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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武崇训急了,“我和光嗣兄两个的爹都不管用,大周那谁管用?你爹管用?”
徐驰的历史知识太贫瘠了,听说过的历史人物屈指可数,不外乎李渊李世民,武则天杨贵妃等人。武崇训姓武,又是个郡王,应该是武则天一家子的,他爹必定也是个王爷。王爷管不管用,徐驰真不知道。然而,狄光嗣的爹又是谁呢?
张元瞿见徐驰依然愣在那里,倒并不奇怪,平民百姓有几人能知道朝廷中的事呢?便解释道:“武郡王之父讳三思,乃当朝圣上之侄,大周亲王,中书省内史,官居宰相之职。而狄员外之父狄公讳仁杰,乃是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加银青光禄大夫,亦居宰相之职……”
“什么?狄兄的爹就是狄仁杰?”没等张元瞿介绍完,徐驰就惊问道。
徐驰一惊一乍的作风,狄光嗣也是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陈公子认识家父?”
徐驰讶然失笑:“哪里哪里,我哪能认识他们呢?王爷的爹和狄兄的爹,那么有名气,官那么大,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看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笨呢?”徐驰喃喃自语,一连说了好几个“怎么”,以示对此“二爹”极端的推崇和敬仰,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武崇训大笑道:“好了好了,别给他们两个拍马屁了,不管你拍得如何如何舒适,他们也听不见两个宰相保一个区区县令,应该不难罢?陈三郎放心了么?”
徐驰苦笑着说:“不瞒王爷,我还是有点担心。”
这次轮到武崇训大惊失色了:“还担心?你担心两个宰相要不来一个县令的官儿?”
“王爷你理解错了,我不是担心二位令尊,而是担心我自己我从来没当过县令,我担心我当不好啊。”
“担心这个?本王道是担心啥呢?”武崇训笑道:“这有甚么好担心的?男人第一次娶媳妇,女人第一次生小孩,谁不是从第一次过来的?”
武崇训的开导之辞,引来满堂大笑。武崇训毕竟年龄不大,好不容易说了一句有水平的话,心里更是比蜜还甜。
一想到狄仁杰,徐驰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问道:“狄兄,那你认识李元芳吗?”
狄光嗣呵呵一笑:“元芳兄么?自然是认识的。元芳兄乃是朝廷正四品上的检校千牛卫中郎将,家父的侍卫官陈公子怎么知道他的呢?”
“嗨,我还不是道听途说?听说他武功挺高的。”徐驰总不能说是看电视认识他的吧?
狄光嗣道:“确实如此,元芳兄武功高绝,独步天下,更兼宽厚仁义,乃是不可多得的谦谦君子。”
武周时期的官衔有点乱,狄仁杰是鸾台侍郎,宰相,从三品,相当于后世的总理;而李元芳是检校千牛卫中郎将,正四品上,相当于后世的中将军衔。李元芳是狄仁杰的侍卫官,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中将给总理当跟班,品秩仅仅相差一级。
张元瞿还是挺够意思的,随随便便送个礼,就是一个县的县太爷。对徐驰而言,某种意义上来说,刺史小姐的死,真是死得太好了,死得正是时候,死得恰到好处。张丽小姐的死,重于泰山。
假使徐驰真的当上了县令,要他发表当选感言,或者获奖感言,他需要感谢的人真是太多了。首先当然是张丽小姐,然后是长史大人,再然后是高县尉、张刺史、狄员外,武郡王,等等等等。
送礼的送得高兴,收礼的收得更高兴,当下宾主尽欢,笑声晏晏,其乐融融。陈家阖府上下,除开越氏母子心里泛酸水之外,都是极为兴奋。
耽误了近一个月的狄光嗣武崇训,在陈府之行的第二日,便打道回府了。当然,张元瞿将卢振的案卷、呈皇帝的奏折以及写给武三思狄仁杰的私信,都一并带了过去。
果然,武崇训一回京,便添油加醋,帮徐驰说了很多好话。武崇训就是这么个人,对别人的好感恶感,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对你好,不需要理由,对你恶,同样不需要理由。与人为善还是与人为恶,取决于他的心情好坏。
狄光嗣倒无须一味帮徐驰说好话,只将台州之行原原本本地对狄仁杰说了一遍。让狄仁杰叹为观止的,并不是徐驰断案如何高明,毕竟狄仁杰才是真正的刑断高手,而是徐驰在翠烟楼作的两首诗,让年近七旬的狄仁杰啧啧连声,连连称奇,暗赞道:即使骆观光(骆宾王)在世,也会自叹弗如。
一个宰相任命一县的县令,还是有这个权限的,给皇帝说一声,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更何况是两个宰相加一个刺史,联名举荐一个县令。
平常是两个宰相唱对台戏,这一次难得的同声同气,则天皇帝想也没想,就准奏了。拟了旨意,填了官凭印信,打发太监高延福去台州下旨去了。
武周神功元年,五月初五,端午节,对老陈家来说,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喜庆日子。县尉高林生一大早就来了陈府,要陈家赶紧清洁扫除,高公公马上就来宣旨了,让陈家好好准备准备。
虽然这事儿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事到临头的时候,一家人仍是喜不自禁。上上下下,无论主仆,迅速忙碌起来。
陈尚老怀大畅,毕竟陈家出了个县太爷,虽说陈秦不是自己所亲生,当年只是贪恋芸娘的美貌,才答应芸娘,视之如己出。事实上呢,陈尚家大业大,虽然不至于虐待刻薄陈秦,但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如同养了一条猫儿狗儿一般。平时陈越有事没事的欺凌陈秦一番,陈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没看见。如今想起来,陈尚暗感惭愧,将心比心,反过来,如果陈秦欺凌陈越,陈尚自然不会视之不理。一直以来,陈秦对于陈尚,低眉顺眼,执礼甚恭。陈秦死而复生之后,其一改常态,变得桀骜不驯起来,但对于他陈尚,还是挺尊敬的。
陈尚纠结了好一阵,自责了好一阵,最终决定放下姿态,必须和秦儿好好谈一谈。
陈尚像做贼一般,溜进了徐驰与馨儿所住的西厢房。公公进了儿媳妇的房间,总不是个光彩的事儿。
徐驰有个良好的习惯,不睡到太阳当头,根本就醒不来。徐驰正睡的打屁呢,却听见耳边有人叫“秦儿秦儿”的,睁眼一看,竟是自己的爹来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裤子,赤身**的,只好又钻进了薄棉被里,苦笑道:“爹,您老进来也不知道敲敲门呢?”
陈尚笑骂道:“这混小子,爹都叫半天了,没人应,敲门能敲醒你来么?拆房子还差不多快快起来,宣旨的高公公马上就来了。”陈尚一边说,一边退出了门外,心想,年轻人真的会享受,睡觉竟不穿衣服。
老陈没来得及和养子推心置腹,远远的就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锣声,传旨的来了。太监传旨,是没有仪仗的。不过到了地方一级,地方官员为了巴结皇帝身边的人,自然是招待周详,排场弄得像皇帝亲自来了似的。洒水净路,鲜衣怒马,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盛极一时。大凡当太监的,平常都是伺候人家,好不容易威风一次,自然乐得享受。
陈家大小,一如上次迎接武郡王张刺史一般,把高公公迎进了门。高公公大名高延福,皇帝身边的近侍,五旬开外,身材伟岸,相貌堂堂。
徐驰跪在前头聆听高公公宣旨。陈尚虽是他爹,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跪在徐驰的屁股后面。徐驰有苦说不出,跪什么人不好?穿到大唐后跪的第一个人却是个没把儿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那高公公虽是个太监,但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抑扬顿挫,业务能力还是挺强的。虽则如此,但徐驰就听懂了最前面打头的八个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面说的些什么,比外语都难懂。徐驰虽然听不懂,但心里还是挺灵醒的,管他娘的,不就是当个县官儿吗。
好不容易读完了,最后,高公公带着一个长长的尾音煞尾:“陈秦接旨……”
这四个字还是懂的,老子等的就是这四个字。徐驰膝盖骨都跪痛了,看来县令也不是太好当的。徐驰接过圣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后交到他爹手里。他妈的,全是繁体的,反正不认识几个字,看也白搭。
徐驰县太爷的官职到手了,可谓大权在握,笑眯眯地拉着高公公的手,亲切地说:“高哥啊,您老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辛苦了既来之则安之,到了台州就别急,多玩几天再走,我带您去吃台州好吃的东西,什么仙居三黄鸡,什么八大碗,什么猪肉麦饼。要么就带您去钓钓鱼,要么就带您去逛逛……”
“翠烟楼”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幸亏徐驰机灵,一下子就想到了对面这个人是没把儿的,你带他老人家去翠烟楼,不是花钱买不痛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