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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宋文婧的头像是要炸开一般地疼,她全身僵得难受,想调整一下僵硬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感觉到这里,她心头忽地一凛,瞬间变得无比的清醒。
她拼命地睁眼,可是眼前黑得浓郁,就算她将眼睛睁开到最大,也什么都看不见。双手被紧紧地绑在身后,贴着地面的身体冰冷发麻。
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一动不敢动,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到底是什么人抓了她,
他们有什么目的,
她会不会被灭口?
越往下想,她的脸色就越难看。
脸贴着地面,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听到,而她的神经,就随着这纷沓的动静变得越来越紧绷。
有人在不停地走来走去,脚步声伴随着踢到玻璃瓶和易拉罐的声音飘飘荡荡,回音很大。听这动静,这里似乎是个很大很空旷的建筑。
不时有说话声传来,她竖着耳朵,却只听到乱七八糟的完全没听过的音节。想到刚才那些东南亚人,她的心骤然凉下去。
说到东南亚人,她这一辈子,倒是真的曾经遇到过一个……
思及此,她心思转了转,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些人的同伙?
可是严格地说来,她与一年多年的那个人无冤无仇,顶多就算倒霉地被他劫持了,不管从任何角度看,她都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啊,那么这些人,又为什么要找她呢?
一大堆问号堆积在她的心里头,就像一堆没有头绪的乱麻。
“她怎么样了?”
一个清晰的中文口音突然传来,她猛地一激灵,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而这时,她也本能地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她。
宋文婧必须要很用力,才能让自己激动又恐惧的身体停止颤抖。虽然不清楚此时的状况,但是她隐隐约约地知道,昏迷的时间越长,她能活的时间就越长。
“可能还要一会儿才会醒。”
回应的人中文很生硬,还带着舌头打不过弯一般的别扭尾音。
“嗯。”
先前那个人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她就清楚地听到他的脚步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连咽口水好像都变得困难。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她觉得五感好似都数瞬间灵敏了不少。为了能控制住自己过度紧张的身体,她只能暗暗地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那人的脚最终停在了她的脸颊边上,她能够感觉到,他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要在她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嘭!”
一个近在咫尺的响声突然暴起,伴随而来的,还有脸颊边的剧痛。她双眼骤然睁大,刚想痛呼出声,脑子里突然混混沌沌地一闪,她立刻紧咬住嘴唇,克制住自己不露出任何过分痛苦的神情,也不准自己逸出哪怕一丝丝的嘤咛。
她的身体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得连滚了几个圈,停下来时,那半边被踢上的脸疼得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泼上了一整瓶的辣椒水,而没有一会儿,她就能感觉到脸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肿了起来,除了皮肉的疼,骨头都好像被刀子锉了一般。
宋文婧在心里狂飙了一大段的脏话,可表面上,她还是一副昏迷不醒时被人猛踢了一脚的样子,轻轻地皱皱眉,呓语几句,头歪到一边,继续沉睡。
不知道是她装得好还是怎么着,那人居然没有再来第二下。一阵吱呀呀的关节声响起,他似乎蹲到了她的旁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倒影辐射出的巨大压力,他应该是在打量她。
“呵呵。”
突兀的冷笑忽而从他的口中传出,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引起了诡异的回音。
宋文婧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警惕地起立了。
“听说……你们很喜欢中国女人?”
这话刚一落地,她就听到几声不怀好意的笑,还有几声听不懂但是语气淫~靡的交谈。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在嗓子眼,心像猛然沉进了隆冬的冰窟。
恶心,真TM恶心。
那人也跟着淫~邪地笑笑,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她发誓,她真的是拼尽了全力才能忍住不撇开脸,然后一脚踢上他的老二。
“李修吾的女人,长得倒是还行么。”
听到“李修吾”三个字的时候,她全身的肌肉啊血液啊甚至脑髓都好似冻住了,半晌反应不过来。他……认识李修吾?
那么他们这个样子,是因为他?
电光火石间,脑子里无数的碎片都自动地拼凑起来,渐渐地,这数目庞大的碎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版图。李修吾一年多前抓到的缅甸人,他出任务受重伤,然后是他总和向阳鬼祟地在一起好像密谋着什么,还有就是他前段时间说的贴身保护,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他这次去了缅甸这么多天不回来,而这帮人却突然劫持了她。
这么说,一切的一切,还是因为一年多前的那一天?
宋文婧懵了,脑仁却跳跳地发疼。现在该怎么办,要是就只要被他踢几脚倒还好,但是那帮缅甸人要是真对她做什么怎么办?
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即使她已经慌乱成这个样子,身体却一丝反应都没有,倒真的像是昏迷不醒一般。
那人仍旧蹲在她的旁边,脚底的泥土味钻进她的鼻子里,就像给她打了一针的苏醒针,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剧烈活动起来。
先冷静,冷静。先想办法弄清楚这里是哪里,然后,然后还有……还有什么,该死!
对了,要想办法跟外头联络。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如果醒了的话……
想到一行人方才恶心的笑声,她不寒而栗。
就在她脑子快速运转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着急慌忙的脚步声,老实说,听到这动静的时候,她有点激动。因为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任何的突发状况都是转机。
蹲在她旁边的这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了身,迎了上去,麻雀叽喳一般的说话声突然响起,连珠炮似的。她一句都听不懂,心里很着急,可她还没着急完,就听旁边有人翻译了。
“军方和警方都在密切关注这一地区,已经有好几架侦查巡逻机过去了。”
宋文婧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一个时刻像如今一样盼望听到解放军叔叔和警察叔叔的消息的,期待得连她的耳膜都被心跳声震得刺刺发疼。
有人要来救她了!
“噶如人呢?!”那人的声音有点急迫,看来确实是大事不妙。
又是叽哩嘎啦的一阵。
“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可是各个交流道都有军警,所以可能要耽搁点时间绕路。”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踱着步子走了几圈,才沉着声发号施令:“带上她,立刻走!”
宋文婧暗叫不好,可是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装着瘫成一堆烂泥,让那帮人像扛麻袋一样把她扛走。
又是“嘭”的一声。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几十米地高空扔到了水里,五脏六腑都被拍得搅在了一块儿,嗓子眼隐隐发甜。
这帮人,真当她是麻袋啊!
她心里叫苦,皱着眉头咬着牙强忍。从这声熟悉的声音判断,她可以确定,他们又把她转移到了先前绑架她的那辆面包车上。
果不其然,待到所有人都风风火火地上车了以后,一阵油门声响起,车子在摇晃中行进了起来。
车内的气氛一时很凝重,那个踢她的中国人坐在前排的副驾驶,时不时指挥司机转弯变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她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猜出他们现在可能是在什么地方。可那人倒是不傻,指挥的时候,连一个可能被人瞧出端倪的词汇都没有用上,真的就是单纯的指挥而已。
宋文婧有点丧气,转而去听外头的动静。
呼呼的风拍在窗玻璃上,路面上的碎石子敲打着车底盘,听起来车的速度似乎很快,就连路面上微微有点不平整,都能让车身如同过山车一般腾起。
她皱了皱眉。
坏了,照这么下去,没一会儿就要冲出市,甚至冲出省了,到了那个时候,警察叔叔和解放军叔叔就算再神通广大,恐怕也救不了她的小命了。
一时间,她的皮肤上像是被蚂蚁爬着,燥得直痒痒,心里也如同倒了一锅滚油一般,焦心得很。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警笛声,宋文婧几乎狂喜地大叫出声。
“前面的面包车司机朋友,您已超速百分之五十,请靠边停车!”
老实说,这个交警的声音倒是沉沉稳稳的挺好听。可这好听的声音却是听得宋文婧一愣,激动的身体骤然冷却了。
怎……怎么回事,是……是查超速的交警?!
“怎么办?”
从声音方向判断,这人是司机。
那个中国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压着嗓子说:“照他说得做。”
“那她……”宋文婧知道,他是在说自己。
“捂住她的嘴!”
她准备大声呼救的计划也胎死腹中了,她眼珠转了转,考虑着要不要咬上那个将要捂住她嘴的手,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呼救。可是转念,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了,他们现在还没有停车,旁边警车里的人听不到不说,就算他听到了,他们一脚油门撒丫子跑起来,她也不一定能得救,而且,他们势必会知道她已经醒了,防她也就会防得更严,那她逃跑的希望就真是渺茫了。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就在她犹豫的这瞬间,一只散发着腥膻气味的手就捂上了她的嘴,手心还带着薄薄的汗液,她几欲作呕,却是紧咬着牙关硬着头皮忍了下来。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接着宋文婧就听到了汽车的开关门声。
“您好,请出示您的驾驶证和身份证。”
深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交警英俊的面孔也从昏暗的灯光下显露出来。
宋文婧在心里默默地跪了无数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佛祖神仙,就盼着他能明察秋毫一下,往着后头看看。这里还关着个无辜的少女呢,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苍天开眼,那个交警还就真抬头往后面望了一眼。
不幸的是,后排座的几个人都眼疾手快地凑了过去,把前排座椅间的空当堵了个严实,加上车里灯光昏暗,现在天色又乌漆抹黑的,从车窗的角度,根本连宋文婧的一个影子都看不到。
那警察的目光闪了闪,然后悻悻地收回目光,却见驾驶座上的人没有反应,于是冷静地重复道:“请出示身份证驾驶证。”
司机还没有动静,却是副驾驶座上的中国人笑呵呵地伸头过去,满口道歉。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我这朋友是泰国人,来我这玩的,我正好身体不舒服,就让他代替着开一段了,您就看在是国际友人的份上,放了我们这一次吧,这就换我来开……”
“哦,原来是国际友人啊?”
那个交警微微侧过头,仔细打量着充当司机的缅甸人。然后令人不解的一幕突然发生了,那个至今为止都表现出不苟言笑的交警,却猛然操着一口滑稽的口音说:“萨瓦迪卡,因滴段拿。”
车上所有人都一愣,手习惯性地就摸上旁边的枪。
交警的目光很镇定,从车里紧张的一张张脸孔上扫过。
良久,他才阴沉地说:“各位既然是泰国人,却听不懂我说的泰语吗?”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这个警察。。我好喜欢的说。。咳咳。。那啥。。她被绑架不是因为李修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