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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菀闻言露出一抹笑意,文馨立刻为她披上大氅,握住她的手说,“小姐放心,奴婢都替您打点好了,您只管放心的去。”
叶菀颔首一笑,看了看身边几人祈盼的神色,笑着说道,“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玉梅苑中梅花齐齐绽放,如星子般点缀于枝头,有的吐出花蕊有的含苞待放,随寒风轻摇摆动。
玉梅苑西北角的梅花与别处不同,皆是洁白玉色,有雪落在枝头时,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花,虽不比红梅娇艳,却更有一番清雅之意。
景玄漫步在梅树之间,身后只跟着董净利一人,少了平日里浩浩荡荡的仪仗,此刻的他显得格外孤寂,纵使身为帝王,也无法避免人世间的许多烦恼。
朝中连日平安无事,忧心忙碌了数年终于闲暇下来,景玄心中并没有预想的轻松,反而觉得有些失落,想起这些年失去的东西,他的心有一瞬动摇,可看着眼前一座座巍峨的宫殿,想起王座上俾睨天下的豪情,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叫他玄哥哥的人却夜夜出现在梦里,总以为时日久了便会淡忘,可时间抹去了一切却独独忘了他心中最痛的角落。
一声叹息回荡在雪白的梅林,董净利偷眼看向景玄,不复平日里的威严与霸气,原来帝王也只不过是凡人而已,与普通人并无差异,甚至还不比凡人过的更好。
景玄屹立在一处梅树前,双眼凝视着枝头含苞待放的白色小花,如果她还在,此刻也许还会有人携着他的手赞叹说,多美的花!可是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内侍相伴。
景玄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纵横杂乱的纹路渐渐模糊,眼睛涨涨的,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向外流,这种感觉很多年不曾有过了,景玄笑着仰头看向天空,压制住奔涌而出的泪,慢慢的泪便没有了,空余一脸苍茫的笑意。
董净利一直低着头不发一言,眼角瞥向梅林深处一个弱小洁白的身影,只一瞬又默默的垂下眼帘,亦步亦趋的跟在景玄身后,仿若不存在似的。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了,景玄开口问向董净利,“你说为什么朕的嫔妃中就无一人喜欢白梅呢?”
董净利被问的一愣,详思了片刻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大概是白梅太过清雅,宫里凡事都讲究个喜气,所以各位娘娘才少有喜欢白梅的。”
景玄点了点头,可神色却并不很赞同,董净利察觉后复又说道,“也许并不是无人喜欢,只不过皇上您还发现。”
一阵风夹杂着残雪和花瓣吹来,景玄抬肘护住双眼,董净利赶忙上前挡住风雪道,“皇上小心!”
风过后景玄抖了抖衣袖上的花瓣,董净利似是无意的说,“今年的梅花格外的香,赶明个奴才让尚服局给您缝制几个香囊,里面放上白梅,这样皇上不用出寝殿也能闻到花香了。”
经董净利一说,景玄也觉出刚才的风中夹带过一丝香甜,却不似梅花的香气,便抬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玄眯缝着双眼手指着前方问向身后的董净利,“你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董净利揉了揉眼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有,奴才眼力不及皇上,实在看不清。”
景玄慢慢走过去,待看清是个身披白狐大氅的女子后,低沉着声音问道,“谁在哪里?”
女子身形一顿,一个装满花瓣的透明瓶子咚的一声跌落在地,化为碎片,女子旋身跪地道,“嫔妾不是有意惊扰,还请皇上赎罪。”
听着她微颤的声音,景玄心中一动,走上前拉起女子,恰巧一阵风吹来,地上洒落的花瓣冲天飞起,伴着女子缓缓抬起的双眸,景玄瞳孔微缩,嘴角渐渐浮出笑意。
“原来是萱儿,多日未见,还好吗?”
叶菀复又垂下头,福身说,“臣妾……还好。”
景玄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还好?那就是不好了,这阵子朕冷了你了,数九寒天的怎么不呆在宫里,身边连个宫人都没有,定是她们伺候不周。”
叶菀温婉的笑道,“不关宫人的事,是臣妾一时起意想来收些雪梅的花瓣做梅花酒,等来年春天时皇上就能品尝了。”
景玄拢起她脸上的乱发,碰触到她冰冷的脸颊,怜惜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身体这么弱怎么能经得起这番折腾。”
叶菀眼中似有泪光,忙低头掩饰着说,“这是臣妾的心意,怎能借他人之手去做,只可惜臣妾笨手笨脚的,一早刚收满的一瓶就这么碎了。”
景玄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瓶子,微蹙了眉头道,“碎了便碎了,以后不许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若是因此累病了,让朕怎么还能安心的去品尝美酒?”
叶菀默然低下头不再说话,瘦弱的身形在寒风中显得越发单薄,景玄解下身上的墨狐大氅为她披上,手臂揽住她的双肩,说道,“走,朕送你回去。”
一路上遇见的宫人虽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他们,可却不时抬眼偷瞧,叶菀依偎在景玄怀中,坐下是十六个内侍稳稳抬着的御辇。
能与皇上同乘步辇,在宫中除了皇后再无第二人能享此殊荣,连邵燕青都不曾有过这种荣耀,想必用不了多久宫中便会传的沸沸扬扬,那些原本以为她已经失宠的人,从今日起怕是又不得安眠了。
叶菀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安心的闭上双目,这么多天的筹备总算没有白费。
轿辇停在紫竹轩门前,早有宫人候在门口迎接,可景玄却没让宫人扶叶菀下轿,而是亲自将她抱回到寝殿,放在软榻上。
文馨和语彤跟随进来服侍,上完茶后相互看了一眼便笑着退了出去。
景玄看着柜架上摆满的一瓶瓶雪梅花瓣,怜惜的看向叶菀,“这些都是你亲自摘的吗?”
叶菀起身看着一瓶瓶的梅花,背对过景玄时,脸上浮起轻蔑的笑意,这些花瓣当然不可能是她一片片亲自摘下的,不过是为了感动景玄的说辞罢了。
“皇上不必在意这些,只要明年春天时您还能想着来品尝臣妾亲酿的酒,臣妾做什么都觉得甘之如饴。”
景玄从身后搂住她,鼻息的热气喷涌在她的发间,低声说道,“不用等到开春,朕已经迫不及待了。”说罢拦身抱起叶菀,大步走进内室将她放在床上。
可就在这时,寝殿外却传来一阵吵闹声,景玄面色微怒,叶菀见了问向门外道,“谁这么大胆,不知道皇上在这吗?”
董净利语气慌乱的说,“皇上赎罪,是梅才人身边的宫人,说梅才人身体不适。”
好事被人搅了,景玄心中怒气难抑,手指的关节握的咯咯作响,面色阴沉的说道,“身体不适就去传太医,难道朕能治得了她的病吗?”
梅才人派来的宫人也是个沉不住气的,听景玄这么说,立刻在门外急道,“皇上您去看看梅才人吧,梅才人看不到您怕是会动了胎气!”
景玄虽然觉得烦,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叶菀看出了他的心思,起身为他整了整衣衫道,“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梅才人的宫人这般着急,也许梅才人是真的不舒服。”
景玄起身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希望朕走吗?”
叶菀意识到自己方才让他走的话说的太急切,垂下眼帘掩饰眸中的不安,柔声答道,“臣妾当然不希望,可是臣妾更担心皇上的子嗣,若是两者相较,臣妾更希望皇上的子嗣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