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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一半爱情【2】
【恋爱时,甜言蜜语总比钻石珍贵,婚姻后人们才悟了,真正的奢侈品不过是夫妻间的点滴信赖。】
白色是医院恒久不变的颜色,就好像消毒药水的味道远远飘荡好像医院的专属名片一样。
颜珏攥手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斜上方悬着那盏鬼魅般的红灯。从她跟着厉铮到这里,那盏灯前后已经亮了足三个小时,据说外公被推进去也快四个小时了。
她不知道厉铮是怎么在第一时间得知外公脑淤血住院的,她现在心里对他只有感谢。
总说人在失去之后才能学会珍惜,现在徘徊在失去边缘的颜珏第一次对外公可能的离去产生恐惧,在此之前的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已经满脸褶皱,说话从来都竖着眉毛的老爷子在自己心里那么重。
也是。
曾经的外公也会抢过爸爸的活,把自己扛在肩上骑大马,然后喘着粗气说“我们家公主又长胖了,外公背不动了”。
曾经的外公也曾寒着脸对母亲厉声,“要么离开那个男人,你回家,还是我的好女儿,要么你跟着他走,我们从此再没关系。”
曾经的外公也曾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囡囡那,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妈她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可当这些所有的曾经被铺上个蓝色被单,推进手术室时,颜珏才知道,这些曾经是多么的可贵,而且她有可能就要失去他了。
二舅和小舅在他们赶来之后的半小时后相继赶到,二舅在打电话,嘴里念叨叨的全是家里的生意,小舅也在打电话,只不过他是忙着在和他那群香香艳艳联络感情。至于舅妈和她那群不懂事的弟妹,不说也罢。
颜珏哼一声,低下头,这就是所谓的亲情,比不过生意,比不上女人。
厉铮不知从哪回来,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我去问了大夫,轻度的脑淤血是可以恢复的,放心。”
颜珏苦笑一下,那不是轻型吗?外公这个年纪,轻型?她低头,不敢想。
低迷的气氛又焦灼了两个小时,梦魇般的灯终于熄了,少了红的走廊,手术床上的颜色过于苍白,苍白的如同濮稼祥的脸色。
“外公……”颜珏第一个跑到濮稼祥床边,拦着医生不让他走,“我外公怎么样?医生。”
“手术基本算成功,只是患者这次的出血量不小,我们后期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没意外的话,病人明天就能清醒。”医生摘了口罩,是张不大年轻的脸,眉头不知是不是习惯性的有些微蹙,颜珏看着他开口,“气候变化,暴怒兴奋,重体力劳作这些都是脑淤血的诱因,老爷子这次就很凶险,以后的康复保健方面,你们这些做家人的要注意!”
外公被推进加护病房,门外,颜珏的二舅和小舅在争执,二舅指责小舅玩女人惹外公生气,小舅说二舅搞不好芙蓉里,让外公操心。颜珏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两个外公的至亲血亲,除了冷笑,再做不出其他表情。
“今晚我留下照顾外公,二舅小舅你们有事就回去忙吧。”连个虚伪客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颜珏直接转身进了病房。可想而知,落得轻松的两人自然也没进来看外公。明亮的月光给她双明亮的眼,明亮的眼却让她看清明明白白的人心。
整个晚上数厉铮最神秘,前前后后进进出出的,最后颜珏才知道他竟把笔记本搬来医院。
“厉铮,你还是回家睡吧,医院条件不好,你休息不好的。”说到身体,厉铮最近一星期时常咳嗽,好像现在这样。厉铮坐在加护病房的沙发上,膝盖放着ASUS笔记本,手掩着口咳嗽,“没事,你晚上睡觉爱蹬被,这几天降温。”
这男人真是,明明他才是身体不好的那个,却无时无刻不在给她做着最好的安排。颜珏看着自己的男人,半天后吸吸鼻子,回头拧手里的毛巾给外公擦手,“那我早上给你的药你带来了吗?”
厉铮没回答,直接从口袋里拿出药瓶,晃晃,然后朝她微笑,“你说的,哪敢忘。”
情人间就是这样,一个小细节的铭记足以让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不是矫情,只是因为你住在那人心上。当然在颜珏心上的并不止厉铮一人。晚饭是Chris给厉铮和颜珏送来的,看到她,颜珏脸色变了变,她又想起Chris和程北望那档子事。好好一顿饭,因此成了心不在焉,厉铮给她夹了几块菜都直接被她忽略了,只是吃米饭。
“怎么了?有心事?”厉铮端住饭碗不吃,看颜珏。颜珏晃晃神,终于开口,“厉铮,你把Chris辞退好不好?”
颜珏从来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小女生,可以她女人的第六感来说Chris好像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在文景和程北望之间引爆。与其试图劝服固执的文景相信她猜测的,不如由她把危险的可能性先行消灭掉。
“把Chris辞退好不好?”以为厉铮没听清,颜珏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厉铮放下碗筷,“可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因为她看到Chris和她好朋友的老公抱在一起,她觉得Chris那个女人在勾搭厉铮不成的时候转移目标到了程北望那边,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不想看自己朋友遭遇婚姻不幸。
“颜珏,你的要求我答应不了。”让颜珏意外的是,厉铮竟然拒绝。他拍拍身旁位置,示意已经开始不乐意的颜珏去坐,“你要知道,我是男人,比你了解男人。听话的男人不用管,不听话的男人,要管也管不到,对你好的男人不用管,对你不好的男人,不会让你管,爱你的男人不用管,不爱你的,轮不到你管。你觉得程北望是文景的哪种男人呢?”
厉铮这番话哲理得让颜珏意外,她低头思考会儿,“可我还是希望你把Chris辞退,这样毕竟少些隐患。厉铮,行不?”
从没红过脸的两人没想到在Chris这件事上发生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分歧。厉铮摇头,“她工作没出任何错,在公司一直表现优秀,如果我因为你说的这件事把她辞退,那是公私不分。”
“为了我和我朋友,公私不分一次不行吗!”病房里,颜珏压低声线激动。
“不行。”厉铮难得坚持。
……
颜珏睁着眼睛,瞪了厉铮几秒钟后,转身去折被单。以前文景还曾好奇的问颜珏,说如果有天她和厉铮吵架,是会不吵则以,一吵就天翻地覆的那种,还是哪种。
颜珏现在有了回答她的佐证,她和厉铮吵架,属于零下十五度的冷战:没大吵,只是不说话,她直接把厉先生单方面当了空气。
晚上,颜珏躺在陪护床上,蓉北的夜,连窗帘拢进来的白月光都透着冰冷。她裹裹被角,心里委屈。厉铮睡在另外一张陪护床上,床单是晚上临睡前她铺的。颜珏不是傻子,冷战是暂时的,男人却是自己的,她不会不管他死活。
心里烦躁,颜珏翻个身,脚露在被子外面,很快有只手伸过来给她盖上,“医院没家里暖和,盖好被子。”
冷战四小时,厉铮开口说第一句,颜珏吸吸鼻子,“厉铮,你把Chris辞退吧。”
“不行。”厉铮的拒绝依旧温文尔雅,把颜珏下面央求的词悉数堵个结实。
她又翻个身,像赌气似的把刚被厉铮盖上被子的脚丫露出来。厉铮似乎觉得女人这种赌气的方式很可爱,轻笑两声,他又给她盖上被子。颜珏再蹬,厉铮再盖。
如此往复三次,颜珏闭上了眼,不是她睡着了,是即便生气,她也不忍心折腾厉铮而已。
冬天的日头和月亮准时在清早交班,白亮的日光没有温度的爬上窗沿,攀升,直至倾泻满室时,濮稼祥睁开了眼睛。上午十点,屋里花砖地正明亮,时间比医生说的还早些。刚好医生查房,昨天给濮稼祥做手术的那个中年医生被一群小大夫围着,拿医用手电筒照照濮稼祥的眼睛,放大声量问,“老爷子,能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
“濮……濮稼祥……”
让颜珏心里放下一块石头的是,外公虽然说话很慢,但无论发音还是内容都正常,她问医生,“我外公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却很傲慢,没理她,依旧指指厉铮,“这是谁,认识吗?”
“厉、厉小子。”濮稼祥累了,说话开始吃力,医生也不继续问,只是自言自语,“嗯,昨天把你送医院来的,是你外孙女婿吧,记住了啊!”
医生在痞笑,颜珏算看出来了,感情他和厉铮认识的,打进步都直接打到病床前了。
医生走了,颜珏给濮稼祥掖掖被角,“外公,怎么是他送你来的呢?”
冷战还在继续,颜珏没直接问厉铮。厉先生笑了,“我那时候刚好和外公在一起。”
“叫谁外公呢。”心里还别扭的颜珏出声抗议,她身后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彻底打破了两人的冷战。
濮云岫刚刚下飞机,风尘仆仆被颜良带到了病房,一进门她就听到女儿这么一句。对厉铮这个女婿,濮云岫向来是喜欢的,好像昨天濮稼祥住院,厉铮让人买了今早的机票,一大早才派人去家里把她接出来的,换种情况想,如果是昨晚她知道这个消息,或者是厉铮干脆打个电话而没派人去接她,濮云岫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心境和身心能顺利来到蓉北。
“小珏,怎么和厉铮说话呢。”放下包,她嗔责的看了女儿一眼,坐在父亲床边。颜珏的意外全写在脸上,“妈,你怎么来了?爸呢?你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吧?”
“姐,有姐夫在,哪能出现那么不靠谱的事。”颜良摆摆手,坐在旁边沙发上,他对这个外公的感情说实话,并不深,从记事开始,他总共见过濮稼祥的次数五根手指头数的过来,“姐夫给爸找了家私人康复中心,因为不知道妈要在蓉北照顾老头儿多久,所以姐夫说这段时间爸就暂时住在康复中心。条件我们刚去看过,一级棒哦。”
颜珏走过去敲下颜良的头,“那是外公,什么老头儿。去,看看外公。”
血缘这东西是比爱情还剪不断的东西,时间能把千丝万缕的爱情消磨斩断,却只消一刻就唤起所有对血亲的记忆。
颜良被姐姐拍去濮稼祥的床边,他瞪着眼睛看着老爷子一会儿,“咦”了一声,“你怎么和家里那张照片一样啊,一点都不老呢?”
颜良的话让刚刚从生死线上溜达回来的濮稼祥无声的笑了,他手指抬抬,像想拉颜良,最终却因为没力气而放弃。颜良挠挠头,脸红,“想拉手啊,我拉你也一样。”
看着少年执手老人,颜珏微弯着湿润的眼角,“谢谢你,厉铮。”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凡事都从我的角度着想,谢谢你想到我没来得及想到的事情。
厉铮揽住颜珏的肩膀,“不生气了?”
颜珏摇头,一个晚上也足够她想明白,就算把Chris辞退又怎样,她真想和程北望来往,谁都拦不住,所以颜珏觉得还是和文景谈谈为好。
“不过……”她抬头,看厉铮好看的侧脸,“为了我放弃次原则真那么难吗?”
“男人的原则同自己的女人一样,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厉铮笑眯眯地揉揉颜珏的头。
在颜珏同厉铮的第一次冷战中,厉先生不动一兵一卒,以一句话完胜颜珏。
如果母亲的到来让颜珏意外的话,那么以这种姿态出现的濮玉就绝对不止是要颜珏意外那么简单了。
在冬日里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可能性只有两种,一种是人有问题,一种是脸有问题。这两条放在濮玉身上,可能的只能是后者。
颜珏手里拿着自己刚从濮玉那摘下来的镜子,盯着她青紫块块的脸,目瞪口呆,“谁,谁干的!”
濮玉摇摇头,从颜珏手里拿过眼镜重新戴上,“老爷子怎么样了,我得到消息就赶来了。二叔他们呢?没来?”
“外公没事了,家里那两个公子哥昨天打个照面,看外公没事就都撤了,二舅说公司忙,老舅是女人忙,估计他后院那几个女人又着火了。”颜珏眯眼看了濮玉一会儿,“你这伤……别不是林渊弄的吧,姐,他口味这么重?S……”
“M你个头,”濮玉直接一个白眼把颜珏打断了,“要真是□也是我S他,你个混球给我搞明白了,何况我俩现在没关系,这伤不是他弄的,至于是谁弄的,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濮玉潇洒的一如她一头利落的短发,她本身就恰如其分的印证了那句话:女人可以长的不漂亮,但至少要活的漂亮。濮玉是颜珏见过活的最洒脱恣意的女人,没有之一。虽然她长的没有她自贬的那么不中看。
趁着濮稼祥熟睡,濮云岫出去打饭的功夫,颜珏带着濮玉进去看了眼外公。毕竟是做了次开颅手术,濮稼祥脸色看上去比厉铮还苍白。濮玉叹气的功夫,颜珏问起,“被告是林渊的那场官司什么时候开庭,你这次肯定有把握打败他吧。”
颜珏从来记得一句话,一个女人曾经有多爱一个男人,现在就可能有多恨那个男人,这句话用在濮玉和林渊身上刚刚好。他们曾是好成一人的恋人,现在却是连句话都不愿多说的仇人,颜珏知道濮玉有多想把林渊送进监狱。
“这次我还真的没把握。”濮玉叹口气,竟说出这样一句。
要知道能让这位在美国和巴黎的最高等学府都修读过法律的女人说出没把握这话多让颜珏意外。濮玉回蓉北做律师这行一年多,接洽官司几十起,无一例外的全部胜诉。常胜将军说“没把握”,颜珏怎么能不意外,况且对方还是林渊。
“表姐,你……”
作者有话要说:“男人的原则同自己的女人一样,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厉铮不是一味的软柿子,他有自己的原则,想要这样的男人吗。想要留个言,私语送你一个,我很大方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