身上大衣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替她理了理头发,俯身下去,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的身子锁进怀里,吩咐司机:“回医院。”
陈眠趴在他的怀里,轻颤着,手攥着他的衣服,力道大得骨节泛白,几乎要将他的衣服抠破。
她好累,好痛。
想到自己这些年,想到那个未来得及出来见世界的孩子。
陈眠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一种强烈的恨意涌上心头。
良久,陈眠轻轻地说,“我要出院。”
那个医院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失去了她的孩子,而他却陪着陶思然在保胎,她无法忍受。
“你的身体还不适合出院。”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她的头顶缓缓的响起,她的身体太虚弱,不能这样折腾,“再住几天。”
“我待不下去。”她浅淡的嗓音极其压抑,“我只要一想到他和陶思然在那里,我就浑身都疼,很疼……”
她倔犟地不让自己哭,一滴眼泪都不许自己流,冷静得令人心疼。
温绍庭抱着她的手臂一紧,低低道:“好,我们出院,但是,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这些日子的相处,陈眠显然是很依赖他,所以他这么说,她完全没有意见,“只要不是医院,哪里都行。”
远离了他们就行。
“我们先回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回家。”
陈眠没有异议。
——
温绍庭直接把陈眠接回了他郊区外的别墅,并且安排了专业的私人医生照料她的身体,同时把温睿送到老太太那边,为了陪着陈眠,他把工作也搬回了家里来。
陈眠的身体养了大半个月,虽然伤口开始慢慢复原,但她精神依旧不是很好,夜里甚至经常做噩梦,惊醒了之后就睡不着,温绍庭无奈,只得在她的食物里添加了安眠药。
开始温绍庭没发现有问题,慢慢地他就觉得陈眠不对劲了,她似乎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有些孤僻。
事发到如今,她除了手术后刚醒来那一会流了一下眼泪,之后一直都很平静,甚至抓到那些犯人的时候,她也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情绪。
越是这样,才越叫人忧心。
伤口流血之后可以痊愈,然而心理上的创伤呢?没有发泄口,一直捂着,总有一天会溃烂。
尤其是她这么倔犟的女人,承受得太多,一直忍耐着,没准哪天就把自己给逼到了死角,走不出来。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万里晴空,雪也停了。
陈眠是被孩子的欢笑声给吵醒的,她起身,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看见院子里,温睿和牧羊犬,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一起在玩的很欢。
温绍庭推门进来,见她醒了,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多,顺手拿过一旁的外衣走过去替她披上,“下楼去吃点东西。”
吃到一半的时候,温睿他们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温睿看见陈眠就想扑过去,被温绍庭拎住了衣领,威严的声音没有商量的余地,“上去换一身衣服。”
“绵绵……”温睿好委屈,黑曜石的眼睛看着陈眠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陈眠反应有些迟钝,望着温睿的脸,慢慢地露出一抹笑,“你玩雪了,把衣服换一下,不然又要生病打针了。”
温睿瘪嘴,最后乖乖跟着保姆上楼去换衣服。
跟在温睿身后走进来的那一位年轻的美女,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卷发,容貌很精致,眉眼弯弯含笑。
“老二,不赶紧介绍介绍?”美女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几分豪爽。
温绍庭看着陈眠,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叶素,秦彦堔的表姐。”
陈眠微微一笑,礼貌疏离,“你好,我叫陈眠。”
叶素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陈眠一下,随即一笑,“接下来我也会住在这里,请多多包涵。”
陈眠笑了笑,并未多言。
温绍庭能让她住在这里,她心底已经很感激了,若不是秦桑又出国了,沈易航也去了瑞士陪他的老母亲,而在港城,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温绍庭,她也不会就这么一直住下来。
温绍庭轻描淡写看了陈眠一眼,对叶素淡淡说道:“一会我要去一趟公司,叶素,你陪她一下。”
叶素一笑,“没问题!”
这栋别墅不算很大,但若只有两个人住的话,确实会显得空旷。
现在多了温睿和叶素,外加一条狗,陈眠觉得热闹了许多。
不知为何,陈眠不是很喜欢叶素的接近,不经意地瞥见她的眼睛,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也许是因为叶素的眼睛太明亮又太过深沉,那目光仿佛会将人心猜透,她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没有安全感。
可叶素却总是在找机会跟她聊天。
“我可以叫你小眠吗?”
陈眠在和温睿玩跳棋,叶素凑了上来,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陈眠顿了顿,没有看她,淡淡地说:“可以。”
或许是察觉了陈眠的防备,叶素反而笑了,“你是不是在怕我啊?我有那么可怕?”
“我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看。”陈眠直言。
叶素一笑,“没办法,我这人喜欢研究美女。”
开始的话题还好,倒是到了后来,陈眠就发现了叶素的不对劲。
陈眠躲进了书房看书,叶素也跟了进来,陈眠放下书本,眼神温淡:“叶小姐,你不用一直陪着我,我喜欢安静一点,”
“小眠,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我们聊天吧。”
“我只想安静地看会书,你可以出去吗?”
叶素:“……”她踢到铁板了。
温绍庭一直到了傍晚了才回来,叶素看见他就抱怨,“抱歉,她似乎很排斥我的靠近,你还是先和她好好谈谈吧,她不配合,我很难办。”
温绍庭微微挑眉,似乎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叶素继续说:“她自我保护意识太强。”随后又下了一个结论,“嗯,这种人最容易走上精分道路,毕竟情绪控制压抑得太好,总需要一个发泄口。”
“叶素。”温绍庭温漠的声线没有起伏,脸上更是没有一丝情绪,“我让你过来,是要你想办法把她情绪发泄出来,而不是让你站在这里告诉我她会精分。”
叶素嗤笑一声,“温老二,你当我神仙啊?病人不配合,我就算是再世华佗也依旧是然并卵!”
温绍庭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神色晦暗不明,也许,他找这个女人过来就是一种错误。
叶素目瞪口呆地看着温绍庭往楼上走去的身影,她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鄙视了!
温绍庭上了楼,在书房找到了陈眠。
窗外的夕阳下沉,余光透过玻璃洒进书房里,落在女人的身上。
她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靠着垫枕看着书,不,也许不是看书,而是在发呆。
赤红的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圈余韵,柔和淡然,温绍庭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心头温软,迈步上前,曲腿弯腰,与她面对而坐。
陈眠感觉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回过身,问:“你回来了?”
“在想什么?”温绍庭反问一句。
陈眠转过头看着窗外,微微眯着眼眸,扬唇轻笑,“温先生。”
温绍庭看不见她的眼底,只能看见她唇角边上的淡笑,低沉的应了声:“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理有问题。”
她依旧没回头,笃定的陈述着。
“为什么这么说。”
“叶素是心理医生吧。”陈眠转过头,微微抬眸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为何,与他说话,感觉比较轻松,“想让她来开导我?”
温绍庭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眼眸深邃难测。
陈眠挽唇低笑,“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比你想象中的要顽强,不是脆弱的小花,更加不会出现抑郁症,我只是想要静静,想想以后自己该怎么走下去。”
温绍庭看着女人憔悴但是坚毅的脸,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散发着淡然的光,没有迷茫,没有脆弱,只有坚定。
她确实没有那么脆弱,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打击,只怕已经疯了。
不是谁都能承受住这种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
“想好了吗?”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好听,像是在诱哄着。
陈眠温静的眉宇情绪浅淡,敛着眸光,问:“你想问什么?”
温绍庭伸出手,拿过她手里的书,竟然是上次在江城,她住院,他带给她看的《百年孤独》。
男人淡漠的嗓音不疾不徐,“他找我要人。”
陈眠出院之后,通知了她的父母她最近因为接手了一个项目,公司的人不能与外面联系,所以手机会处于关机状态,然后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而袁东晋,却在找她,几乎把整个港城都给翻遍了,最后找到温绍庭公司去。
温绍庭今天出去,就是见了袁东晋。
“是么?”陈眠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做?一直躲着他?”
“不是,我会离婚。”陈眠睫毛轻颤着,“不过,他应该是不轻易同意离婚吧。”
温绍庭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避讳,“需要我帮忙就开口。”
陈眠楞了楞,有些迷茫地开口,“温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他点头,眸色很淡。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们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温绍庭微微敛了眸光,菲薄的唇勾出一抹若有似乎的笑,看的不真切,“我也没将你当朋友,帮你,不过是因为温睿。”
陈眠笑了笑,颔首,她懂了。
他很冷漠,是个面瘫,对谁都是一副死脸。
但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好父亲。
“那么,请你帮我一个忙吧。”陈眠微微歪头,暗光里,小脸微漾,“陪我去见他吧。”
“好。”
——
陈眠和温绍庭,直接到了宝华集团,因为陈眠的低调,又鲜少出现在这里,所以前台不知道她的身份,先是拦住他们,电话联系了总经办秘书,这才放行。
周锦森看见陈眠和温绍庭一起从总裁专用电梯里走出来,楞了楞,“太太,您来了。”
陈眠抿着笑,“我要见你们袁总。”
“袁总在办公室里。”周锦森在前方带路。
陈眠看了眼温绍庭,淡淡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进去跟他谈。”
“有事叫我。”
“好。”转身,推门而进。
袁东晋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颀长的身躯孤单落寞,陈眠的心,没有涟漪,平静得像一面死湖。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逆光而立,睨见陈眠的瞬间,他猛得定住,呼吸都放轻了。
眼前的女人很瘦,像个纸片人,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飘走,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高大的身躯定在她的面前。
“陈眠。”嘶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感情,“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她的脸色很差,唇瓣也没有什么血色,莫名地令人揪心。
陈眠轻笑,温漠的嗓音更是轻淡疏离,“袁东晋,我来,只是想跟你谈清楚。”
她的声音很冷,眼神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又是想要离婚么?”
“我只要离婚。”
袁东晋低头重新点了一根烟,青白的烟雾朦胧了他的轮廓,声音变得冷峻,“你父亲的死活你不管了?”
“袁东晋,你别逼着我跟你鱼死网破,你信不信,我父亲若是出事了,我有本事让你们袁家的人一起进去陪他?”陈眠目光凌厉,勾着冷笑,“你当真以为你们袁家能干净到哪里去?当年若不是我父亲,你们能有今天?别忘了,你袁东晋可是受过我父亲的恩惠,大不了大家一块死。”
曾经因为爱着他,所以一直舍不得做得太绝,然而如今,她已然心死,在她失去孩子,几乎搭进去一条命的时候,那个爱着他的陈眠就已经死了。
袁东晋的神经绷得很紧,烟被他掐断成两截,燃烧着的那一端扎进掌心,烫得一阵刺痛,他却毫无所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不再跟我闹?”
陈眠微扬着唇,长睫轻颤着,眉眼含笑,“你明知我要什么样的结果,何必再问?”
空气仿佛冷寂僵凝了一般,压抑,沉闷,令人呼吸不顺畅。
袁东晋觉得陈眠变得不一样了,身上带着一股从所未有的冷,和决然,他感觉自己一直想要攥住的什么,正在慢慢脱离。
冗长的沉默之后。
他说:“陈眠,等她生下孩子,我送她离开,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也是他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
她不想看见陶思然,那么,他可以送陶思然出国,只要她不再提离婚。
陈眠笑说:“不,袁东晋,我要的是,你们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