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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
徐骁湳亲自走了一趟,把两小徒弟的资料正式递交给市公安厅厅长。一回来立即放两小徒弟下班,自己火急火燎地抓过外套健步如飞的离开。
他有些急,因为杨锦川刚刚打电话来约他饭局,说是靠海的临市有家海鲜店特靠谱,得知今天空运刚到了一批身材高大的锦绣龙虾,杨锦川立刻让店家留了些,量足得够他吃个尽兴。
这不杨锦川开车刚到市局,徐骁湳已经不耐烦的在门口候着了。杨少爷觉得这事儿特神奇,在以往,徐骁湳不磨蹭到最后一刻不罢休。杨锦川故意酸他,“不错啊今天知道提前下来了,看来是真的被这批龙虾诱惑得不要不要的?”
“少废话,开车。”
杨锦川得了便宜噙着笑,双手行云流水的转动方向盘,踩油门加的离开。上了高架才想起来,“欸你那两小徒弟呢?我不是让你带着他们的吗?”
“各回各家,忙。”
徐骁湳都这么说了,杨锦川也不好为难要两个年轻人跟着来。叹息道:“可惜,这批龙虾肉质是真不错,百年难得一遇啊。我想着冯祎凡会去,还订额了。等下吃不完打包拿给她算了。你觉得成吗?”
“随便。”
“……”杨锦川最讨厌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摸样了!
被勒令早下班的两个年轻人,在警局分道扬镳。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活,司徒千也几乎没能好好睡上觉,现在终于可以解放去饱睡一场,自然是开心的。反倒是冯祎凡,自打中午从审讯室出来后,心里很是复杂,想着索性回家找母上大人聊聊人生。
搭公车回家。
刚开门,冯妈妈瞿敏已经招呼她洗手吃饭了。
面对一大桌都是自己爱吃的,冯祎凡自然是先把心事往后搁,果完腹再跟母上大人聊聊人生。
风卷残云后,冯祎凡主动请缨去洗碗。瞿敏乐得清闲,切了盘水果端出去等她。瞿敏带了她那么多年,哪会不清楚,小姑娘从进门开始,脸上写着大大的“我有心事”四个字。
冯祎凡坐稳后,开始阐述她这两天的别样体验。
对于冯祎凡进市厅,瞿敏其实一直不大赞同。她向来都认为,女孩子谋个安定稳妥的工作,再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生活就好。不需要整天忙得不着边,三餐不正的,有时候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所以在早前,得知冯祎凡被录取的大学专业,是冯祎凡暗地里背着她,偷偷改成的犯罪心理学时,瞿敏已经没有过好脸色,合着很多天都给冯祎凡抛难题,小姑娘当年年纪小,义无反顾不怕生死,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拉都拉不回来。
持续两个月的冷战,最后母女两各退一步。
瞿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冯祎凡选她喜欢的、感兴趣的专业。相对的,冯祎凡以后不论从事什么职业,但凡与父亲冯镇当年案件有关的,冯祎凡都必须主动请辞远离。
达成共识后,冯祎凡一路畅通无阻,在自己喜欢的犯罪心理路上越走越远。瞿敏看着她,多少次在夜里问自己,当年答应了她到底是对是错。
而今天,冯祎凡如数家珍,把黄镜案最关键的点,和心尖上的那个人有多么神勇正义摆在她的面前。
“我本来以为大神也不过如此,通过这次案子我才知道,大神之所以成为大神,是曾经放倒了多少个像我这种级别的小人物。好在,他比我们先一步料到了所有的会生的,和应该会生的,不然的话……我估计闯大祸了。
还有,那个凶手黄镜,他问我,公平、正义是什么。我告诉他公平是将罪人绳之于法;正义是将罪犯缉拿归案。可是妈,那一刻我想起了爸爸。黄镜是因为自己心里权衡的天平被推翻,再加上对何玉的愧疚,而用他认为对的方式,来杀人宣泄情绪。可爸爸呢,他什么都没做错,却……”
“祎凡,还记得我当初为什么跟你爸离婚吗?”
“记得。”
“那以后就不要在提起你爸的事情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去碰关于你爸当年的那些事。”瞿敏警告。
这样的场景,冯祎凡并不陌生。在过去的五年里,只要冯祎凡一提到有关冯镇的话题,这位向来崇尚以德服人的人民教师,几乎当场变脸。小姑娘对此深有体会,这会儿自然乖乖巧巧的点头答应,半响开口打破沉默,“我还想再看一遍,爸爸当年卧底的那本日记。”
“我收在书房三号书架最下层的抽屉里,早点睡。”
“好。”
瞿敏转身进房间备明天的教案,留下书房给冯祎凡一个人缅怀过去,和她的父亲。
我们离婚,不是因为脱离了关系才能让他更放心的完成卧底任务。而是,他怕我不喜欢你,怕我会告诉你当年他卧底后现的、付出生命代价的秘密。
不要怪我对你不冷不热,相比之下,我更不想恨你,还有我那个死去的丈夫。
瞿敏走后,冯祎凡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抱着父亲生前的卧底日记,一页页的翻。
其中有一页,是双层黏合的。冯祎凡曾经撕开过,里面除了一封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冯镇是浪漫主义者,他和瞿敏的爱情,从初中开始萌芽,尽管得知瞿敏身体条件不足,生育恐怕困难,也不离不弃。他是个孤儿,早年性格怪诞、自卑脾气还特别不好,直到遇见了瞿敏。
两人相爱相惜,那么多年了,也不曾腻歪。
冯祎凡三岁的时候被遗弃在冯家门口,瞿敏不赞成留下这个孩子,冯镇却倍感上天恩赐。她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嘴里一口流利的英文,含含糊糊的喊着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姐姐。
他们先带着她,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依旧没人认领,问了小姑娘的想法后,着手办理该有的手续,然后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叫冯祎凡。
珍贵的、又平凡的。
这些事情,瞿敏从未告诉过冯祎凡,尽管她始终不大喜欢这个孩子。
那封信,冯祎凡也从未告诉过瞿敏,和她不一样的是,小姑娘怕她看完后伤心难过,一时接受不了香消玉殒,所以,冯祎凡更怕自己没了妈妈。
冯镇写的那封信,上面满满的都是对瞿敏的爱意,他说,许你朝夕糖似蜜,愿盼白不相离。
白不相离么……
冯祎凡终于把日记翻到最末一页,那张沾有血迹的牛皮纸上,有着冯镇一早给冯祎凡写好的遗言,和他画的三个可爱的人形公仔图案。
纤细的手指磨搡着那三个被血迹沾染的残破公仔,低喃道:“爸爸,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妈妈白离婚的。”
“爸爸……爸爸……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