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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如柳絮,如鹅毛从天空飘落,将千樾山包裹的像传说中的天山一样。
云殊从昏迷中醒来,脑子还有些恍惚,先前发生的事都还没记起,他揉了揉头,费力地将埋在自己身上的雪扒.开,缓慢地坐起身,神色茫然地向四周看去。
入目的白,入目的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剑眉微微皱起,站起身又看了一遍,这次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雪中露出一个人的半边身子来。他双眼微眯,先前发生事的全都记起了。
不远处那人是姜国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姜绫,年方二十二便已率领大军打过数场胜仗。年前他们晋国与姜国因边界城池问题开始交战,因姜绫在五国有百战百胜的赫赫威名,是以他主动请缨,率领二十万大军与晋国开战。几个月下来,两军交锋数次,却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天寒地冻的,他们晋国虽不缺粮草,可在这样的天气里,士兵们难免会身体不适,每天都有士兵因风寒而死。这样干耗下去总不是事,未免更多的人因天气而死,他决定速战速决。
前些时日,他使人去查询姜国存放粮草的位置,昨日终得具体.位置。于是夜深人静时,他便带领一队弓骑兵准备夜袭姜国的粮仓。
不想,却在途中偶遇了姜绫。
双方人马势均力敌,可却都想活捉对方将领,纷纷全力一搏,渐渐地就杀红了眼,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他与姜绫单打独斗时逐渐脱离队伍,打斗间忘了是在满是积雪的山上,你追我打中就引发了雪崩……
回想间,云殊已经走到了姜绫身旁,他蹲下.身看着被埋在雪中一动不动的人,伸手扶正她的头,瞥了眼她白玉凝脂的面容,忍不住轻笑道:“想不到威震四方的车骑将军,居然长得像个小白脸。”
话落,他伸手探了探姜绫脖颈间的大动脉,发现人还活着,他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之色,正准备掏出匕首一刀解决了姜绫时,她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云殊看着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知怎么了,突然就不想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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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绫愣愣地看着眼前身着黑色铠甲的人,他面如冠玉,气质清贵,此时他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间有一闪而过的杀意。
一阵风吹过,阿绫顿觉周身一片冰冷,她抬眸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半个身子都埋在雪中,连忙用手扒自己周身的积雪,不时还有些防备地看云殊一眼。
趁人之危绝非君子所为,虽说两军对战期间无所谓君子不君子。可如今被当事人发觉自己怀着那样的心思,这就是另一回事了。若是云殊心一狠,将阿绫杀了也罢了,可他现在却偏偏并不想杀了她。于是他被阿绫防备的眼神看的尴尬不已,半晌,他轻咳了声,装作没事人一样,好心地伸出手帮阿绫一起扒雪。
两人忙活了好半天,才把阿绫周身的雪扒了个干净。
忙活间,阿绫已将脑中混乱的记忆梳理了一遍。她叫姜绫,是姜国的车骑将军。她们姜家满门英烈,世代忠良,被先皇赐以国姓。而她虽是将军,却是女儿身,只因到了她这一辈,家中儿郎不是夭折就是体弱多病。
祖宗们用命挣来的家业,父亲自是不愿让姜府在他手中没落了,所以在母亲以四十岁高龄生下她时,父亲对外宣称她是个公子。于是她从小.便着男装,整日与和姜家一系的同辈儿郎们一起习武识字。
因从小跟在父亲身边长大的缘故,她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像姜家的列祖列宗们一样,精忠报国,为了国家可以死而后已。
于是在十六岁那年,她便随父亲一同上了战场杀敌,几年下来,她已是正二品的车骑将军。现下她奉姜王之命,率领二十万大军,与晋国交战。
昨日,营中派人去后方的粮仓取粮。她听闻后忽觉心神不宁,于是便跟着一起来了,哪知路上就遇到了晋国太子。黑灯瞎火的,他带着一队人马,前往的方向还是他们姜国存放粮草的位置,他们打的什么注意,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一场交锋是必不可少的,只是他们两人打着打着就脱离了队伍,渐渐地朝深山打去,不经意间便引发了雪崩。
看晋国太子方才那副模样,不会是想杀了她吧?想到此,阿绫眉眼间的神色越发清冷,眼底也带上了警惕,她站起身,抖了抖铠甲里的雪。声音似珠落玉盘,似乍然开放的一朵雪莲花:“多谢。”
云殊没理她,抬眸朝周边看去,四下全是银白一片,不远处还有积雪正往下滑落。如此情景,云殊敢肯定他现在若是大喊一声,绝对还会再引发一次雪崩。这样的情况下,大军是很难进山营救他们的。
侧头看着阿绫,他出声问道:“眼下这情景,怕是大雪已封山,将军有何打算?”
阿绫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自是找个山洞等雪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山洞是唯一称得上安全的地方。云殊点头,和阿绫对视了一眼,短短一眼,两人都已看懂对方眼中暗含的深意。此前情景,身边多个人便是多条命,所以在对视间双方便达成了共识,在接下来要相处的这段时日里,谁也不能趁人不注意,捅对方一刀。
云殊唇角勾了勾,率先向前走去。
阿绫神色淡淡,抬脚跟上,她想晋国太子若是想杀她,方才有的是机会将她杀了,可他不仅没有杀她,还伸手帮她扒了雪,所以他现下应该不大会和她动手。虽说拼起来还不一定谁死在谁手中,但她从小唯一让她父亲失望的就是她的力气,所以在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下,她是不愿意和他动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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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时,两人才找到了一处不大的山洞。
阿绫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从路上捡来的湿树枝点着,她举着火柴将又窄又浅的山洞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问题,就出去帮云殊把从路上找到的他那匹冻死的马拖了进来。
山洞真的不大,放了匹马,升了个火堆,就只剩下了方寸之地,阿绫不得已只好和云殊紧挨着坐下。
深山老林里,又是夜晚,两人唯恐有狼群出来找食物,于是也没敢烤马肉吃,只随便吃了点雪解解渴。
商量好云殊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后,阿绫就靠在石壁上睡了。半睡半醒间,阿绫总觉得有人在往她身上贴,虽然身上穿着硬.梆.梆的铠甲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脖颈间那不时喷洒在皮肤上的炙热气息,和蹭来蹭去的脑袋让阿绫想不醒都难。
她睁开眼睛,垂眸看着几乎快要挂在自己身上的云殊,微微皱起双眉,伸手推了推他:“太子,太子……”
被推了两下,云殊不仅没有松手,反而贴的更紧。脑袋乱蹭间,炙热的双.唇便贴在了阿绫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阿绫愣了一瞬,在云殊伸出舌头舔祗了她几下后,她才察觉到他的不对。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炙热。果然是发热了,阿绫摇头失笑,正常情况下,晋国举止文雅的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阿绫将挂在她身上的云殊费力地推开,把他安置好,就一个人黑灯瞎火地去山洞外捧来了大把的雪,又将火升大了些,便半跪在云殊身旁,伸手解下他身上的铠甲,又将他身上穿着的锦衣一件一件地脱下。
在脱他里衣的时候,云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彼时他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皮肤白净,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狭长的凤眼微微半睁着条缝,呼吸还有些沉重,此情此景,着实让阿绫有些不自然。
她微微错开眼,听云殊低哑着声音问:“将军想干什么……”
阿绫想挣开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可怎么也挣不开,反而被他握的更紧,她无法,只好出声道:“太子有些发热,我拿雪帮你散散热。”
用雪搓身子能让人免于寒冷,这个阿绫是知道的。但能不能退热,阿绫就不清楚了,不过现在荒郊野岭的,她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云殊闻言松了松手,阿绫趁机将手抽.出,又听云殊在那边轻笑道:“将军的手怎么这么小,跟个女人似的。”
阿绫知道他发热了脑子不清楚,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和他计较。随手又将他的里衣往一边掀了掀,露出里面线条流畅而结实的胸膛。肌肉因暴漏在冷空气中而微微紧绷着,透着一股子摄人的力量,令他看起来温雅中带着点野性。
阿绫自小就和男人厮混在一起,这样的情景不知见过多少次,于是她没有半点女儿家该有的娇羞,随手从他衣摆上撕了一块干净的布,就裹了点雪往他身上搓去。
冰凉的雪在触碰到身体那一瞬,云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子顿时清醒了些,他半睁着双眼静静地看着阿绫,昏暗的柴火下,她神色清冷,眼底不带一丝感情,即便光线已经这样暗了,也丝毫没有令她周身的气息柔和些。
睡意朦胧间,云殊还在想这姜国的车骑将军长得虽像个女人,周身的气度却着实令男人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