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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晚饭后,双胞胎照例给泰晴表演她们在幼儿园学的歌舞。泰晴已无心观看。表演结束后,泰晴忘了鼓掌。大双噘着嘴说:“汪妈妈,你怎么不鼓掌呀?”小双不满地扭着身子。泰晴歉疚地搂过俩孩子,在两人脸上一人亲了一口说:“汪妈妈累了。我给你们洗脸洗脚吧。洗好了,上床,汪妈妈给你们讲故事。”
泰晴把双胞胎哄睡了。然后来到童海星的房,跟童海星说她打算明天就回老家去。童海星以为她是回家跟家里的人商量,说:“你早去早回呀。”泰晴摇了摇头说:“我不回来了。我明天把大双、小双送到幼儿园我就回去了。”
“这怎么是好?”童海星慌了,“你不能就怎么走了,大双小双离不开你呀。这月的工钱我还没给你呢。你一定要回来哦。”
“我也舍不得离开这两孩子呢。唉!”
早饭后,泰晴去送大、小双去幼儿园。童海星走进孩子的房间,见房间里收拾得很整洁,两个鼓涨着肚子的旅行包靠床脚放着,童海星预感不妙,她拉开一只旅行包拉链,见里面放着四季的衣裳。“不好,她真的不回了。”童海星飞速跑到崔欲富家。把下晚班后刚入梦乡的崔欲富摇醒:“汪泰晴要回老家了,不回来了。”
泰晴送完孩子回来,见童海星站在屋门口,她掏出大门钥匙递给童海星:“记得十点半去接孩子。”泰晴进屋挎起两只旅行包,对站在门口的童海星说:“我走了。你快去上班吧。”
“泰晴,你能不走吗?我求求你了。”童海星大声说。“我对不住你了,小童。”泰晴勾了头疾走。走了一小段,有人从后面拽住了她的旅行包,“小童——”泰晴以为是童海星。“汪泰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泰晴扭头一看——是红着眼睛的崔欲富。“汪泰晴,你能留下来吗?”泰晴果断地摇了摇头。“我求你了。”
“不行。”
“我给你跪下,行吗?”说完崔欲富单膝跪下了。“你快松手!”泰晴歪着身子拉了拉旅行包,崔欲富两手铁钳似的攥着旅行包。他的另一只膝盖也着地了,泰晴随着包的高度下降而向崔欲富靠近,弯了身子。“你快起来!”
“不,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你……小童,小童——”泰晴向童海星求救。童海星也没料到发生这一幕,她像被惊起的鸡张着翅膀,她慌张地张开两只胳膊,好在她没飞离,而是飞近了来,“崔劳模,崔劳模,有话好好说。你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不好。”
“我不怕人笑话了,我豁出去了。”崔劳模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们进屋里说吧。”泰晴撂下这句话,撂下被拽的旅行包,折转身。崔欲富拎起包尾随泰晴进了童海星的家。“你们好好聊,我去上班了。”童海星没进屋,她把空间留给了崔欲富与泰晴。
在事隔两年后的一次酒后,老崔跟我大谈他的“当年勇”。他说:“阻止你姐回老家,那是我生平打的一场最艰苦也是最漂亮的一场阻击战。”我问他:是怎么跟我姐谈的,是怎么让我姐改变主意的。笑起满脸褶子的崔欲富说:“嘿嘿,我文武两来,十八般武艺全用上,才攻坚克难占领了山头,我胜了,扭转了战局。”
“你扭转了命运之舟的航向。”我纠正道。崔欲富朗朗大笑:“我那天脑子特管用。”
两天后,泰晴还是回华亭镇了。看得出她心事重重。因为晓媚不断抱怨:她妈烧的菜不是忘了放盐,就是盐齁得不能进嘴。我问泰晴有什么心事,她皱着眉摇头。我预感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十天后,两男一女来到泰晴家。男的是崔欲富和马钢的工会主席。女的是童海星。三来客在丁家住了一宿,那晚丁家的灯光到深夜才熄。
第二天的晚上,泰晴来了。要我给晓媚开一张“户籍证明”,我问:“为什么开这个?”
“老崔说——他的职给晓媚顶。”
“这能行吗?”
“他们领导答应了——能行。”
“你要嫁给老崔?”
“嗯。为了晓媚。”
“晓媚她同意吗?”
“她先不同意,我让她看看李亚男过的日子,再看看自己过的日子,想想自己是不是要让以后她的孩子跟她一样过这种苦日子。她不说话了。”
“不说话不等于默许了呀。”
“谁不想成为城里人呢?谁不想当工人呢?多好的机会呀。她想走我的老路吗?我绝不允许。”这个曾经爱情至上的女人啊,在历经了世俗的磨砺后,已经淡视了爱情,迷失了自己的本性。
一个礼拜后,晓媚送给了车贵金一个牛筋编的红红的虾子,(那是那时流行的钥匙扣装饰物),围着红红的三角形围巾跟泰晴去了马市,言说是给太平买结婚用品。红红的虾子在车贵金的裤腰带上晃悠,我见了,心也随之晃悠。我尽量回避见到那只“虾子”。可虾子没有放过我。一个礼拜后,虾子游过来:“舅舅,晓媚怎么还没回呀?”两个礼拜后,虾子跳过来:“舅舅,晓媚怎么啦?她为什么还不回?”三个礼拜后虾子气势汹汹的奔过来,伸着他的螯对着我:“舅舅,你们瞒了我什么?”一个月后,虾子去了马鞍山,找了太平。太平告诉了他真相:晓媚已经顶了老崔的职,成了马钢工人。在渣山上倒铁矿渣。这活不累,等矿渣车开来了,她一按按钮就行了。得知真相的车贵金要太平带他去见晓媚。可晓媚躲了不见。
回到华亭镇的“虾子”,成了一只死虾,他静静地坐在门槛上。三日后,他离开门槛,用一根长长的白线系了牛筋虾子的长须拖着它在地上游走,嘻嘻笑。佝偻着身子如灰色大虾米的车阿婆盯着那只系线虾子,手抖了几抖,一头栽倒在地。停止了她的泪水与叹息。
从此在华亭镇大路小径上经常会见到一个嬉笑的疯子在游走,嘴里说着:“我傻呀,我傻呀……”他的身后拖着一根长长的线,线上是一个粘着厚厚泥土的虾子,虾须上露出点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