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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露微笑,一个愁肠百结,周萱与钱琳二人,怀着不同的心态出去了。
馨儿根本就是见怪不怪,死而复生之后的陈秦,一切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倘若陈秦稍微正常一点,馨儿反而会认为不正常了。
单绫彻底无语,对于徐驰,既可爱又可气又可恨,可谓是五味杂陈。他要勤于政事只能由着他,他要懒惰睡觉也只能由着他,她的任务只是保护他。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如在台州的陈府。徐驰照例睡到了午饭时分。幸亏钱琳请来的两个仆妇没有贯彻徐驰的“午时点卯”政策,否则的话,徐驰午饭都没得吃。
徐驰不紧不慢地享受完了午餐,下午又是逛街了。逛缙云与逛台州的观感又有所不同,逛台州时,初到大唐,一切都透着股新鲜劲;如今逛缙云,身为缙云老大,凭空增添了一丝考察民生疾苦的意味在里头。
一路走来,一路莺莺燕燕的,除单绫与馨儿之外,更多了个唐倩。唐倩虽无馨儿的娇羞,亦无单绫的美艳,却也是中上之姿,相貌不俗。不断有缙云百姓朝徐驰拱手请安,或跪地磕拜,有的干脆尾随徐驰左右,相伴而行。这种以自己为中心,被众人围观和顶礼膜拜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在台州时没有,在后世当个小混混时更不曾有。
人的思想是奇怪的,当早晨单绫催他起床时,当他还想睡懒觉时,他只想为自己而生活,他需要的是“享受”和“性福”。而此时此刻,徐驰又非常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让人热血沸腾,让人激动人心。他觉得,人不应该只为自己而活,还应该兼顾百姓,兼顾民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到某个时候,缙云百姓对自己感激涕零,对自己又亲又敬,那感觉是不是更爽呢?
徐驰的内心很纠结,既想无忧无虑、无所事事,不必劳心劳力的幸福一辈子,又迷恋于权利所带来的快感。
打了鸡血的徐驰神气活现地走在缙云县城的康庄大道上,时不时地停下来,询问百姓疾苦,了解民众诉求,或者现场解决问题,指导工作。不可否认的是,充当群众演员的缙云百姓也是非常配合的。人群中经常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纷纷表示,在县令大人的领导下,大家的生活非常幸福,缙云的明天必定更加美好。
当县令大人问到临街的铺面怎么没有人经商时,围观的百姓就不再言语了。经过徐驰再三询问,有个老头才大着胆子道:“太爷您有所不知,缙云去年十月成立县治之前,街市上还是店铺林立的,而成立县治之后,县衙要收取市金(营业税),大部分店铺便络绎歇业了。”
“县衙收取市金不是很正常吗?商户为了拒缴市金而关张,不但县衙损失了赋税,商户也损失了利益不是?”真是一班刁民,动不动的就罢市,看来得整顿整顿了。
面对县令大人的说辞,围观百姓不同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闹哄哄起来:“关张还能图个清静保个本,谁开张谁倒霉。”
“你看我那个屁股大的小店,一个月就得缴一贯的市金,我一个月连本带利还卖不到一贯钱呢。”
“我那店比你的大不了多少罢,你说要多少?两贯呀!我的个天,这不是要命吗?”
见群情汹汹,市金的问题肯怕简单不了,徐驰仔仔细细的询问起详情来。原来,市金是由一个叫周薰的衙役收取的,市金收缴的多寡也没有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标准,全由周薰红口白牙说了算数。开始时收得少,几百文或者一贯,见商家仍有利可图,便渐渐加了码,动辄就是一贯两贯的。商家辛辛苦苦一个月,全都落到了官府的手上。无以为继的商铺,只好选择关门大吉。能够勉强盈利的商铺越来越少,周薰收取的市金也越来越少,只好对继续营业的商铺更加的大肆盘剥。这样一来,结果可想而知,堂堂的一个缙云县城,竟街道萧条,商贾不行,百姓生活十分不便。
那老头对徐驰道:“不是商户们不肯缴纳市金,而是市金太过高昂,商户们负担不起啊!”
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吗?徐驰勃然大怒:“这个天杀的,老子回去就办了他各位老少爷们,大家回去安心做起生意来,本太爷郑重宣布,缙云县从今往后,不再收取一文钱的市金,只收取少量的卫生费。”
有人问了,卫生费是个什么东西呀?
徐驰大人解释道:“大家每天经商也好,生活也好,必然要弄脏地方,产生垃圾,这些垃圾的处理,自然需要人力来完成,卫生费就是用来支付给处理垃圾的人的酬金。”
“垃圾我们自己来处理,是不是就不需要缴纳卫生费了呢?”
徐驰继续解释说:“为了我们缙云有一个卫生文明的环境,这些垃圾是不能随意倾倒处理的,必须运到县城之外很远的地方进行集中处理,进行无害化处理,是要有专门的衙役负责的。此举的目的是,力争把我们缙云打造成大周最干净的县城,最文明的县城,所以,少量的卫生费还是要交滴。”
对于县令大人的满嘴胡溜,缙云百姓听得似懂非懂,但主要的意思还是清楚了:钱,还是要继续交的!只是改了个名称,“市金”改成了“卫生费”,换汤不换药。最实质的问题是,卫生费要交多少呢?县太爷说的是“少量”,太模棱两可了。对官府而言,市金也是“少量”的呢。
那个胆子较大的老头眼巴巴地看着徐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人是个青天大老爷,可是草民愚钝,不知道这卫生费到底要缴纳多少?求大人明示。”
“老先生有店铺吗?”
“有,有,有,”老头忙不迭地答道:“草民一家经营了一家小布店。”
“带我去看看。”徐驰打算将政务暴露在阳光底下。
“大人,就是这间布店。”老头指着旁边一个店铺说。
徐驰抬头看去,门楣上挂着“邹氏布庄”的牌匾,却是大门紧闭。
邹姓老头将店铺的门板一叶叶启开,里面果然是间布店,陈列的布料,品种繁多。
徐驰走进店内,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走了进去,更多的则是在门外围观。
“邹老先生,你这店子的铺面有多大?”徐驰问道。
“禀大人,草民这店子,阔二丈,深也是二丈。”
“有尺子吗?”徐驰的问题很脑残,开布店的哪能没尺子呢?
徐驰接过邹老头恭恭敬敬呈上来的量衣尺,将店面的宽度一量,确实是两丈。接着又量深度,将店面后的灶房、鸡舍、茅厕、空地等,全都算了进去,共计四长。
“邹老先生,阔是两丈不假,深可不止两丈,而应该是四丈。”
“后面也算店铺吗?”邹老头傻眼了,看来县令大人也很黑呀,连灶房茅厕都算进去了。
徐驰笑道:“后面的生活区虽然不是店铺,但产生的垃圾更多,本太爷收的不是市金,而是卫生费,临街的铺面总共有多大,就应该相应的收取多少卫生费懂了吗?”徐驰继续补充说:“以后我们缙云呀,开门做生意,要收卫生费,关门睡大觉,也要收卫生费,卫生费是一定要交的。”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还让人活吗?市金虽贵,但关了门还是躲得过去的。如今倒好,开不开门都要缴纳,除非你把房子拆了。
百姓们开始的一点小兴奋,马上晴转多云,脸上阴晴不定起来。邹老头麻起胆子问道:“那……那……草民这铺子……一个月得缴多少……卫生费呢?”
“以前周衙役收你多少?”
邹老头胆颤心惊:“启禀大人,第一个月收的是一贯,第二个月收的是两贯,第三个月收的是三贯。草民一家每日里早早开市,很晚才打烊,一个月也赚不到三贯钱,只好……只好歇业了,今年都没开过门。”
“恩,以邹老先生的店铺为例,阔二丈,深四丈,共计八平方丈,每平方丈每个月收取十文卫生费,合计每月八十文卫生费邹老先生认为交得起吗?”徐驰一锤定音。
古代当官真的很爽,收卫生费不必征求环卫局、城管局的意见,收多收少也不必请示物价局,老子的地盘老子做主,一言堂。
“八十文?”邹老头大跌眼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县令大人将他家的灶房茅厕都算进去了,还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却不料只要八十文。“大人是说,我这店铺每月只要缴纳八十文钱,而不要缴纳市金了吗?”
徐驰笑道:“刚才本太爷已经取消市金了从今往后,只要本太爷在缙云一天,缙云就绝不收取市金,各位乡亲父老都可以安安心心做你们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