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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会上,你来我往,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每一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深意,每一个人在说话之前都要经过深思熟虑,要说最轻松的当然就是沈良人了。仗着皇上的宠爱,沈良人说起话来便是口无遮拦,而景希先生不开口,便自然没有人再去找沈良人的不快。
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坐在沈良人下首安公子的沉默。
安公子不觉得皇上会对自己做什么,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过小心一些总是没有错的,自然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少做动作便少做动作,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安公子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一股阴冷的目光老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皇上的目光吧,安公子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不过他是没有胆子看向皇上的。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安公子安慰自己,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
赏花会上自然是有人注意到了安公子的沉默,却是没有人怀疑什么。安公子坐在沈良人的下首,虽然说沈良人的品级要比安公子高,但是沈良人毕竟是女妃啊,说到底还是抢了安公子的位置,安公子不快是应该的。再来,沈良人也不是一个宽容的主,安公子不说不错,也省得沈良人抓住安公子的痛脚不放,到时候因为沈良人惹得皇上不高兴就不好了,还是不说话的好。
一场赏花会,每一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然而暗地里到底又滋生了哪些心思,便是连影嫔那玲珑之心也看不透的了。
这场赏花会,最得意之人莫过于沈良人。春风得意,似乎已经不能形容沈良人的心情。沈良人自问,自打皇上登基以来,可有人得到皇上如此的宠爱?而如今的自己得到了皇上几乎全部的宠爱,她怎么可能不得意不骄傲?皇上只在自己寝宫内留寝,甚至自从自己被查出了有孕,皇上更是夜夜留宿承乾殿,没有来过后宫,难道这还不能说明皇上的心思吗?
然而不管沈良人如何想,不管贞妃景希先生如何想,不管安公子如何想,甚至不管后宫众妃嫔如何想,在场的众人,只有皇上和影嫔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影嫔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小口的抿着,顺便掩饰了自己眼底的嘲讽。为了沈良人而不去后宫夜夜留宿承乾殿?恐怕也只有那拎不清的人才会那么认为吧。皇上不来后宫,自然是因为被皇上放到心尖上的那个人出事了,真不知道丹青现在怎么样了呢。
日头已经有些西斜,皇上已经尽兴,便大手一挥,宣布赏花会到底为止,众爱妃退下吧。
众妃嫔起身,向皇上一同行了个礼,便散开了。
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皇上并没有走,只是站在原地,眼神晦暗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已经起身要走的贞妃看到了皇上的异常,不由得一愣,目光再次下意识的看向影嫔,让贞妃诧异的是,影嫔也只是起了身站在原处,头微垂着看着桌面,丝毫没有走的意思,贞妃微一犹豫,还是决定迟些再走不迟。
皇上另一侧的景希先生却没有看到这一幕,心里已经被气得不行也被皇上伤到了心的景希先生,等到皇上说了可以走的话,便毫不停留的带着身后的太监宫娥离开。叶贵士也快步的跟在了景希先生的身后。
安公子的位置很微妙。他的身后是大片的鲜花,根本无法从后面直接离开,只能从桌子前绕过去离开。
安公子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下首,然后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谁摆放的桌子,自己和下首的桌子之间根本就无法通过,安公子无奈之下便只能从自己和沈良人的桌子之间通过了。
安公子自然不会走到沈良人的前面,便只能跟在沈良人的后面出去。安公子的后面则跟着毕昌和立松。
这沈良人怀孕不过两个多月,有必要走的这么慢吗?安公子跟在沈良人的后面,在心中不耐的嘀咕着,面上却不露丝毫的不满,如今安公子只等着沈良人快快出去,自己也好离开这里。
安公子跟在沈良人身后一步之遥,正在一心盼着沈良人快快出去,却不料就在此刻,安公子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推了自己一把,站不稳的安公子下意识的向前面倒去,然后顺理成章的,安公子推倒了沈良人。
沈良人的侧腰先是狠狠地撞上了桌角,接着重重的摔倒在地。随着沈良人的跌倒,跟着的是沈良人一声凄厉的叫声。
同样跌倒在地的安公子,愣住了。
沈良人凄厉的叫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众妃嫔自然是听到了,下意识的,众妃嫔都回过了头,这下每个人都看到了跌倒在地的沈良人和在沈良人身后的也跌倒了的安公子。
众妃嫔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猛然听到了皇上传来的暴喝声:“安乐奇,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胆对沈良人下毒手!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皇上此话一出,众妃嫔便是一片哗然。
什么?安公子对沈良人下毒手?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皇上还没有离开的时候?真的假的?然而这话是皇上说的,自然没有人将疑问说出口。
安公子在皇上的暴喝声中缓过神来,马上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来,也顾不得爬起来,猛地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之人,是毕昌!
安公子心下骇然不已,正待说话,只见毕昌突然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冲着皇上的方向大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哦?你让朕饶你什么?”
“皇上,这件事跟奴才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都是安公子自己做的啊!安公子本来想让奴才推沈良人一把的,奴才不敢,安公子这才自己推了沈良人啊!真的不关奴才的事儿啊!”
皇上冷哼一声,“那你说,安乐奇为何要这么做?”
毕昌又磕了一个头才道:“回皇上,安公子私下跟奴才说,都是因为沈良人,皇上才没有来安澜园了,便记恨上了沈良人,平日里男妃和女妃无法接触,安公子也只能偷偷的恨着沈良人,不过这次的赏花会却是男妃女妃都要参加的,安公子想给沈良人一个教训,便想让奴才推沈良人一把。”顿了顿,又道,“沈良人可是怀了龙种的人啊,奴才根本就不敢,没想到安公子竟然自己动手了。”
“哼,好一个卖主求荣的奴才!”皇上说道,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皇上周围的气息倒是好上一些,“来人,将这奴才压到天牢,等候发落!”
被拖下去的毕昌的一句句“皇上饶命,皇上恕罪!”渐渐消失,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了。
“安乐奇,你可知罪?”皇上道。
安公子咬咬牙,大喊出声:“皇上,臣是被人冤枉的!臣绝对没有故意推沈良人!刚刚明明是毕昌在后面推了臣一把,臣才撞上了前面的沈良人的!”
听了安公子的话,皇上的脸色却愈发的阴沉了:“安乐奇,这么明显的事实你竟然还敢推脱!你以为凭你的一人之言朕就会相信你吗?你的奴才已经招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皇上说完,又看向了已经被人扶起了的沈良人:“沈良人,朕问你,刚刚是不是安公子推了你才让你跌倒的?你只管说出实情,朕会为你做主的!”
沈良人被安公子这么一撞,脸色其实早已经变得惨白,肚子也变得疼痛不止,甚至连话都难说出,听到皇上的问话,沈良人使出吃奶的劲说道:“皇上,就是他推我的,是他推我的!我的孩子啊,他想要害我的孩子!”沈良人不管这当中有什么道道,安公子推了她那是事实,“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痛,皇上,你快叫御医来吧。”
然而皇上不知道是没有听到沈良人后半句话,还是故意忽略了的,只是说:“安乐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今连沈良人都说你是故意推了她的!”
皇上盯着下面已经惨白了脸的安公子,继续说道:“安公子以卑劣手段,妄图谋害朕的龙子,虽然没有成功,却难逃其罪。今将安公子贬为常侍,打入冷宫,没收其所有身家,奴仆遣散!”
安公子难以置信的看向上方的皇上,自己听到了什么?皇上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自己打入冷宫,甚至断了自己所有的生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已经冲上来架住自己的侍卫则说明了这一切。
就因为一个沈良人?安公子直直的望进皇上的眼睛里,却在看到皇上眼中的情绪后,浑身如同陷入了冰窖。
那眼中,与其说是对自己推了沈良人的愤怒,不如说是快意和戏谑。
猛地,安公子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沈良人,什么自己故意想要害死龙种,都是假的!皇上这么做,只是为了那个叫做丹青的阉奴!跟沈良人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