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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从没见过这么冷酷无情的男子,他能视女子的深情为无物,他能天生就对女子毫无怜悯之情,如果不是被他放入心上的,那么他从来便不屑一顾,至少此刻的花明轩在她面前是这副模样。
他缓缓地走到她面前,颀长身姿俊秀如玉竹,皱褶延展的袍边曳动如流水,但那张脸上是面无表情的,甚至那眸里也有化不开的万年寒冰。
青柳突然便觉得她今天出现在杨府是个错误,也或许这个男子在她面前就从来没真实过,以至于现在让她觉得如此陌生。
“你说,你与我欢爱过?”花明轩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青柳,嘴皮子一掀,这话便带着毫不遮掩的寡情冷漠。
青柳怔了一下,她颊边被这话问的浮起一丝薄粉,宛若淡色胭脂,“花郎,怎的如此问?那晚,只是你我难自禁,想必那位姑娘不会怪罪的……”
花九看着说到最后一句话视线就转向了她的青柳,嘴角一勾,那淡色的瞳眸中就是冰冷的讥诮,还真是愚蠢的女人,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也或许是太自以为是,以为天下的男子皆是怜香惜玉之徒,不会狠下心辣手摧花,而偏偏花九敢说流着花家血脉的花明轩根本就是个例外。
“你刚才还说,我有赠予你香品和配方?”花明轩继续问道,他离青柳只半臂之遥,越是发问,他脸上越是没有表情,宛若冰雕。
青柳听闻这话,她惊慌如兔子般看了四周的众人一眼,然后半垂下头低低的应道,“是……”
闻言,花明轩朝她一伸手,“求观。”
青柳小脸发白,纤细身子一直在轻微地颤抖,她咬咬唇,凄苦无助的模样,“花郎,要是想收回,奴家断不会说一个不字。”
这当,花九敏锐地看到站角落的花容嘴唇嗫嚅了一下,阴柔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许是想落井下石但又对想看看花明轩到底还有什么依仗。
青柳面露不舍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丝锦,那丝锦一展开,便可见上面有依稀小字,她才刚拿出,花明轩就已经伸出两根指头捏着拿了过来,似乎还颇为嫌弃的模样。
“明轩请祖母也验一验这到底是不是花家的香品配方。”花明轩看也不看,直接将那丝锦递到花老夫人面前,然后朝青柳继续索要,“香品呢?”
青柳纤细的身子一颤,泫然若泣地看着花明轩,杏仁眼眸中有着明晃晃的哀求,“花郎……”
然,花明轩只薄情寡义的给她一个无比漠视的侧脸。
青柳无法,只得从贴身的怀里摸出一拇指大小的青瓷小瓶来,那瓶子放入花明轩掌心的时候,明显还带着她的温暖体温和淡淡的一缕幽香,可见,青柳十分之珍惜。
“真脏!”不想,花明轩突然说出这般话,然后他手一落,那掌心的青瓷小瓶瞬间落地,发出吧嗒一声,溅为四碎,有透明的液体流泻一地,很明显的,那竟然只是普通的白水无疑,毫无半点香味。
青柳小脸瞬间惨白,她粉樱的唇血色皆失,无意识得像落在岸边的鱼翕动了几下,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怎么会……”
“这配方也是假的,根本就没一种香花,虽然都是花名。”这当,花老夫人也开口道,她抖了抖手里的白丝锦,那丝锦就如枯黄落叶晃悠着落地,连尘埃都没溅起粒。
青柳彻底懵了,她似乎很不明白明明当时没问题的两样东西为何在今天转瞬就变成无用的了,下意识的视线转动,她就在人群中找谁的模样。
然而,花明轩脚步一侧,挡住青柳视线,眼瞳之中有浓郁如墨的烟雾袅袅升腾,最后沉淀到最深处,成为一只潜伏猛兽,谁遇上便要吃掉谁般,“柳儿那晚上真漂亮啊……”
特意压低的嗓音犹如枕边最馥郁甜蜜的情毒,使人沦亡而不自知,伴随轻言呢喃的话语,花明轩缓缓伸手抚上青柳纤细的肩胛,那温存的指腹在好看的蝶形锁骨处流连不去,伴随而来的更是一股幽兰若谷的神秘暗香,闻之如坠迷幻梦境,端得是恍人心神。
“花郎……”青柳那一瞬,微抬头,便落入一汪浓情蜜意的温柔眼眸之中,犹如大海般深沉的包裹着她,那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满足,奇异的,只这一问一答之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就浮起酡红,杏仁眼眸之间更是媚意如丝。
然而,花明轩脸沿线条更为冷硬,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浮起不屑的意味。啧,用上这种惑人心神的焚檀香,实在太浪费了,特别是对着这种女子,不过能看着那双和花九一模一样的眸子露出如此痴迷妩媚的姿态,这倒是一点安慰。
“我左肩的梅花胎记,还记得吗?”花明轩敛下心神继续问,他竟还有闲情用余光瞟了花九一眼。
青柳眼神迷醉了一分,“是,很漂亮。”
闻言,花明轩大笑出声,他后退几步,离得青柳远远的,然后才戏谑地看向花容,“容弟,下次去坊子里找女人的时候记得别用我的名号,我肩膀上可没你身上那种梅花胎记。”
早在青柳神情不对之际,花容脸色就已经难看异常,而待花明轩问出胎记之事时,他便已经暗自后悔刚才怎么没打断他,然而,这些念头都在花容脑海转过一瞬,尔后,一眨眼的功夫,他阴柔的面容就扬起绝色浅笑,美好的一如温暖日光,“明轩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而一瞬清醒过来的青柳只咬着嘴唇,垂着头,根本不敢再说话,也不敢乱看。
“听不懂么?香品是假的,配方是假的,这女人连和谁睡了自个都不清楚,就是一满口谎言的下贱货,凭你?你也够格乱扯我和大妹妹之间的关系?”花明轩这话可谓字字诛心,将青柳逼的直退。
“奴家……奴……奴……”青柳摇着头,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够了!”看了半晌的杨老太发话了,她这会收拾好杨氏面容,甚至还给她上了点淡淡的胭脂,转过头来,便异常愤怒的道,“都给我滚出去,谁也不许在我儿面前吵闹,花老太婆,要处理你自个的家事别在我杨府。”
“不,就要在这说清楚,就是花九和花明轩这俩狗东西害死我母亲,当然就要在她面前理顺当了。你说,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谁想,却是花芷大声的反驳了杨老太的话,这空隙已经给她喘过气的机会,她更是一口咬死花九不松口,最后那话却是直接到青柳面前问道。
“既然不肯说实话,那么明轩哥哥你还在等什么,不是早准备好了么?拿出蛊惑香来,让他们闻上一闻,自然问什么便答什么!”僵持不下的当,却是花九猛然站出来,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花明轩,说的煞有其事。
听闻这话,花明轩只眼眸深处闪过一瞬的诧异,面上突然便笑的如沐春风,刚才还万年不化的坚冰瞬间消融,“如此甚好。”
花明轩双掌一击,便当真从衣袖中掏出一半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来,瓶内恍如殷红鲜血般的猩红色泽晃荡流曳,光是看着都带着一股迷醉人心神的诡异。
“明轩,这是?”花老夫人惊疑不定的立马上前,凑近了看,忽的脸上便露出狂喜的神色。
“蛊惑香,半月之前我才调制出来的,还未来得及跟大伯说,却不想今日倒先派上用场了。”花明轩说的云淡风轻,视线若有若无的瞟过青柳和花芷。
果然,不出意外看到的是青柳僵硬的身子,还有花芷脸上的不可置信。
“好好好,我孙儿果真天才,传闻这蛊惑香,便是哑巴都能让其开口说出大实话来,孙儿还不快快用上,今天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坏我花家人的清白。”花老夫人说的煞有介事,如果不是花九离的近,眼尖地瞥见她藏于袖中紧握的手,就连她都要相信花老夫人这番说词了。
如果说花明轩拿出这蛊惑香来,旁人还有质疑,那花老夫人的话无疑便是压倒性的最后一根稻草,顷刻便让青柳匍匐跪在地。
“我说,我说,是有人支使我做的,不关我的事,支使我的人就是……”青柳是最先承受不了这般压力的,本来她一坊间女子,在官家和百年皇商的夫人姑娘面前不知低了多少等去了,壮着胆子演了半天的戏,却已经是极限了,这会蛊惑香一出,自然便崩溃了,与其被人逼问,还不如这会自己就招供,这总还会有一条生路。
“贱人,果真是你害我明轩哥!”然,青柳的话还未完,花容一马当先地跳出来,当起便是一脚将青柳踹了出去,那一脚力气十足,青柳被踹地吐血飞出去。
“你……你……”才说上一个音,眼白一翻,青柳却是晕死过去了。
“容弟,你这是干什么?”花九扬着小而尖的下颌,眼眉之间充满冷凌的神色。
“当然是打杀了那贱人,简直是天大的胆子,连我们花府的人都敢欺骗。”花容阴柔的面色一整,说的义正言辞,那眉心更是有戾气闪现。
花九一拂衣袖,这笔账她是记住了,先暂且放一放,趁热打铁,不能给花芷回过神的机会,“二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砒霜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当真不说实话,要弄到我们对你用蛊惑香么?我可跟你说了,这蛊惑香一用,等话一问完,你这辈子便只能是个痴货,脸上还会长满毒疮。”
“不,不是我毒杀的母亲,不是……不是我……”花芷摇着脑袋,她死盯着花九,眸泛血丝。
“明轩哥哥,用香!”花九小脸一冷,唇线紧绷,就对花明轩道。
花明轩摩挲了一下那琉璃瓶,轻弹了瓶口一下,发出清脆声响,然后他就朝花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