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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你连环计,见你一次脱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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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查此事,正将府家风!

    秦氏一番话,义正词严,咄咄逼人的眸子盯向上官鸿。璼殩璨晓

    她知,他无比溺爱上官莺,可如今上官莺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拆穿的,若是他还想为她遮掩,那也是难堵悠悠之口;可若不遮,要么上官莺嫁予这画上男子,要么名声尽毁!

    他,会怎么做?

    上官鸿眼中厉色一闪,精明如他,岂会看不出这一切都是秦氏针对女儿设的局?

    从饭厅到此地,或许那‘偷儿’也不过是因为要引出这件事而做的手脚,那这丫鬟——他眼角的余光瞥向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芳儿,眸中森寒一片,早想到这秦氏把大丫鬟给女儿没安好心,却是不知道会安排这一出,若是早知如此,他定不留这丫鬟性命!

    “莺莺,你怎么说?”

    不过女儿既然让他来这,定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他姑且听听她的话。

    秦氏眸子闪过一抹惊愕之色,却很快被喜悦之色替代,看来上官鸿也是知道此事的严重,才聪明地选择了缄默。

    微垂下眸子,她唇角噙起一抹冷笑,倒要看看,事已至此这丫头要怎么狡辩脱罪!

    “爹!”上官莺眼中落下泪来,却悄悄向上官鸿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低泣道,“那的确是男子的画像,可……可……”

    “莺莺,你好生糊涂!”上官鸿心里更是明了,作怒状拂袖。

    “老爷莫要生气。”秦氏做起好人来,“莺姐儿年少无知又嫡母早逝无人管束于她,才致使于被人蒙骗才犯下这等大错,日后妾身定当好生教导她,再不让她重蹈覆辙。”

    “你这不争气的丫头!”上官鸿手指怒指向上官莺的鼻子,厉声喝骂,“我上官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从小到大只要是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摘给你!你身体不好,我求名医收你为徒,你学无所成我不说你,可……可你……”

    他似气极,说到此,指着她鼻尖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可你……可你看看,你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事儿!”

    “爹……”上官莺大叫一声,挣脱连婆婆的怀抱,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爬过去抱住上官鸿的腿,哭喊道,“女儿真没做那等事,真的没有!爹,你要相信女儿啊爹!”

    “哼!”上官鸿怒哼一声,别过头去。

    “老爷,偷儿抓住了,他武功不弱,却嚷着说是大小姐的男人,这当如何是好?”管家匆匆忙忙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上官鸿身体狠狠一震,脸上各种复杂之色一一闪过,一张脸顿时宛若被打翻的调色盘,什么样的情绪都有,最后终化作风雨欲来的可怕,一双眸,更显阴森,嗜血的杀气从周身升起。唇,紧抿成一条笔直的线,袍袖下的手,死死地握紧,成拳,手臂,紧紧绷直。

    上官莺像是被吓着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秦氏脸上却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意,却,默不作声。

    “带进来!”

    沉默只是一瞬,上官鸿几乎是暴怒地大吼。

    而上官莺终于像是回神一般,哭着大喊,“爹,女儿没有,是别人冤枉女儿!”

    “你若是没做,怎会有人找上门来?!”上官鸿一脚踹开上官莺,愤怒地瞪她一眼,抬起头再不看她。

    “爹,你要相信女儿啊!女儿是被冤枉的!”上官莺哭喊着朝上官鸿爬上去,秦氏蹲下身来,怜悯的看着她,“莺姐儿,你若是真爱那男子,大可以明着跟老爷说,让老爷成全你们良配;可你看看,你要私下与人授受,现在闹得人尽皆知的……”

    “我说过,我没有!”上官莺嘶吼出声,哭红的眼眸倔强的瞪着秦氏,哽咽道,“好,你们不信我是吗?那等那男子过来,你让他和我当面对质!”

    说人,人到。

    一群家丁押着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前来,那男子一看到上官莺便是激动地大喊,“莺莺,是你让我过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认识你,你休得胡言!”上官莺转头,眼睛红红,说不出的委屈。

    “莺莺!”那男子像是极其惊愕一般怔住,随即苦笑出声,“我早知,我一介布衣配不上你,可……可你怎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上官莺朝着他大吼出声,颤抖的手指着他,凄声厉喝,“你说,你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来陷害我?!你说!”

    “莺莺,你……好。”男子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痛楚的闭上眼睛,沉声道,“是,我和莺莺素不相识,今日是受他人指使来陷害她,所有的罪过都在我,我一人承担!”

    “老爷,切不可冤枉了好人。”秦氏起身,向上官鸿谏言道。

    “此事交由你处理!”上官鸿似对上官莺失望透顶一般,完全地对她置之不理了。

    秦氏点头,对着那家丁道,“搜身!”

    “我说我是受人指使的,跟莺莺毫无干系!”男子似是急了,不停地挣扎着,眼见着一个家丁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笺,他不顾一切去抢夺,可受了伤的他又哪里抢得过身强体壮的家丁,那一纸信笺最后还是落到了家丁的手里,呈到了秦氏的手上。

    “还给我,那是家妹抄写着玩的,不是莺莺写给我的,都是家妹抄写着玩的!”

    被家丁把脸按在地上,男子还是高喊着。

    这一番话,听着有情有义,不知情的人定以为这是一出‘千金女私会情郎被抓,情郎为千金女名声甘承担一切’的一出苦情戏。

    瞧瞧,男子长得俊俏,还这般有情有义,唱戏一样,角儿选得真不错。

    不过,未免也做得太刻意了些,他若真愿一力承担又岂会口口声声唤她的名?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不成?

    上官莺低垂的眸子闪过一抹冷意,本来她还只是想让秦氏名声扫地,却是不想这秦氏咄咄逼人,竟狠毒至此!

    按在地上的双掌紧紧,手臂因过度紧绷,阵阵发颤。

    仰头,脸上却是泪水遍布,哭喊,“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爹,你要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秦氏接过信笺,却不急着打开,转身问芳儿,“说,今天你有看见大小姐写信吗?”

    “有。”芳儿肯定的回答,“不止是我,就连喜儿还有连婆婆,以及那巧儿也看见了。大小姐今儿早上写了新信,交由巧儿说要送给老爷,奴婢也以为是送给老爷的,却是不想大小姐竟是……”

    说罢,怯怯的朝上官莺看一眼,欲言又止。

    “芳儿,你……”上官莺颤抖的手指向芳儿,忽地绝望笑出声,如血般赤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秦氏,“二娘,你狠,你真的好狠!我敬你为母亲,以真心待你,却不想你狼子野心,竟指使这丫鬟陷害于我,毁我声名!”

    秦氏扯着帕子,委屈的低泣出声,“莺姐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了这般的事,又岂能怪罪于丫鬟?”

    说罢含泪的双眸望向一脸冷漠的上官鸿,委屈道,“将军明鉴,莺姐儿嫡母早逝,又刚从外边儿回来,妾身将大丫鬟送给莺姐儿是想她们多照顾莺姐儿些,等改日莺姐儿自己选好了合心意的丫鬟再把她们领回来。将府谁人不知莺姐儿性子执拗,最不喜人插手她的事,但她终归是将府大小姐,又是嫡长女,若不让丫鬟伺候着,凡事都让她亲力亲为,外边的人该怎样说将府治家不严,该怎样说妾身苛待嫡女,到时妾身又怎能在外边人面前抬头做人?却不想,妾身一番好意竟成为莺姐儿反口害人的把柄,老爷,妾身真的好冤哪!”

    一番话说完,眼中竟是挤出了泪,用帕子轻轻的拭去,那模样,真真委屈至极。

    “二娘,你口口声声为我好,那……”她手指向芳儿,“我做事谨慎,凡画卷必定是亲自用绳子捆扎,刚才那绳子呢?芳儿甚少近身伺候我,平日见我看都不敢多看我一眼,为何今日独独还敢自动请缨做事?”

    “芳儿这丫鬟善良,为你分忧,你怎能这般诬陷于她?”秦氏一脸震惊,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一般。

    “你说我诬陷于她,好,我给你证据!”上官莺一把擦去脸上的泪,赤红的眼眸看向上官鸿,“爹,二娘手上的画卷的确是是男子的画像,可画上的人不是别人,是爹爹您!”

    “你撒谎!”秦氏一惊,斥出声。

    “二娘,你都没有打开画卷,又怎知我是在撒谎?”上官莺冷冷一笑,“莫不是这画像你看过,且动了手脚?”

    秦氏眸中闪过一缕惊慌,却是镇定向上官鸿道,“老爷,哪有女儿家画爹爹的画像,这莺姐儿定是在撒谎。待打开画像,一切便是明了了。”

    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这画像是她早令人掉包过的,和那充当‘情夫’的男子是一模一样的。

    “好,打开!”上官鸿准了。

    秦氏眼角闪过一抹喜悦,布局到此,再加上手上的信笺,她定让这死丫头永不能翻身!

    “那你便看清楚了,这画上之人和老爷有几分相像!”

    手一松,画卷顿时被扯开。

    像?

    几分像?

    十分的像!

    不但像,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画卷上,黄色沙漠中,男子一身银色甲胄,手持长戟坐于高头大马上,黑发狂肆于风中扬起,一双厉眸,杀气四溢,明明是画在纸上的人,却让人只一眼便生了错觉,这杀气腾腾的将军下一瞬就要驾马冲出纸页束缚,于浩瀚疆场与敌分出高低!

    秦氏那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上那画像,几乎要惊叫出声。

    手一滑,画像无声掉落在地。

    是她指使芳儿做这件事的,她自然知道那画卷中的男子是谁,还布置下那么多的后手,就是要上官莺再抬不起头做人。

    可……可现在谁能告诉她,这幅画上的男子为何会变成上官鸿?

    陷害我,开心吗?高兴吗?

    上官莺眼角的余光瞥向跪着的芳儿,眼角眉梢皆是胜利的笑意。

    二***一瞬间神色变化,大小姐的神色……这?

    芳儿大惊,将画像捡起,在看见那坐于马上的银甲将军时,一声惊叫,见鬼一般将画像甩了出去。

    “看清楚了吗?谁敢说,那不是我爹?!”

    于万簌俱静里,上官莺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嘶声大喊,“爹待我好,为我付出的一切,我都知道!我恨自己生了这副孱弱的身体,恨自己不能年年相伴爹爹生辰,我想念爹,担心爹,我画一幅爹在沙场的英姿作为念想,难道也有错?!你们告诉我,我画爹的画像,也是有错?!”

    “莺莺!”上官鸿眼圈顿时湿润,虽知她是为今日这一场局做戏,可听着那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听着她痛楚的哭声,他一颗心也是控制不住的发疼,发紧,蹲下身,刚开口,那声音已经是哽咽。

    “爹!”上官莺扑到上官鸿怀里,失声痛哭。

    “莺莺,是爹错怪你,是爹错了。”上官鸿心疼的将上官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上官莺抽抽噎噎地,伤心至极。

    上官鸿冷眸瞪向芳儿,芳儿被那样森冷的眸子一瞪,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颤,匍匐在地,哭着大喊,“饶命,老爷饶命啊!”

    “这大胆丫鬟竟敢陷害主子,来人,拖出去严刑拷打出只指使之人名姓,若问不出,杖毙!”上官鸿冷厉的声音宛若利剑断玉,森冷的杀气让房间里的温度都是下降到了最冷度数。

    杖毙!

    秦氏身体一颤,那芳儿几乎被吓傻,回过神后对着上官莺猛磕头,“大小姐饶命,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大小姐饶命啊!”

    见上官莺不理她,她转向秦氏,却还没等她开口,便听到秦氏道,“老爷,这婢子吃里扒外,其心可诛!不过她毕竟是跟随妾身多年的丫鬟,妾身恳请老爷给她留个全尸,妾身也好向她的家人交代。”

    家人!

    不可置信、惊恐、绝望,心头燃起的求生之火,一寸寸熄灭了下去。

    手,颓然滑落,顿时失声。

    不再哭不再闹,就那么傻傻的任由家丁拉了下去,却是在出门时突地回过头来,一双赤红的眸子死死锁定秦氏,充斥无尽的恨意还有警告,嘴,无声地张了张,像是濒死的鱼留在世间的最后气息。

    后,被家丁粗暴地扯离。

    从上官鸿怀里抬起头望向门口的上官莺不想知道秦氏有没有看懂芳儿的口型,她,却是看懂了。

    那句话是:若你敢动我的家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爹,还有,二娘手上的信笺。”

    她,哽咽着提醒上官鸿。

    既然她没有私藏别的男子的画像,那这从男子身上搜出的信笺又作何解释?

    而这男子,在这一个局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秦氏心里一阵恐慌,握住信笺的手无声的在抖,冷汗密密麻麻从掌心渗出。

    稳操胜券的局走到这样的地步她已经心乱如麻,她本可以拿出信笺给上官莺最后一击的,可现在,她已经没有了这样的自信。她开始隐隐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局,一个自己设给自己的死局。

    “我来打开!”

    三姨娘碧玉这会儿走上前来,从秦氏手上夺过信笺,秦氏阻止不及那信笺便是被三姨娘撕开。

    “老爷,这的确是一封情信,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莺姐儿的亲笔。”三姨娘将书信递到上官鸿面前,柔声道,“要想为莺姐儿洗清污名,老爷,让莺姐儿写几个字儿不是就好了吗?”

    “爹,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这书信也并不是我所书。”上官莺抹去眼中的泪花,看向三姨娘,“还得烦劳玉姨娘帮忙拿下笔墨。”

    “好的。”能在上官鸿面前卖个巧,碧玉乐意至极,很快就取了笔墨来。

    “二娘,你可看清楚了,是不是女儿写的。”上官莺摊开宣纸,看一眼秦氏,低头,左手执笔,挥笔疾书。

    左手!

    完了!

    心,一阵颤。

    秦氏面色灰白,她让人仿制信笺之前还特意问过芳儿上官莺有没有特殊的习惯,芳儿的回答是没有,所以她才放心大胆去做。可……可现在,她竟是用左手书写!

    所有的局,都完了!

    一旦所有人比对过那字迹,就知道这‘情夫’是在撒谎,而自己不辨是非,定会被认为糊涂透顶。

    这样的她,还有何颜面执掌中馈?

    “这根本不是莺莺的字迹!”上官鸿一把抱起上官莺,向着家丁大喝,“把这混账押入明锦堂严刑拷打,必定要问出幕后指使者!”

    “是。”管家一抹脸上的汗,应一声,让家丁急急把人下去了。

    “秦氏!”他,怒瞪向她。

    “老爷!”秦氏双膝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哼!”上官鸿怒哼一声,双目狠狠地瞪着她,几乎恨不得生生将她活剐,“秦氏,你平日为人平和仁慈,为何今日独独为莺莺咄咄相逼,若不是后查明真相,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莺莺,是不是将她置于死地了你才甘心!枉费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狠毒至此!”

    秦氏心里咯噔一声,心乱如麻,“老爷,妾身没有啊!妾身是一时心急,才……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妾身……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来人!”上官鸿才不听她的解释,“将这秦氏押入其院软禁,今日事情一日未找出主谋者,她一日不得出院子大门!若有违令者私自放她,杀无赦!”

    “老爷……”秦氏哭出声来,上官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任那家丁将她拖了下去。

    一路,哭声、求饶声不断。

    “爹,今日发生这么多事,女儿也累了。”上官莺扯扯上官鸿的袖子,展颜一笑,“都过去了,不过还得感谢三姨娘,是她开了那信证明了女儿的清白。”

    “嗯。”上官鸿点点头,手抚上她额前发,“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谢谢爹的关心。”上官莺乖巧应道。

    “大小姐,我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老爷,这信……”外边儿突然传来巧儿的声音,忽地那声音一变,“怎么……这么多人?”

    “让小丫头进来。”上官鸿抬头,对着外边的人吩咐道。

    “拜见老爷,拜见各位姨娘。”巧儿人乖巧,先行礼后,乌溜溜的眼睛看一圈四周的人,小手儿攥紧了信笺。

    “莫怕,把信笺给我。”上官鸿朝巧儿伸出手。

    “是,老爷。”巧儿乖巧地将信递了上去,上官鸿拆开,随后把信给所有人看,“看,这才是今日莺莺写给我的信笺,她不过是想吃新鲜的枇杷,谁想到竟会受此冤枉!”

    他沉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冷意,“碧玉,秦氏管束下人不严,才造成今日之事。今日后,由你替代她执掌中馈,日后若是再发生同样的事,定不饶你!”

    说罢,也不理碧玉的谢恩,抱着上官莺往里面房间走去。

    “我们大小姐也累了,诸位姨娘请回吧!”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的连婆婆适时侯走上前来,发出了逐客令。

    戏已经散场,一条人命归天,还有一人失势……

    除了三姨娘捞得大好处之外,别人什么都没有,既是这样,谁还有留着的心思,都巴不得早点走呢!

    于是,众人皆作鸟兽散去。

    “爹,你也早点休息吧,除了眼睛疼点,女儿真没事。”

    被放在舒服的软塌上,上官莺一脸笑意。

    “莺莺……”

    “爹,你无需自责,其实女儿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上官莺打断上官鸿的欲言又止,展颜一笑,“何况,一切不都是过去了吗?”

    “爹……”她扯着他的袖子,一脸认真的道,“没人能伤害到女儿的,你放心。”

    上官鸿眸子深深一凝,看着这般乖巧的女儿,心潮汹涌难平。

    如果可以,他多想为她一肩担起世间的风风雨雨,让她快乐的展颜,而不是在这污浊的环境里与人勾心斗角,在算计与被算计中不快乐的活着。

    可,他知道,他可能护得了她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人这一生何其漫长,又何其短暂,长是因为没有意外可以活很久;短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手上的权利会在何时变成一把双刃剑刺透他的胸膛。

    帝王心,不可测!

    他眸子,深深一眯,手,无声轻颤。

    久久,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与其等那一日家宅倾塌,让她在被背叛里涅槃重生,倒不如他现在松开了手放她自由,只在她背后为她撑起一片铁血屏障!

    “莺莺,上官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他,深深看着她的双眸,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是鹰,总有一日会展翅,于九天翱翔!爹,等着那一天!”

    等着那一天!

    上官莺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眸子一眨不眨的迎向他的眼眸,沉声道,“会,会有那么一天。”

    两双眼眸相望,视线交汇在一起。

    坚定的信念,无声传递。

    久久,上官鸿收回目光,微微一笑,“莺莺,我去烧些你爱吃的菜肴,你沐浴后再吃吧!”

    “嗯,难得爹下厨,女儿一定吃得饱饱的。”上官莺甜甜一笑,拍着自己的小肚子,撅着嘴道,“正好,忙了一天,累呀。”

    “小鬼灵精。”上官鸿捏捏她的俏鼻,这才起身,离开了。

    一直到他走远,上官莺才收回目光,偏头看向连婆婆,“喜儿呢?”

    “回少主,喜儿在收拾东西,后日就启程了。”连婆婆恭敬回答道。

    “嗯。”上官莺眯起眼眸,“这次,还多亏了她。”

    虽然她早已经预料到秦氏会想法子陷害她,却也是喜儿提醒了她让她防着别的人,所以她才让巧儿那么巧地‘被抓住关着’,设计那样一出险局,显然她是和秦氏想到一块去了,才进行得那么顺利。

    不过——那情信非她所书,她写的是‘爹,我怀疑二娘是奸细,不要让她掌管府内的事了。’

    所以,她是逼着秦氏出手,然后一步步的把她引到自己的陷阱里。

    但,却是用右手。而巧儿拿出的,是喜儿带给她的,当然以防万一,巧儿那还有一封是早收在袖子里头的。

    她左右手都是能写字的,字迹是截然不同,这个秘密除了她自己,并无第二人知道。

    “巧儿,接下来怎么做,知道了吗?”

    抬眸,她淡淡的道。

    “知道。”巧儿稚嫩的小脸上浮起一抹不合年纪的杀气,声音再无平日的清脆。

    “嗯。”上官莺点点头,瞥向连婆婆,忽地想起圆圆对她说的话,于是问道,“连婆婆,那一日我们回府,在那巷子里遇到刺客了。”

    她的话,不是疑问,几乎是肯定。

    连婆婆知道,这事瞒不住了,老实交代道,“是,不过杀手都死了!而因为有人引来官兵的关系,奴才也就没有去查看这些杀手是出于哪个组织。”

    “哦。”上官莺眯起眼眸,存了一丝疑惑在心底。

    “沐浴吧。”一天下来,她也累了。

    “是。”看见她脸上的倦色,连婆婆到嘴边的话悄然咽下,默默地离开了。

    ★

    “只是不知道,夺取凤尾花的事进展怎么样了……”在入眠时,上官莺若有所思抚上自己受伤的脸,低低叹息。

    翌日醒来,上官莺第一时间遣了连婆婆去打听消息,得知夺花的人多了几大股不明势力的时候有很郁闷。这凤尾花虽是奇药却只对除疤痕、调养身体有用,又不是什么延年益寿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多人抢?

    还有就是——那些爱爬她窗户的人都去哪了呢?

    “唉……”

    百无聊赖的叹息一声,她搁下手上的点心,用帕子拭去唇角的点点残渣,“连婆婆,出去走走。”

    “少主想去哪?”毕竟吧,院子里真没什么好逛的。

    “去……”想到那个人,上官莺眸子一黯,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不去了不去了,你们出去,我自己静一静。”

    连婆婆也并未多问,默默地离开了。

    这一双腿,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

    连婆婆走后,上官莺有些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摇摇头,从椅子上下来盘膝而坐,默念起幻烟剑法的心法,将体内的内力疏导一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很快,很快离凤尾花开过去有两日有余了,这两日她配合心法疏导体内真气,又有那奇药的浸泡身体的伤势恢复喜人,而最令她开心的是伤势一好疤痕立即消失,一身肌肤如雪晶莹连她自己都喜欢得紧。她琢磨着,既然这药这么有效,那说不定也就不用什么凤尾花了,这么一想,心里仅有的担忧也散了去,舒舒服服地睡觉。

    却在半夜三更时分,窗户被人推开,浅眠的她立即惊醒,刚想唤连婆婆,熟悉的味道却传入鼻翼。

    是他!

    心,没来由地一喜。

    却,下一刻听到外边有人大喊‘抓刺客!’

    头脑倏地冷静下来,在这之前午夜时分监视她的人都会放松下来才那么容易被撂倒,但今日分明是多了人守在远处,她疏导内力的时候忘记去听周围动静,现在才导致他进来被人发现。

    不对——她想起他武功高强,怎么那么容易被发现?

    这时候她敏锐的嗅到了那掩在那香味下的丝丝血腥之前,顿时明了,腰间白绫一震,将欲转身走的他卷回来,焰飞扑出去把窗户给关了。

    “别动!”

    她按捺主他的身体,飞快地穿好衣裳、鞋袜,手快速一挽发攀着床榻站定。

    “何方贼人竟夜闯他人府邸?!”

    护卫拦在了外边,拔出了武器和追人的官兵对峙。

    “三皇子在府遇刺,在下是奉三皇子的命令捉拿刺客!”那官兵的头儿说完又道,“我们的人亲眼看见贼人往这边来了,还望配合。”

    “这里可是将府,岂容你们胡乱搜查!”尤其这还是大小姐的院子,侍卫自是不让。

    “若让这贼人为非作歹,这院子里的主人怕也是有生命危险吧!”那头儿倒是显得相当镇定。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知道大小姐没有外人的协助难动一步,这若是遭了贼人要挟,那后果不敢设想。

    那头儿眼见着他们有退让的心思,就要叫搜,却在此时里屋传来女子惊慌的声音,“巧儿你去看看,外边儿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刚醒不知,是一群人抓刺客呢!”另一道声音应道。

    “刺客,有刺客?”女子的惊慌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恐惧,“那刺客怎会到我院子里,快,掌灯,速速快为我更衣!”

    “是,大小姐!”丫鬟乖巧的声音如此应道。

    一点灯亮,灯影摇晃里听得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大小姐你月信来了,还是躺着别动,迟些等人走了奴婢再为你擦洗身子。”

    外边都是功夫不差之人,听得这般的话,都是往后稍退了几步。

    “诸位还是请回吧!”连婆婆挡在门前,她已经派了人去请上官鸿,他们若不走,再拖片刻也就成了。

    这下轮到追人的官兵犯愁了,京城脚下三皇子固然是尊贵但是上官鸿的官职真说起来比三皇子更大,好死不死地这房间还是上官鸿那瘫子女儿的闺房,他们一大帮人若是硬闯进去,闹出个什么事谁担待得起?

    就在他们犯愁之际,上官鸿也是到了,一大帮人齐刷刷向他行礼。

    “大半夜不睡,当本官将府是实绩,想搜便搜吗?”上官鸿冷厉的眸子扫过一群官兵,一脸怒色,说完又重重地冷哼一声,“哼!”

    官兵的头儿忙回道,“回大将军的话,卑职是追着刺客来这,是……”

    “你说有刺客,那现在刺客呢?!”上官鸿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兴师问罪。

    “在令千金的闺房,卑职没……没敢搜。”官兵头儿压低了声音。

    “窝藏刺客那是掉脑袋的事!”上官鸿朝着京城的方向一拱手,“明日本官自当将此事呈给皇上,让皇上一查事情究竟!三皇子好大的本事,竟让部下夜探将府,好、好、好!”

    一个字比一个字更重的语气,像是一座比一座更重的大山迎面压下,几乎让官兵的头儿跪下去。

    “卑职眼花,冲撞将军,还望海涵。”连忙道歉,脸上冷汗涔涔,却不敢抬手去擦。

    “还不快滚!”上官鸿怒地一拂袖,那群人哪里还敢留?

    待得他们走后,上官鸿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今儿好生守着这院子,别说是人了,就是连半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是。”一帮人齐声喝应。

    上官鸿目光在连婆婆脸上瞟过,一抹凝重掠过眸中,没说话,大步走了。

    “你们好生守着!”

    上官鸿走后,连婆婆推门而入,借着那如豆灯光,她一步步地朝塌前走去。

    “连婆婆,我身子不适,你去取套干净些的衣裳来。哦,对了还有我刚才听到有刺客惊慌之余划破了手,顺道弄些金创药好不好?”柔柔的声音如此道,是从帐中传出。

    “是。”连婆婆明白了,出去了。

    “你待着别动。”待得连婆婆出去后,上官莺传音入他的耳,坐下,手去揭他身上的被子。

    “别动!”入耳的是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压抑且隐忍。

    看来受伤不轻。

    上官莺心里了然,沉默只是一瞬,下一时间手快如闪电揭开他身上的被子。

    “你……”那声音隐隐有些怒意,焰这时候蹦出来双爪抱住他的手,上官莺趁此机会快速点住他的穴道,借助良好的夜视能力,她一眼就看出那藏襟口上一个黑色伤洞,其上衣衫残破,皮肉隐隐泛着乌黑之色是中毒之状。

    “我知道你会挪穴,但我要警告你,不想死就别乱动!”她把这话还给他。

    他果然不动了,深黑的眸子透过夜色盯着她的眸,紧紧地,像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上官莺低下头去,传音道,“就当还你一命,我不喜欢欠人东西。”毫不避讳解开他的衣衫,仔细看那一个血洞,想是那暗器涂了毒药所以整个伤口都泛着乌黑之色,而他现在手脚不灵便定是这毒药里还有麻沸散这种药。

    “忍着点。”

    按动机关取出血煞剑,她细心地将他乌黑的肉刮去,期间也注意着他的举动,想着只要他忍不住要发出声音就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只是,这人自始至终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即便是她用剑尖转去周围血肉,也仅仅只是闷哼一声便是作罢。

    倒是条汉子!

    她心里低赞一声,不久,连婆婆拿了衣衫和药来了,还令人抬了搬了浴桶备了热水来。

    “都外边儿伺候着。”待得家丁将东西放好后,连婆婆赶人走,也没人敢留,一个个的都退下了。

    “大小姐,奴才伺候你沐浴吧!”连婆婆走上前去,却站在离榻外五米外的距离。

    “都这时候了不可能点灯,你身形比我可高大多了,将就着点。”上官莺话说完,也不管人怎样用眼神瞪她,利利索索伸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人衣裳给扒了个干干净净。

    少主……

    连婆婆在帐外看着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歹那也是男子,这样做是不是太彪悍了点?

    “连婆婆,巧儿力小,还得烦劳您抱大小姐起来。”上官莺学巧儿的声音惟妙惟肖,唤连婆婆前来。

    连婆婆无奈,硬着头皮行来,上官莺以白绫为男子遮住重点部位后,怕他挣扎又用软剑将他捆紧了这才把人交给连婆婆,期间自动忽略某人愤恨、羞恼的目光,她显得相当的淡定。

    直到某人顺利入水,上官莺终于是背过身去掩唇而笑,她说到做到,这人敢脱她一次,她见他一次就脱他一次,看他还敢不敢在她面前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