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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怎么了?”大熊一大早就看红颜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头,不住的打着哈欠。
红颜扁着嘴,委屈道,“被先生欺负了。”
大熊便摸着头傻笑,“那我就没办法了。”
红颜看他一眼,大熊虽然人笨,却也不傻,知道这个屋子里他虽然是听红颜的,却是不能动墨忘尘,因为自家主人都听先生的呀。而且先生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好可怕。
“我给主人捶捶吧?”
“先生是劳我筋骨,你想拆我筋骨吗?”红颜瞪大了眼睛,在大熊的手劲下她焉有命在?骨头都得给捏松了。她耷下肩道,“算了,你揉面粉吧,我们备些馒头,省得你一天到晚眼馋我的鸡。”
大熊吃的多力气也大,揉起面团来也快,蒸熟后很筋道,嚼味十足。原先这些费体力的吃食她都极少做,先生也会帮她。只是先生出现在厨房,满身面粉的样子实在幻灭,她宁愿他一身素净的只看着。
这是她这个凡尘俗夫心底的某一丝愿景,就这样纯净如水,飘然若仙。
厨房里头红颜又一次被大熊气的跳脚,“让你在桌子上铺些面粉,没让你撒的整个屋子都是啊,不知道收拾起来多费力吗?罚你宵夜没有馒头吃,只能喝水!!”然后是大熊的求饶声,擀杖与面团闷闷的撞击声,红颜铲锅的声音,斥喝声,还有水声,叮叮当当的好不热闹。
墨忘尘在书房听着,分明吵闹不休他却无半分不豫,连手上的书都忘记了翻页。半晌他才发现自己竟已听的出神了,摸了摸唇角还未褪去的笑意,墨忘尘难得眼中闪过疑惑。
“先生,吃茶。”红颜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红颜并无内力,自然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却已数次让他惊讶。墨忘尘神色不动,接过茶看着衣服上沾着面粉,脸上都留着芝麻的红颜,后者笑眯眯的等着他喝。
“甜茶?”墨忘尘啜了一口,只觉满口留香,清甜生津,全然不似他平日里喝的毛尖等茶,别有一番滋味。
红颜嘿嘿笑道,“是柚子茶,山下的孟大婶送了我一小罐蜜,我取了柚子肉,和一些抽了白丝的柚皮、冰糖在锅里炒热后填在瓷罐里,放了三天,今天才拿出来添着蜂蜜入茶呢,很新鲜吧?”
墨忘尘点头,细细饮茶。
大熊一嗓子吼,“主人,冒烟啦。”
红颜吓一跳,赶紧跑回去,才知道是馒头蒸好了,蒸笼里冒出袅袅蒸气,香味甜甜的,让红颜闻着有些饿了。“看你吵的,把蒸笼端下来吧。”
看着半个她高的蒸笼,红颜无视端着蒸帽口水直流的大熊,伸手拿了一个松软软,白嫩嫩,香喷喷的馒头就咬了一大口,餍足的眯了眼,大熊口水已经如瀑布般挂下了。
红颜笑笑,伸手拿了一个蛋黄芯的馒头递了出去,大熊忙伸出大手去接,却见那圆润可爱白皙嫩滑的馒头从他面前晃过,入了后头进来的墨忘尘手中。
“嗷…”大熊眼睛绿油油的就要扑到那笼馒头上,红颜赶紧抓了两个馒头就往他嘴里塞,“别毁了我的馒头。”
大熊嘴巴一沾到馒头毛立刻顺平了。“主人以后开个包子铺多好,肯定卖好多好多钱。”大熊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的道,大手偷偷的又去摸馒头。红颜赶紧伸手在他手背上狠狠拍了一下,大熊赶紧缩回手,三两下解决完嘴里的,嘿嘿笑道,“馒头脏了,给我吃了吧。”
果然那白嫩嫩的馒头上清晰的指印,红颜怒视他。大熊小心翼翼的去揪馒头,一边看红颜的脸色。
“挣好多钱干嘛。”
大熊见红颜回答他,想也不想就说,“买大宅子,娶漂亮媳妇,再生好多小主人,过开心的好日子。”
红颜朝天翻个白眼,斜眼觑他道,“现在的日子不开心吗?”
“开心。”大熊回的倒是毫不犹豫。
“那不就是了?卖包子好辛苦的,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冬天手会冻的生疮,夏天会热的长痱,娶了媳妇还顾不上,生了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很凄凉的。”红颜吓唬他。
“……”大熊。
“……”墨忘尘。
墨忘尘敲了她脑袋一记,“胡言乱语什么?”
红颜抱着头闷笑,她自己也被自己胡诌的折服了,“顺其自然嘛,三百六十行,行医也能挣钱的呀,就是咱们现在也没那么缺。放心吧,媳妇会有的,孩子也会有的。"红颜拍拍大熊的肩膀安抚道。
“主人真厉害。”大熊也不知道红颜哪里厉害,就是觉得她很厉害。
“是先生厉害。”红颜给墨忘尘带高帽。
“先生厉害。”大熊认真的附和。
墨忘尘失笑,只觉红颜与大熊凑在一处便生出许多笑料来。随即叫了大熊出去练武功,说红颜不学武,将来难以自保,得他这个憨仆学武方能护主。
红颜想说如果墨忘尘一直在,她就不怕。只是她不敢,因为至多一年,墨忘尘就会离开,她也没有留下他的理由。红颜一直坐着发呆,她在想如果墨忘尘离开了,她是不是也该离开?追随他还是自己去寻路?大熊虽在她身边时日不久,倒也是憨实之人,心也不大,是合适待在身边保护自己的。
红颜开始认真考虑日后下山去寻药救自己时要准备的东西了。两年下来她经手的病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下了山做个闲散郎中也是能养活自己和大熊的,只是这玉家秘辛里提到的几种药草都极为难得,她又无半分线索,少不得得往繁华的州县去打听。
繁华之地难免龙蛇混杂,危险又加一重,看来是要大熊好好练功以保证她的身家性命了。且为了日后下山行医方便,她还要到官府求一纸证明,以便来日去了它城还能重新开个医馆。幸而知府大人早已易位,已非那赵无羽的父亲,若还是他,红颜是打死也不会踏进官府半步的。
她考虑的极为仔细,已然是确信先生会离开自己的了。打定主意的红颜也破天荒的开始关注起了大熊的武艺,每日敦促他练习,降服大熊的办法很是简单,一日不练好一日没有饱饭,大熊也就乖乖的练去了。
墨忘尘疑惑红颜突然而来的热情,以为她是对武功有了兴趣,再提及教她时却仍被她当作蛇蝎般避之不及。
青竹再来时,惊奇的发现屋里多出了一个大个子,还是长住的,便很是愤慨的强烈要求长住下来,在书房对着墨忘尘撒痴撒娇,硬生生的恶心走了练字的红颜,顺手还带走了墨忘尘,去那瘴子林采药去了。
竹屋后千米开外有一片瘴子林,红颜曾无意间撞入,寻了出路就赶紧回来了,不敢深入。她再去时便拖了墨忘尘同去,两人各服了一颗避瘴气的药丸这才大胆进入。及至进了林中,红颜才大喜,直呼未错过这片瘴子林,原因无他,那林中竟生长着许多珍稀的药材,又因外头瘴气密布的缘故,鲜少有人踏足,竟给红颜一个捡漏的好去处。
红颜惊喜之下也不管墨忘尘,直往里头冲。墨忘尘不过一个不留神,红颜已从自己面前走脱了,忙顺着脚印去寻她,不一会就听见了她的惨呼声,墨忘尘眼中闪过一丝焦灼,忙往出声处赶。
红颜惨叫着抱着头,她一时只顾低头去寻那长着的灵草仙花了,竟全然没见着头顶上飞旋的几只大鸟,待那鸟俯冲下来红颜才吓的抱住了头,悲催的想这次得挂彩了。却只听到一声鸟鸣,也不觉身子哪处疼,不由得偷偷露出了一只眼睛。
原来是墨忘尘手中持剑已与那几只大鸟缠斗了起来,那鸟胜在灵活一见不好就俯冲上天,觑着墨忘尘露出的空门又冲下来啄他,红颜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又不敢肆意移动,生怕那鸟转而来攻击她。
墨忘尘迅速移至她身旁拉起她就往外冲去,护着她不被拍打到,顺手将一只鸟用剑劈成了两半,其余众鸟悲鸣一声竟不再追赶,只迅速成群落在那只死鸟的周围,久散不去。
红颜好歹还是揪了几株识得的珍贵药草,被墨忘尘急急的拖走了。
墨忘尘回去后忽然觉得那瘴子林竟是个练习武艺的好地方,带着大熊去了,不过几个时辰,又拖着伤痕累累的大熊回来了。原因无他,大熊体形太大,移动极慢,成了那些鸟儿的活靶,若不是墨忘尘瞧着不对,当机立断的带他出了林子,此时恐怕浑身都是窟窿了。
墨忘尘自己却仍是时常去那瘴子林练手,红颜眼馋那些未来的及带回的药草,死活要跟着,墨忘尘将她浑身包裹的严实后也带着去了,原想着若有不对便及时抽身。不想红颜见药心喜,哪肯轻易离去,他无奈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为她挡去飞身而下的怪鸟。
如此一来二去,墨忘尘倒也能护得红颜周全了,任她去采摘药材,也还能放开两分手脚。此后便成了惯例,一月去上两三回,待红颜觉得药材备的差不离了不肯再去时已由不得她了。
直至冬天来临,墨忘尘念他体弱,这才断了这惯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