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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发丝凌乱,脸上红了一片,但仍然难掩这女子的俊俏容颜。虽然我看着该女子脸生,但我知道她就是胤禩他们跟我说过的“郑答应”。
这位答应在是颇有些来历的,她是胤禩他们根据老爷子和胤礽的审美喜好特意物色打造的一位江南美女,而后设法将她入了旗籍,通过内务府的年选入了宫,安排在宜妃那儿当侍女,过了一阵子,这位郑侍女就晋升成了“郑答应”。这位带着“使命”而来的郑答应不负众人的期望,在成功引起老爷子注意之后,也牢牢抓住了太子爷的心。今日一战之后,很显然,郑答应将性命堪忧,放在十几年前,我自是无论如何都不忍心看着这么一朵娇艳的花儿在我面前陨逝,可今时今日的我却已不同,握着墨墨的绣花鞋,我眼前浮现的是当日在定海时墨墨的惨状,望着眼前的郑答应,我脑海中一瞬间划过的是:我的墨墨就是因为胤礽甚至连郑答应这个年纪也没活到,这个血债一定要向胤礽讨回来!
我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以恰当的音量问梁九功:“梁公公,这女子是谁呀?”
梁九功将声音压到最低,回道:“回大公主,这位是郑答应!”
“什么?!答……”我作出一副惊恐万分状,似乎强压住了自己的尖叫的冲动,结结巴巴道,“怎……怎么答应也……也搞这种事?那岂不是往皇阿玛头上戴绿帽简直太……”
我正扇着小风,点着小火,就见刚刚领着一队侍卫进去抓人的侍卫领班一个人出来了,神色惶然地跑到老爷子身旁耳语。看这情形,肯定是侍卫领班发现那殿内搞对食的不是太监,而是当朝太子,惶然不知所措,只好向老爷子请求指示如何处置。果然,老爷子听罢就急匆匆往咸若馆的大殿奔去,我急忙紧紧跟上。关键时刻,更得加紧煽风点火。
我跟着老爷子,在侍卫领班的带领下进了大殿,转到了佛像的背后,才看见一堆侍卫围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垂头缩坐在地上的一个人。虽然殿内的采光不好,但是这个身形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如假包换的胤礽!可老爷子似乎不相信他的眼睛,命一个侍卫举着向佛祖借来的供奉蜡烛,亲自上前,一把撩开了那人垂面的头发,胤礽那小子貌似还知道“羞耻”二字的含义,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一半的脸,这种时候,我自然要增加点惊悚,以一种无比震惊的又难以置信的高分贝帮助老爷子确认:“胤……礽?!”我装作不相信自己所见的样子,用手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瞧,而后再次震惊地指着胤礽,望向老爷子:“皇阿玛,我……是不是眼花了?真的是太子吗?”
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下,老爷子的脸色居然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大仇得报有望了!然而,我这口气尚未舒完,却见老爷子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往后倒,我大惊,急忙伸手拉住他老人家的胳膊,梁九功眼疾手快,从背后托住了他,老爷子这才没“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皇阿玛,您没事儿吧?”一面问,一面帮老爷子抚着胸口。梁九功递了一个薄荷香囊过来,我急忙接过来,送到了老爷子的鼻子底下,让他闻了闻。或许是老薄荷提神醒脑的功效起了作用,老爷子的神色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竟然朝我挤出了一个笑容,拍了拍我的手背竟安慰起我来:“禧儿,放心,你皇阿玛没那么容易有事儿。”说完,指了指胤礽,咬牙切齿地对侍卫领班吩咐:“送他回宫,没朕的话,不许出宫半步。至于外面的贱人,即日黜为庶人,押送慎刑司,不许任何人探望。”老爷子的话音刚落,忽见殿外匆匆赶来一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喘吁吁道:“皇……皇上,不好了……”
“放肆……”梁九功刚要呵斥,康师傅却抬手制止了他,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小太监的脸庞,问道,“你不是跟着十八阿哥的吗?出什么事儿了?”
那小太监忽然泪流满面道:“皇上……十八阿哥刚刚突然发病,太医说……说主子恐怕不行了……”
不等小太监说完,老爷子拔腿就往殿外奔去,在慈宁花园外乘上了我们来时的步辇,几个身强力壮的抬辇太监脚上像装了风火轮似的,抬着步辇一路飞奔到了阿哥所,然而,貌似仍来晚了一步,宫门内早已哭声一片。老爷子下了步辇匆匆往里赶,不知怎的,明明已经迈过了门槛,却忽然脚下一滑,竟一腿跪在了地上!我们急忙上前搀扶,起身后,老爷子顾不得腿上的伤,坚持一瘸一拐地进了胤衸的寝宫。当老爷子亲眼看到了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胤衸,刚伸出手去想要再抚一抚那张平日里装满各种调皮表情的脸庞时,却忽然往后一仰,人事不省了,寝殿内的哭声立时骤停,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乱成了一锅粥。
安置好老爷子,太医诊治后不久,皇太后孝惠,各宫的妃嫔,以及在京的众兄弟姐妹都闻讯而来,小小的阿哥所在不长的时间内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爷子悠悠转醒已是半夜,太医说老爷子是大怒大悲急火攻心,需静心休养,开了几贴宁心安神的方子后,我和兄弟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无论怎么说,今日老爷子有此一难,跟我们设计胤礽自投罗网这事儿是有干系的,只是我们没料到小十八居然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这种大悲之伤却是我们没料到的,因此,老爷子这么一倒,我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内疚,除此之外,更大的却是害怕。万一老爷子真就这么去了,接大位的还是胤礽那个家伙!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仍然是老爷子祭告过祖宗天地钦封的皇太子!若这件事真的发生了,那么我们这些人可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老爷子服了一帖药后,精神比先前好了许,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个时候,老爷子脸上居然没有呈现一点哀伤之色,皇太后孝惠安慰他不要因小十八之事而过度悲伤,老爷子非但反过来安慰孝惠“不用担心”,还声称“区区稚子,何足哀哉”,并遣人将孝惠送回宫去。而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发了一道上谕:“即刻停止胤礽皇太子的一切待遇,迁出毓庆宫,在上驷院旁另建氊帷拘之,命皇长子胤褆与皇四子胤禛一同看守!”
闻听此谕,除我之外,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震惊”二字,然而,却也无人发声,对此提出异议。而后,老爷子遣散了众人,独独留下了我陪着他回了乾清宫。
我知道老爷子这么做的意思,一来是为了替我挡住那些人的询问,因为今天就我陪着老爷子,必然也知晓其中内情;二来是为了排遣心中的忧郁。今天的打击不可谓不重,虽然老爷子向来喜怒不行于色,嘴上也硬得很,但不代表他内心不痛苦,两番晕倒便是明证。而这种时候,能陪他说说话的也就只有我了。因为,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公主,无论生母,养母都已早逝,在宫内,只有老爷子是我最亲的人,在宫外,我的夫君班第只是科尔沁草原的一名小小的台吉,虽在京中任职,但与当前最敏感的空悬的太子宝位是八竿子打不着。
然而,我只猜对了一半。
回到乾清宫,老爷子没有进寝宫,却拉着我一起坐在乾清宫宫门的门槛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和繁星,不发一言。但我知道,此刻,老爷子的心里肯定在翻江倒海。小十八是近年来他最宠爱的儿子,聪明伶俐,活泼开朗,无论是念书还是骑射都像模像样,老爷子不管去哪儿都把他带在身边,甚至因此有谣言说老爷子有意培养小十八将来代替胤礽做太子。我是不信这个话的,胤礽对此信不信我不知道,但他对小十八颇有敌意是平日里能看得出端倪的,比如,此次,小十八病重期间,胤礽就有些喜形于色,甚至有传言说他曾在醉酒时说过“胤衸这贱种,就像疥疮一样,没得让人恶心,丫怎么还不死”之类的话。当着老爷子的面,胤礽肯定是抵死不认,但是,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老爷子虽然对此也没说什么,但谁能猜到他老人家心里真正是怎么想的呢?今日先是胤礽给他带了“绿帽子”,紧接着,小十八又弃世而去,对于老爷子而言,今日其实是失去了两个儿子。作为父亲,心里怎会不痛呢?
我知道老爷子这会儿需要安静,虽然心里头再乱七八糟地瞎琢磨,但嘴上未发一言,只是紧紧挽着老爷子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禧儿,”老爷子忽然开言,但两只眼睛仍盯着月亮,“你若是个阿哥该有多好,我就把这天下托付给你,也不用像今日这般操碎了心。”
好,开口了就好,说明老爷子想明白了。我暗暗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玩笑道:“呵呵,皇阿玛,就算我不是阿哥,若您不担心我把您的江山治得乱七八糟的话,您可以托给我啊!哈哈,到时候,我还可以像武则天一样,过过女王瘾呢!哎呀,想想就挺好玩儿的!”
“你这丫头,”老爷子抬手敲了敲我的前额,嗔道,“都是当娘的人了……”说到这儿,老爷子忽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对了,今日原本想陪你去了结墨墨的心愿,没想到却……”
老爷子的心情才刚刚好转,可不能让他再陷进去。再者,经花园抓奸一事,胤礽的太子位已废,算是
于是,我急急打断了老爷子:“没关系的,等明日我去把这件事了结了就行。太医可都说了,您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太操心了。”
“好,皇阿玛听你的。”老爷子拍了拍我的手背,朝我微微一笑,又转头看月亮去了。又这么沉默了半晌,忽然开腔道:“禧儿,你说,皇阿玛把江山托给班第怎么样?”
班第?班第?哪个班第?难道是……我的夫君班第?
“轰”,我仿佛听见耳畔一声巨响,震得我耳朵嗡嗡的,半晌没回过神来,放炮的老爷子却向我,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其实皇阿玛已经想了许久,你的这些个兄弟们,就没有一个贤能足够朕托付天下的,看来看去,倒是班第比他们出众得多。他性子沉稳,胸怀开阔能容人,在朝内声望颇高,还精通满蒙汗三语,这江山要是交给他,百姓们定能够安居乐业,你兄弟们的性命也能保全,朕百年后也放心!”
我的天!老爷子的脑回路果然与众不同!怎么就拐到班第身上去了?那还得了?这万一传出去了,还不得天下大乱啊!
是,班第的能力确实有目共睹,但是,这家伙的心思我很清楚,他就连努力上进,入京做官,也只是为了我!他曾说过,他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带着我和孩子,一起回科尔沁去,在大草原上潇潇洒洒地恣意人生!朝中的争斗,他虽能应付自如,但不是没跟我与我抱怨过心累,更别提什么治理江山了!对此,他只会一千一万个不愿意!此外,我的那些个兄弟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先前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胤礽,利益一致,这才能团结合作,这要是让他们知道在他们争夺大位的道路上,突然杀出班第这个程咬金来,那后果,我想想都觉得胆战心惊!
我“呵呵”干校笑了一声道:“皇阿玛,您这玩笑可开得忒大了啊!吓人!班第是您的女婿,又不是儿子,您怎么能传位给他呢?”
“怎么不能?”老爷子仍是一副正经脸,“自古以来,皇位不一定非要传子,这个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位,定要择贤者居之,尧舜禹就都不是父子相传啊!”
我晕,又把尧舜禹搬出来了。这会儿我怎么这么恨这仨呢?今日我要不好好驳一番,他日,我与班第就得面对惨烈的“围剿“,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皇阿玛,”我定了定神,边想边说,“历朝历代,也就只有他们仨是这样的,您还能找出别人来吗?再说了,今时不同往日,经过那么多年的传承,如今的百姓都非常看重‘正统’二字,何为‘正统’,不就是皇家血脉吗?班第姓博尔济吉特,又不是爱新觉罗,就这背景条件,别说是天下的百姓,就是随着当年跟随太祖太宗从龙入关的旗人能答应吗?那些铁帽子王能心服吗?没有他们的拥护,就算班第有一身的本事,这江山能坐稳吗?您真能安安心心地放手?”
我的一连串反问,让老爷子暂时沉默了,我赶紧趁热打铁,亲亲热热地挽住了他,道:“皇阿玛,您是历朝历代以来少有的明君,都说‘虎父无犬子’,我觉得,我的那些个兄弟们只是现在还少些历练,假以时日,其中肯定有能担大任者,您且放宽心慢慢看便是,不要心急。”
沉吟片刻,老爷子慢慢点了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好吧,就听你的,不着急,慢慢看。”
看到老爷子的反应,我那焦灼的心总算凉了下来。与老爷子又东拉西扯了片刻,他老人家终于困了,我也得以回到自己的晨曦阁去。可惜,这回轮到我睡不着了,班第看出我有心事,但我不能把老爷子有想传位与他的想法告诉他,声称是因为太子被废,墨墨大仇得报,心中有些激动才如此。班第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便与我东拉西扯,其中提到了科尔沁草原上最近闹了蝗灾,一听这消息,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又闹灾了,岂不是意味着又要运送赈灾物资了,正好,趁这机会回到我在科尔沁的公主府去,远离京城,远离即将到来的纷争!
我将这想法与班第一说,班第没想到我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都高兴得有些找不着北了!
心事即了,很快我便进入了梦乡。
虽然我跟班第回科尔沁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老爷子也答应的很爽快,但是真正启程上路却已是十天后。
在等待筹集赈灾物资的过程中,我送走了小十八,亲见了老爷子祭告天地和祖庙,正式废除了胤礽的太子位,也亲见了胤褆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跟老爷子自荐去杀了胤礽,结果导致自己身陷囹圄,同时,也听说了那位郑答应在慎刑司自缢身亡。
出城的那天,小四,小八,小九,小十,小十三等等都来送我了,大家都嘱咐我早去早回,只有我自己知道,此次出城,我是能不回就不回了。与兄弟们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后,我带着楞楞坐上了车子。马车向前移动,我掀开车窗帘子,望向车后,兄弟们挥手的身影和紫禁城都变得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在视野中,心中升起了一点不舍和惆怅,然而一转头,看见了城外的广阔天地,心中的雀跃顿时盖过了不良情绪!
再见,紫禁城!大草原,我来了!从今往后,我只要快乐,快乐,快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