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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现在进行茶道会第一项——辨茶,还是老规矩,各位请吧。”龙凤茶楼老板满脸堆笑地说到。
所谓辨茶,就是将一种茶叶放在不透明的盒子中,参加者逐一上前,或闻或模,唯独不能看、不能尝,然后将茶的名字写在纸上,来判定谁对谁错。
我回忆着脑海中父亲曾传给我的有关茶道会的信息,老实说,对辨茶我还算有信心,毕竟“怯味茶楼”是古韵城茶品最全的茶楼,没有之一。
一个接一个茶楼的代表相继上前辨认,或皱眉或自得,看着那些覆盖在沟壑纵横的脸上的各色表情,强忍着心中的笑意,在我眼里,在茶道上浸淫无数年的人,波澜不惊才应是最佳的表情,那些滑稽的神色更像是在平衡内心的怯弱。
最后一个走上前,我很清楚在离开座位的同时,身后传来无数轻视的目光,虽已尽量选择无视,还难免有些生气,脑子里琛香曾说的话终是得到了印证,在古韵城,那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总是目中无人。
深吸一口气,略挽起袖口,把收伸进红木做成的盒子中。
轻轻触碰着茶叶,扁平挺直,魁伟重实,茶叶两侧可以隐约感觉到柔软的白毫,微微俯身,可以闻到从盒中飘出的淡淡兰花香,让人很是舒畅。
收手回身,微笑着在纸上写上答案。
“各位都已辨认过了,请各位赏评人判定吧。”
不知道是因为做为赏评人的高傲,还是因为茶道会特有的风气,每看罢一个回答,总会传来极大声的评价,或肯定或嘲讽。
比起赏评人的冷嘲热讽,更让我发笑的是那些古怪的答案,诸如白毫银针、六安瓜片,还有被嘲讽过的人脸上那酱紫色的尴尬表情。
“不愧是古韵茶女,语儿姑娘还真是年少有为啊,猴魁,正解,比起那些老家伙,你要出色许多。”
正观赏旁人脸色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来到我身前的赏评人,忽然听到赞赏多少有些惊慌,起身冲着为首的一个老者匆忙行礼到:
“前辈过奖了。”
“不过不过,如果我没看错,你是辨认时间最短的一个,不过能让我听听你对猴魁的了解么,也让那些不相信你的人输的心服口服。”
“猴魁,属绿茶尖茶,产于太平县一带,茶叶个头较大,两叶一芽,颜色苍绿匀润,冲泡后,叶底嫩绿明亮。比起其它名茶,猴魁可冲泡时间相对较长,滋味鲜爽醇厚,不苦不涩,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啜之淡然,似乎无味。‘刀枪云集。龙飞凤舞’、‘头泡香高,二泡味浓,三泡、四泡幽香犹存’是世人对其的评价。”
“很好,很好,看来语儿姑娘做为辨茶的优胜者是当之无愧啊!”
微微行礼,对于这个评价,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无奈,欣喜的是得到了认可,无奈的是周遭一道道嫉恨的目光,真的很难理解,为什么所谓的前辈们会对我这么一个小姑年如此认真,不由自问,难道书稿玉林风必摧之也适用在我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身上?
辨茶之后便是沏茶,每个人逐一冲泡,根据手法和成品的色泽、香味、口感进行赏评,我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手法,反而有些埋怨龙凤茶楼所提供的茶品,竟然还是龙井,多少让我有些兴致索然。
和辨茶时一样,我依然决定做最后一个,带着娱乐的心态观赏那些前辈的冲泡过程。不过和之前各种滑稽比起来,这次倒也显出了他们的经验、技巧,煮茶法、煎茶法、泡茶法,几种冲泡方法都十分流畅地呈现了出来,虽然谈不上尽善尽美,也已是相当不错。
继众人之后,我选择了相对繁琐的点茶法。
很多时候我也常问自己,什么时候的我才是最真实的,琛香曾评论我:你就是一个让人摸不准的人,没有人知道你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无法否认,就如同此时正在碾茶的自己,到底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以一种平和或者沉醉的心态,我自己也说不好,只是知道看着变成粉末的茶叶,忽然觉得它们有些可怜,沏茶也讲究心境,也许这一次跑出来的只能以凡品定位了。
不多时,我便将茶冲泡好,看着赏评们品着茶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能说心里没有一丝紧张,方才听到对其他人的评价,每一个都是直指要害,很少给人留面子,加上这次自我感觉不是很好,音乐见想到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很不错的点茶法,锤、碾、筛,每一步都细致到位,沸水烫盏,盏惟热,则茶发耐久,入沫调膏,膏色油润,点水击拂,茶筅慢搅,茶汤浮乳,每一步都十分完美,加之嫩汤冲泡,相当精妙。语儿姑娘,老生不得不佩服你啊,只是有一点很奇怪,从冲泡手法上看,此茶应为极品,可我品其味只称得上一般,虽也清香扑鼻,却多了一些苦涩,不知为何,烦劳语儿姑娘替老生解释一二。”
听完评价,起初的忐忑心理倒是平静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敬佩之意,只凭看和品,却道出了其中的优劣,这才是精通茶道之人。
“回老先生,茶讲究‘清、敬、怡、真’。清者,心境之宁静、明廉、静寂;敬者,万物之本,无敌之道也,能敬能和,不流凡俗,烦思杂虑,由之尽涤;怡者,和也、悦也、桨也,悦桨之意,在于神与情;真者,至善,村天性,去物欲,求事物之诚,臻真善之境。方才我沏茶时,怕是心有杂念,未做到至真至诚,才影响到了茶的口感。”
“嗯,冲得一手好茶,又能正视自己,此茶虽显苦涩,却无争胜世俗之味,倒也纯净,茶道有八德‘康、乐、甘、香、和、清、敬、美’,论手法,语儿姑娘你堪称一绝,论八德,你更赋予了茶真实的情感,无名利无斑驳,这一轮,仍旧是你得胜啊。”
谢过老先生之后,我平静地坐了回去,四周敌视的目光虽愈发强烈,我却没有半点心思去留意,心里面突如其来的违和感让我很不舒服,茶究竟为何物,为何生,为何存,仿佛过往的十数年我都只认识了过筛之后的糟糠,而其精华,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