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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正好,烈烈暖阳透过医院走廊两边的玻璃照射下来,照的女乘务员叶梓身上暖洋洋的。
她手里拿着B超的化验单,心里一片喜悦,结婚两年,终于有了好消息,肚子里小生命的到来,让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叶梓走到下楼梯的转角,先探头看一看,确定没人和她走在一条直线上,这才继续往前走,等她走到中间的平台,听到那边的单人病房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让她不由抬头看去,那间病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穿黑色棉袄的人,低着头,分不清是男是女,似乎是注意到了叶梓的目光,那人抬起头一笑……
没有嘴唇的嘴里,粉红色的牙花延伸到耳朵后面,雪白的牙齿整整齐齐。
叶梓吓的一抖,手中的化验单飘落地上,但随即她鼓足勇气,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喝到:“什么人!”
叶梓的父母都是当地的驻扎军人,一直最正义不过,叶梓自小便痛恨装神弄鬼的把戏,那面目不像人的东西却嗖的一声消失了,这时门又发出一声响,叶梓立刻转身,却看见门后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戴鸭舌帽的姑娘,正诧异的望着自己。
这女孩有些面熟,正是当日她在火车站呵斥的那一个,叶梓刚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却感觉心脏突然砰砰跳动,头也阵阵眩晕,说不出话来。
她伸手扶住墙,那女孩立刻侧身躲开她向前走去,叶梓刚想出口的关心立刻就换成了怒意,但想到对方和自己无亲无故,确实没有必要帮助自己,只得忍下来大口喘息。
没一会,就有护士过来扶住了她:“女士,你没事吧?”
叶梓感激的摇摇头:“谢谢,只是突然有点头晕。”
那护士还是坚持扶她进了休息室,叶梓依然连声道谢,那护士笑道:“没事,是刚才一个小姑娘通知的我,我看她说的挺严重就赶紧过来了。”
叶梓愣了愣,想到刚才那个匆匆离去的女孩,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又坐了一会,说来奇怪,她一离开那层走廊,头晕烦闷的感觉就好了许多,等到完全缓过劲来,叶梓站起来,走出休息室,从侧门出去,一眼看到刚才碰上的马尾辫姑娘正站在医院院中的阳光下望向自己的方向,看到她出来,往前迈了几步,但依然站在阳光底下:“我叫傅明水,你刚才有事情找我?”
傅明水站在医院的院中间,刺眼的烈日照在她的身上,让她眯起了眼,叶梓顾不得其他,把刚才情况详细讲了一遍,出乎她的意料,傅明水听完之后,没有流露出害怕或者恐惧,只是平静的点点头:“谢谢。”拉起箱子就要接着走。
叶梓怕她不信,急道:“我没骗你,你一个女孩子,小心点,最好还是报警……”
傅明水突然站住,蹙眉:“你怀孕了吧。”
叶梓一愣,她才一个月,还没有显怀,还是今天刚刚检查出来,她下意识点点头,听见傅明水自言自语了一句“难怪这么多事”,气得她向前几步就要教训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傅明水没有理她,大步走开,很快和她拉开了距离,却听见叶梓在后面哎哟了一声,声音十分痛苦,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叶梓正捂着肚子蹲下来:“你快回来……我肚子疼……”
傅明水怔了一下,突然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睛之后,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你装病骗我,有意思吗?”
叶梓未料到她这样斩钉截铁,一下子拆穿了自己,但随即理直气壮的道:“我本来就是个孕妇,骗你什么了,你这小姑娘太不讲理,我这不是为了你好?”
傅明水气极反笑:“管的这么宽,你是太平洋警察吗?”她拉住箱子想要接着走,叶梓眼尖的注意到,这次傅明水的动作笨拙了许多,竟然摸索了好几次才拿起箱子的把手,她抬起头,却看见傅明水的眼瞳竟然散开了,迎着刺眼的阳光,那双本来眯起的眼睛如一潭死水,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机。
简直像是死人的眼睛——叶梓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死去的姨夫,等她再次追上去,已经失去傅明水的影子了。
今天的太阳实在毒辣,似乎是因为地处边疆,傅明水总觉得喀什的风里带着一股黄沙的味道。
她不喜欢这样的城市,喻明雅却喜欢着这种荒凉,原来喻明雅还活着的时候,喻家人一到假期,总是去敦煌、去中东,当然这些事情从没有她的份,也没有人给她带礼物。
只有一次,有人在敦煌的月牙泉给她寄了一张明信片。
那是她这么大以来,收到的唯一一件礼物。
摩托车突突的声音停了下来,开车的汉子大概是当地人,普通话平卷不分,傅明水掏了钱下车,摸了摸箱子,摸摸索索的向前走去。
她的瞳孔还是散开的,脸色幽灵般苍白,如果不是还留存着微微的呼吸,真跟死人没有区别,解怨结在她的手上晃动,似是指路的风铃在路牌上摇摆。
收养傅明水的喻家,世代相传的能力,是解怨,解除死人对这个世界的怨念,解除活人与死人的纠葛,据说傅明水的母亲生前就有着很强的解怨能力,但这并没有遗传给傅明水,傅明水拥有的却是一项被喻家深为忌讳的能力——结怨。
普通人都听过,有走邪法的修炼者豢养小鬼,来达到一些阴暗目的,但这样做的后果往往是被反噬,或是沦落邪道痛不欲生。而傅明水拥有的结怨能力,让她可以自由的收集怨气,驱使死人,而不担任何风险,不止是喻家,凡是以通灵为生的家族法门,都视这种体质为天生邪魔。
小的时候,不止一次,她听到舅舅喻华业愤愤说:“他们傅家仗着比喻家家大业大,就把这死丫头扔来给咱们养,结怨解怨,自古势不两立,这丫头以后要是干出坏事,不止傅家要找,那几家还有……那什么处,不得把喻家整个底朝天?”
喻家的小孩子自小都被培养起来,傅明水却什么也没被传授,别说解怨,就是自己独有的结怨,她也完全不了解,当报告喻明雅死讯的人找到她,把那个带着喻明雅鲜血的梅花结骨骰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完全震惊了。
思绪传的很远,傅明水有些出神,这时手腕一紧,解怨结往右沉去,傅明水定了定心神,跟着解怨结指引的方向走去。
她的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看到无数的萤火不停闪动,现实的房子与人,傅明水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从小没有被教授过通灵的能力,她只能借用喻明雅留在这解怨结上的怨气,激发出一种暂时的“阴眼”,以失明三十六个时辰换来识鬼观阴的能力,来找到,这里怨气最重的地方。
因为自喻明雅死后,喻家隐隐约约的透露的消息来看,喻明雅死亡的地点,就在附近。
傅明水转过一个弯,根据她的判断,刚才经过一片居民区,但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闪烁的暗淡磷火格外多,而前方的大约是一栋很多人住的居民楼——层次上去,不但代表鬼魂出没痕迹的磷火少,而且闪烁的也分外明亮,明显是有后代供奉。
她皱起了眉,这栋楼的位置很奇怪。
鬼魂聚集出的形状,在她暂时失明的双眼里,就像是一把锋利而巨大的三刃刺,向着三个地方横空劈去,这样的地势在风水学上是极其严重的煞象,然而这样的煞并未让通灵的自己感觉到不适,反而是觉得某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傅明水站住,有些挫败感的紧闭着嘴唇。
喻明雅死的太突然了,他留下的资料虽然已经研读了一遍,但她还是毫无经验,她正站在路边思考着对策,突然解怨结在手腕上狠狠拧了她一下——把她拉的踉跄了几步,后面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传来摩托车的突突声,大约是摩托车撞到了什么东西。
傅明水想起箱子,蓦然一惊,也不管解怨结的提醒,摸索着向那边走去,凭着记忆,她摸到完好无损的箱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一个老人慈祥的声音响起来:“姑娘,你没有事吧?”
傅明水抬眼,淡淡的道:“没事。”
那老太太大约是看到她的散开的瞳孔,吃惊的叫了一声,随即关心道:“姑娘,眼睛不方便吗?用不用我带你一程,我和我儿子家就住在前面的居民楼里,”大约是怕傅明水以为他们是坏人,老人又补了一句,“前面是喀什市东门派出所的家属楼,我儿子没出事之前是派出所里的警察。”
这时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从一边赶来了,走到离傅明水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却没有说话,只有衣袖的摩擦声响起……
大约是手语,老太太翻译给傅明水听:“我儿子说,如果有亲戚,我们也可以帮你联系……”
傅明水突然打断老太太:“阿姨,我没有亲戚,”她对着老太太的方向笑了笑,“您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吗,我前男友死前一直说想要来喀什看看,可我有间接性失明,始终没能找到一个机会和他一起来,现在他死了,我却来了,”她脚尖踢了踢土,低下了头,“本来想要找个住的地方的,可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