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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目送着姜檀心的身影隐入黑暗之中,她背靠着门扉,感受着另一个人伤透无助的背脊,到了嘴边劝慰的话像一块寒冰,吐不出又咽不下。
几番犹豫、几番斟酌,她终是漠然相对。
他的跋山涉水只为一场道别,一场早成定数,却不得不赴的期约,似乎彻底的伤痛,才能彻底的分崩离析,重铸血肉,再开始一段真正属于夷则他自己的生活。
一段浮生,三生往事,他终是阖目轻叹。
闭上眼,情花孽海中,有人凤袍艳绝,在他的起一种铺天盖地气势如虹的走来,睁开眼,努力回想,一腔痴情爱恋,半生隐忍相付,已成火烛燃尽后的一缕青烟,微微熏染,混沌绵长。
岁月长,宝蓝锦衣,终不见少年痴狂。
*
凉州城外,梁坡亭
月色渐消,天际开始蒙上一层灰白的浮光,夜幕褪去,晨曦露水沾染发梢,打湿了星夜赶路留下的浮尘粉瑕。
蜿蜒小路上梁坡亭好不显眼,亭角飞檐,青灰白转,落漆红柱,一辆青布马车依靠在亭边。
马儿悠闲无事,正嗤鼻垂首,啃噬着亭阶边蹿长的绿油杂草,马车边男子半环双臂,靠在车辕上阖目养神,风声一起,他赶在马儿抬首警觉之前,已然睁开了眼睛。
额首一偏,看向远处晨雾笼罩的山道,约莫十个数之后,一人一马闯破雾阵,向梁坡亭奔驰而来。
“吁”地一声马斥,姜檀心马镫一夹,勒紧马缰,利落地让身下宝驹停在了叶空面前。
顺了顺马鬃,她长抒一叹,翻身下马,将心底的悸动不安,实实在在的踩在了脚底下。
这一路她心思总恍惚不定,说不上是为了方才和夷则的那场无声道别,还是心底挥那股之不去的隐隐不安。
“顺利么?”
叶空接过马缰,将爱马牵到一边拴在了廊柱上,扭过头望向姜檀心。
点了点头,姜檀心敷衍地只说回去取样东西,出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对于夷则和戚无邪她显然不想多说,一语带过后,她转了话锋:
“对了,方才我一路过来时,躲过了正衔枚疾走,星夜行军的骑兵营徐将军,他未曾瞧见我,不过我看他行色匆匆,像是耽误了什么事”
叶空沉默一会儿,抬眸应道:“他往蟒山去抄截戚保的粮米道,这是督公交予我的军令,但我转托给他了”
略有惊色,姜檀心蹙眉追问:“军命无违,一将一令,你如何转托徐将军替你执行?再说,若非你……这样的本事,无邪也断不会只点你五十兵卒就贸贸然前往蟒山,你一走,徐将军如何应付?”
无竭的事虽然过去了,可始终是她心中横亘着的刺,她几乎不在叶空面前提起,可他的改变就在眼前,容不得人逃避。
即使他费心掩饰,没日没夜折磨自己来消磨充沛的体能和精神,可一旦有人挂在嘴边,就成了一种难言的尴尬。毕竟此事诡谲,北祁山的鬼魅恶兽还能权作一场梦魇,那因为无竭而活下来的叶空,又是什么的见证?
气氛一僵,叶空闷声道:
“我知道,我送你们顺利进城后就赶过去,你既然来了就别再耽搁了,快些出发,黎明拂晓方是攻城之时,我们要赶在戚保之前先进城”
榴齿扣着下唇,心思沉下确是如此,不就因为担心这一路安危,才请托叶空保驾护航,不过她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只求他送至凉州城内,接下来便只能靠她自己了。
不过说来奇怪,照例说戚保大军压境狐狸沟,矛头直指凉州城无异,兵贵神速,不可拖泥带水,朝廷兵弱将寡,靡饷困顿,面对陇西劲旅简直不堪一击,哪怕凉州城池固若金汤,只要攻城得法,士气高涨,不用一出一日便可攻破城池。
但她策马而来时,远远观望着狐狸沟处有几缕孤烟升腾,想是戚保在狐狸沟埋锅造饭,犒劳军士,他一点也不急着占据凉州城人困马乏的天时,究竟是诡计阴谋,还是另有隐情?
心思流转,眉头川锁,姜檀心浅浅应了一声,跨坐上车辕,坐在了叶空的身边。
倏然,她想到些什么,于是扭身抬手,撩开身后的马车帘子,往里头伸头探去,待见到昏黑中师傅抱着小五正睡得正熟后,她露出安心一笑,转而向叶空道:
“走吧!”
“好!”
“你的马怎么办?”
“哈哈,你自己看”
马车颠簸,从山麓小道下坡而下,冲上了土堠下的石砖官道。
未及走远便听一声马嘶声穿来,颇有灵性的马儿自行挣脱捆缚,乐颠颠地甩着马蹄子,跟上了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扬起了一阵尘土泥屑。
姜檀心眸色熠熠,和叶空相视而笑,轻笑之声抛洒在晨风中,揉成了他和她久违的默契相和。
有些感情,无关风月,天知地知,我心可鉴
*
到了凉州城下,此情此景令人惊诧。
姜檀心本以为会见到一座过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会看见严正以待的守城士兵,会看见迎风招展的朝廷龙旗,却不想竟然是这样的情形……
城门紧闭不说,护城河上的台板也已高高悬起,露出早已干涸的深坑城壕,再往上,见女墙垛口稀稀拉拉摆着几副远射劲弩,守在一边的士卒们,头戴钢盔,缩着衣领,只知埋首躲在墙后,连瞭望台上的斥候哨兵都没有!
远远眺望,压根不用细看,便能瞧出笼罩在城门上空的阴霾畏惧,他人来攻,我守家园,本已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还这般惧敌,未战已输人一截!
时方值入夏,可城门外的萧瑟之气却浓郁非常,寸寸疆土尚未染上一滴鲜血已是风呼悲号,这般骚动人心,这仗如何打下去?
马蹄渐缓,一声声趵趵敲击着城池外的青石路,让冷风一卷,空荡悠远,踏在了人的心上。
未走近城壕几丈,迎面一支锐箭射来,牢牢钉在马蹄前一尺外,惊得马儿长嘶一声,高高撩起马蹄——马车顺势往后倾倒,姜檀心坐势不稳,已经翻身跳下了车,侧手一扶,欲稳其侧翻的势头。
而叶空则瞳孔一缩,跨腿而出,一脚踢上那受惊畜生的马脖子,一脚稳稳踏在地上,腰他际发力,硬生生将势头挽回了下来。
冯钏经过这一遭突变,脑瓜子磕壁,屁墩落椅,一顿七零八落的翻滚好不容易找着了北,他将小五护在怀里,惊恐地探头出来,一声“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已被叶空一掌重新给塞进了马车之中。
“别出来,我来解决”
叶空偏首低声,复而看了一眼姜檀心向起颔首示意,随后往前走近三步,但并不越过地上的那支箭矢。
眼风扫过,叶空已知对方能耐,能放这样独一支警告箭矢的,必定是守城将领,再看这箭入土的深度和位置,约莫便能心中有底。
这箭虽快疾,前劲有余后劲不足,半途让风势一搅,已是偏离了准头,粗粗落在地上,扎进三分土中。
箭镞虽重,可箭翎亦不轻,可这箭笔直地插在土中,不缀不斜又不深。
这般想来,就只有一个道理,便是那将领本就起了杀心!
这一箭是冲着姜檀心的胸口射去,只是射程太远,膂力不够,才在半路夭折,成了一副看似警告的架势。
面色一凌,身上暴涨之气凭空多了几分,叶空一脚踏过界限,将箭矢碾在尘土之中,镞身分离,断在他的脚下。
“来者何人!”
这会儿,城墙口站出一个身着武官补服,头戴狼牙盔帽的粗髯大汉来,这大汉生得高大,煞气汹汹,可打一眼便能瞧出来,多年酒色浸淫,食色醉熏之下,再强壮的身体也沦为肥头坨坨。
当下穿着品级官服,怕也是临阵磨枪,套不进从前驰骋疆场的盔甲,无奈之下,只得宽衣上阵,勉勉强强躲在女墙之后,与城楼下的叶空来回喊话。
“将军,我等是凉州百姓,前几日出访探亲,知道要打仗了,所以连夜讨回城来求将军庇护”
“胡扯,戚保反逆的大营都扎在狐狸沟了,尔等平头百姓如何出入自由,左有戚保,右有土司衙门,陷落府县的百姓没一个能逃回来的,你们倒好……马车、女人,爷姓你有鬼!”
“将军,战火在即,你看我们一无兵刃,二无辎重,即便是敌军细作,也该放我们进城细细盘问吧,若我等无辜,岂不坏将军一世英名?”
叶空言罢,不着痕迹侧身一挡,将方才马车颠簸出的一截银枪头挡了起来。
姜檀心心领神会,依旧装得一副颤颤巍巍的胆颤模样,依缩在叶空的身后,袖袍一甩,恰到好处盖住了那柄红缨寒光枪,借着坐上车辕的势儿,将东西挪了进去。
再看城墙上的人,听了叶空的话,守城大汉有些犹豫,他极目远眺望了望狐狸沟的方向,心下思忖道:
说来也怪,等了戚保一夜,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难不成是粮草未到的缓兵之计,又或者是表面上虚张声势,骨子里惧怕朝廷之势?
哎,等不到戚保,到等来些避难的百姓,罢了罢了,既然寻求本将庇护,倒也发发善心,放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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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来不及,先用一点字占坑,我写完马上来替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