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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老少爷们,大家有目共睹,这个高涧具有重大嫌疑。但是,据本公子的直觉判断,高涧并不一定就是案犯。即就是说,高涧有可能是案犯,也有可能不是案犯。本着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宗旨,请大家务必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全力配合本公子查案。等一下,女人可以自由行动,来去自便,男的则必须在刺史府司户参军处接受登记造册,详细填写每个人的年龄、住址、家庭状况。家住台州的男子在半个月之内不得离开本地,走亲串友。离台州较远的男子,比如从洛阳来的贺客,就请暂居刺史府,不得擅自离开。如若违反,则将被视为疑犯,所引发的一切后果需自行承担本公子在半个月之内必将结案,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并且将案犯绳之以法,交刺史大人处置。”
徐驰自信满满,众人各有心思,有不信的,当然也有相信的。
徐驰这时才想起刺史大人,心想,老子都替你折腾一个晚上了,饭也没吃,你作为原告也好,作为一州长官也好,多少得表示表示吧。便转身对张元瞿道:“老张,你看我这样弄行不?”
张元瞿明显一愣,心道,这小子有点怪,把“张老”叫成“老张”。
崔浩在一旁喝道:“小子不得无礼,这位便是张刺史。”
张元瞿摆摆手,却也不介意:“你是陈家的小郎君?”
“是的是的,我是老三。”
张元瞿想,这小子还不是一般的怪,我是老张,他是老三,什么人的前面都冠个“老”字。便微微颔首道:“三郎,今日倒是辛苦你了待本案查个水落石出,老夫自有酬谢。”
嘿嘿,这老小子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你就不能意思意思先?但考虑他刚刚痛失爱女,自己不能老是想着要酬劳,就认真地说:“老张啊,你一定要节哀顺变,振作起来,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你的父母妻儿离不开你,台州百姓也离不开你半个月之后,陈三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论,为令媛报仇雪恨。”
人不伤心泪不流,张元瞿泪流满面,拉住徐驰的手,哽咽道:“难得贤侄心地善良,又精明能干,老夫现如今方寸大乱,无心理案,就一切拜托贤侄了。”
司户参军当场登记录册,登记完一个,便由刺史府军士带离台州府衙,即可自行离去。还没轮到登记的,便围着刺史大人,温言劝解,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当然,有些人还会顺带着恭维徐驰两句,比如“人小睿智”啊,“善断多谋”啊,“料事如神”啊。
今晚的徐驰确实露了一把脸,徐驰走到哪里,或热切或鄙夷的目光便跟到哪里。徐驰和张元瞿告了辞,出了后衙打算打道回府了。馨儿从人堆里冒了出来,低着头紧跟在徐驰身后,既不敢和徐驰说话,更不敢和徐驰对视。
徐驰走了,一向为人低调的陈尚竟莫名其妙地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纷纷询问他一些有关自己这个养子的问题,有些人竟当场向陈尚提亲,提出把自家爱女许配给陈家三郎。陈尚虽然头大,但感觉不是太坏,只好打着哈哈,与各式人物套近乎。很多人自己认识,很多人却是自己想巴结而巴结不上的,趁此机会,熟络熟络自然最好不过。
出了刺史府的大门,只见一长溜各式各样的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此时已是深夜,各个有头有面的人家,家主贺寿久不见回,自然驾车来迎。
钟绯红迎面而来,笑道:“奴家正等着弟弟呢,姐姐送你。”
徐驰当然没意见,便让守门的军士转告赵捕头,自己已经回去了,不必来送。三人登上钟绯红的马车,不疾不徐的朝城东驶去。深夜的临海县城,万籁俱寂,只听见马蹄声踏着青石路面的得得脆响。
不去片刻,便到了陈府。陈楚、芸娘,另外还有年氏、越氏、赵氏一众人等,竟然还在门外翘首相望。也是的,一家之主,外带老二老三,还有个小媳妇,都去了一个地方。虽说久去不归的原因,陈家大小都知道,但具体情形,却一概不知。心焦之下,便一齐等在外头。
钟绯红与徐驰约定妥了之后,顺原路回去不提。
第二天,等徐驰起床时,赵裕民早已等候多时了。
赵裕民两眼放光,“三郎你真神了,就那么轻轻松松走一遭,每人脸上扫一眼,就把个案子给破了不管是州衙里的兄弟,还是县衙里的兄弟,都佩服得紧。这不,高县尉一早就让兄弟我来府里候着,专为三郎差派。”
有个吹牛的手艺就是好呀,连小弟都送上门来了。徐驰笑道:“我这儿没啥子事,你该干嘛干嘛去,不影响你的正经事。”
赵裕民诧异地道:“什么正经事?听三郎你差派就是兄弟我的正经事儿呀,还有比这更正经的事么?”
徐驰想,你要等就等吧,我不管了。
吃饱喝足了的徐驰正打算去看望张翰父女,突然记起卖草鞋的事情:自己不正差一个跑龙套的吗?
正在等待任务的赵裕民自然是这个龙套的不二人选。
“赵哥,你今天有一个任务,并且只要一个任务,任务完不完得成,和破案关系很大,反正就看你的了。”嘿嘿,网络游戏里接任务就是这么玩的。
赵裕民一听,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自己从事的工作是何等的重要,紧张的是,这么重要的工作,自己能完成好吗?
“三郎,你尽管吩咐,兄弟我尽力而为。”
徐驰将赵裕民拉到没人的地方,把赵裕民即将要表演的桥段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遍。
赵捕头大惑不解:“我今日就是扮作贾望,去城西的高记买草鞋么?这和破案有关系么?”
徐驰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你别管,你按我的吩咐照着做就是了来,你来扮贾望,我来扮高记的掌柜,试一试看看。”
可怜的赵捕头,哪里演过戏,但此事事关刺史府的人命案,岂敢怠慢,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依照徐驰的要求演练。
“唉,我说贾望,你是个军士呀,走路要抬头挺胸,别跟死了爹娘一般哭丧着脸再来一遍!”
“唉,我说贾望,你是个军士呀,说话雄壮一点好不?像个娘们一样细声细气的再来再来!”
赵捕头无奈,跟着徐驰演练了无数遍,才勉强过关。
午后,城西南北向的回浦路上,“高记”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个年近三十的壮硕军士,腰悬佩剑,旁若无人地走进店铺。店铺虽大,却不过是卖普通杂货的,平素的顾客以远近的街坊农户为多,像这壮硕军士般衣着光鲜、威风凛然的倒是甚为稀罕。
那掌柜的不敢怠慢,赶忙迎上来招呼:“这位军爷,不知您老需要什么?”
壮硕军士毫不理睬,只拿眼睛扫视铺子里玲琅满目的商品,最后定格在塞在角落里的一堆草鞋上,蹙眉道:“掌柜的,你这店里还有草鞋卖么?”
掌柜的哈腰道:“禀军爷,本是没有的,早几日有几个乡下的穷亲戚,非要塞些草鞋到鄙店来卖,想来是穷疯了。小老儿也是没法,乡里乡亲的,不便拒绝,就着他们放了些军爷的意识是?”
“有多少?通通给老子备起来,越多越好!”壮硕汉子毫不含糊。
掌柜的笑道:“劳问军爷,军爷要这多劳什子做甚?”
“做甚?你这老头好不懂事,军队上万的士卒,行军征战起来,都如你一般穿着皂靴底儿么?那些个事情你不必动问,你只管说有多少!”
掌柜的陪着笑脸道:“军爷说的是说的是,小老儿不敢动问只是小老儿还得打发人到乡下去问问,具体有多少,小老儿现在也说不上来,怕是顶多凑个几千上万双的。”
壮硕军士大为失望:“就这么点,你就不能多走些地方,凑过三五万的么?”
“小老儿真不敢夸口,一万是备的齐的,怕耽误军爷的正事,所以再多就不敢承接了。”
壮硕军士无奈道:“好罢,你且快些去准备,多使点人手,我可耽误不得。”
“好的,小老儿这就去预备着只是……只是,不知军爷能出个什么价位……”
军士道:“我也不亏你,在别的地儿拿的都是八文一双,你这也照这个价好了。”
掌柜的为难道:“军爷,不是小老儿不用心,只是这草鞋看着极贱的个东西,编起来倒是费工夫得很,就是去到乡下一双一双的收拢来,怕也不下十文。再说了,还得加上人工以及牛车什么的,怕是一双最低也得十四五文。你看……反正八文是拿不到的。”掌柜的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那军士怒道:“好你个老小子,你看军爷我急需这玩意,就坐地起价罢好,老子认了,给你每双十文,再不必说了。”
掌柜的哭丧着脸道:“好军爷,不是小老儿有银子不想赚,是确实弄不来的,军爷大人大量,也得让小老儿保个本不是?”
那军士咬牙切齿道:“十二文!十二文你做不做?不做拉倒,老子去别的地方弄。”
掌柜的无奈道:“好吧,看在军爷的份上,小老儿就是赔一点,也只得应承了,好图军爷个来回。”
那军士也不啰嗦,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来,拍到柜台上,“你且拿这个快些雇人做事,过几日我便过来要货,这事慢不得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道:“一定一定,越快越好若是小老儿预备齐了,可到什么地方找军爷您?”
“你就到前头悦来客栈寻我,找贾望的便是……”贾望火急火燎似的,边往外走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