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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蜜桃每天闹钟一响就起床去伙房烧开水。屠宰师傅们宰好当天定额的猪后,开着货车去销售部了。水蜜桃开始洗漱,吃早饭,打扫卫生,过后准备烧午饭。她懒得烧两份锅,干脆跟老结巴合伙了,还省了自己去买米买菜。老结巴在猪圈旁开了一块地,种了许多蔬菜。至于荤菜,每天唾手可得呀。水蜜桃和老结巴俨然成了父女俩,在这屠宰基地过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可这日子不是年轻的水蜜桃想要的日子。她要成为城里人!远处的汽车声、火车汽笛声时时提醒她,城市就在不远处。而连接基地与城市的纽带是眼前的这条公路和崔得地。漫漫的午后闲暇时光,她磕着瓜子,站在基地通往城里的那条公路上眺望,期盼看到食品公司那辆蓝色小货车的影子,看到崔得地从货车上微笑着跳下来的样子。
每次崔得地来基地,视察下猪圈,就钻进干妹子的房间,递给干妹子一包瓜子或者饼干。崔得地和水蜜桃都适应了在这恶臭之地,在嗡嗡的苍蝇围绕伴奏下,挥洒他们年轻的激情与浪漫。
老结巴把什么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崔得地与水蜜桃的桃色绯闻还是像是长了翅膀的鸟儿,飞出了基地,四处飞翔停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嘴是扎不住的。泰晴、晓媚从人们隐约的话语中感觉到了,老崔也听人说了。得地的工资一直是他自己把着。泰晴让老崔去查问一下得地的工资与花销。一天晚饭后,老崔把儿子叫进房,问他的工资去向。崔得地明白老崔问话的意图,他勾下头略忖一下,再抬头两句话就把他老子打发了:“都送礼了。我从一个临时工混到现在这个地位,不送礼行吗?”
“工资都送礼了?”老崔当然不信这话:“你是不是在外面胡来?你跟那水蜜桃究竟是啥关系?”
“老爷子,你少管我的闲事。”
“你是我儿子我能不管吗?”
“我妈尸骨未寒,你就找女人了。我说了什么没有?”
“你……”老崔一下被噎住,“你要是在外胡来,我打断你的腿。”崔得地右嘴角上扬,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轻蔑一笑,拍拍屁股跑了。他现在是一匹脱了缰绳的成年野马。谁能管住他呢?
半年后,水蜜桃怀孕了。甜蜜蜜的水蜜桃成了烫手的山芋。崔得地想把水蜜桃转手他人,他四处为水蜜桃物色对象,可好好的人家谁要二手货呢?只找到些难讨上老婆的残疾人。可水蜜桃又怎能瞧上这些歪瓜裂枣呢?
水蜜桃放出话来:她非崔得地不嫁。崔得地开始领教了川妹子的泼辣劲。这边水蜜桃热情似火,死缠烂打。这边晓媚冷如冰霜。崔得地在冰火两重天间周旋。终于他选择了温暖的火。他向晓媚提出离婚。晓媚啥也没说。可老崔和泰晴坚决反对。老崔跑到屠宰基地想教训下这个不要脸的四川女人。可他没想到年轻轻的川妹子却给了他下马威。水蜜桃毫无惧色地把一把铁锹递到老崔手里,说:“我生是你崔家的人,死是你崔家的鬼!我肚子里怀着你崔家的种。你不同意我跟得地结婚,你就当刽子手吧,杀死你孙子吧!”老崔无语,落败而归。
食品公司辞退了水蜜桃的临时工,撤了崔得地的行政职务。让崔得地接替了老结巴和水蜜桃的工作,去基地养猪,烧开水。崔得地灰溜溜地贬到基地,迎接他的是水蜜桃灿烂的笑容和温柔的怀抱。
崔得地净身出户,与水蜜桃在基地安家生活了。满城风雨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可这平静是暂时的。世事的风雨不会停歇。平静的河面下暗流涌动。
1982年,经过多方治疗,多年不育的小庞怀孕产子了。泰晴欣喜万分,赶到华亭镇去伺候月子。可不久就发现新生儿不对劲。新生儿身体疲软,嘴唇乌黑,吃奶不力,静静躺着很少哭泣。
到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等大些才能做手术。手术费估计要十几万元。十几万元!这对于当时的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泰晴闻言,一夜间头顶的头发白了巴掌大的一块。
为了给孙子筹治病的钱,泰晴在菜市场摆了个早点摊子。每天天不亮起来做糍粑,炸油条。她的眼睛红肿,头发掉得厉害,能看见一块一块的头皮了。眼角、额头道道褶子,这是那个酒窝美人吗?她一下苍老得让我不敢看她。
我劝慰她不要为孙子的事过于焦心。她含泪无语。我知道她的坚强与执着。我祈求老天能让孩子出现奇迹。可祸不单行,麻烦接踵。崔得地那边又出状况了。
崔得地与水蜜桃的儿子崔辉已经五岁了,要上幼儿班了。基地在城郊,离学校远。崔辉上学成了问题。要在城里租房的话,崔得地那点工资养一家三口,本就捉襟见肘。想来想去,水蜜桃想搬到老崔那住。这么些年,父子形同陌路,老崔没有公开认孙子。只在某个黑夜偷偷跑到基地,从门缝里塞点钱去。水蜜桃断定钱是老爷子塞的,她知道老崔心里有孙子。她逼崔得地去跟老爷子说,可崔得地不去说。她就自己上阵了。
泰晴闻言,坚决不同意,说家里没地方给他们住。水蜜桃说:“我们就住得地原来的房间。”泰晴说:“霞子住那了。”
“让霞子住储藏室。”他们回来,这不是给晓媚和崔璨添堵吗?泰晴气愤地说:“你们休想!乘早死了这条心。”水蜜桃说:“崔辉可是老崔家的亲孙子,凭什么你们只管崔璨不管崔辉?我明天就把崔辉送来,看你们把他怎的。老爷子你说句话。”老崔无力应对这种局面,他默不作声。“黑心的后娘,黑心的后娘啊……”水蜜桃在崔家门口大声嚷嚷,引得众人跑来围观。
老崔息事宁人跑到基地,跟崔得地说,让他们去学校附近租房,房租由他来付。水蜜桃胜利地笑了。不过,她转瞬拉着老崔诉了一大堆苦。是的,基地不是个人呆的地方,不能苦了孩子。老崔心酸酸地回到家。他开始克扣伙食费来补贴孙子,菜蔬越来越差了。崔璨不高兴了。泰晴也不满了。老崔因为她们的不满而不痛快。夫妻心生芥蒂,同床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