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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思维滞了一下,陶婧极迟缓地“哦”了一声,那里交代完挂下电话,她仍没缓过神来捏着话筒发了阵呆,静坐几秒这才搁下电话走去电梯。
陶婧敲了两下门,秘书从里面为她把门打开,听到传出来的说话声,朝里迈进去的脚步顿了顿,同时望进去,沙发上坐着两个人,陈启坐在对面,见她进来,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等一会儿。”继续交谈起来。
几个男人讲的话题她听不懂,等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忍不住想打呵欠,秘书倒水来给她,下午喝了不少,肚子胀鼓鼓都是水,她朝秘书笑了下,说了声谢,捧起来捂手。
那里谈话终于结束,两人站起来依次和陈启握完手,陈启让秘书把人送下去,转首看到陶婧闭着眼睛手肘支着脑袋靠在扶手上,听到脚步近慢慢睁开眼睛,“人走了?”
“走了。”陈启倾身过去亲亲她的额头,“久等。”
她扶着他的手站起来,“你有事找我?”
他把大衣穿上,从桌上抓过钥匙,“我要去一趟常州,你和我一起去。”
陶婧一时无法消化,“这……”被他拉着往门外走,“有什么问题边走边说。”
“现在就走?”陶婧瞪大眼睛。
“现在就走。”
“行李怎么办,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最多住两个晚上就回了,需要什么当地买就是了。”
开了两部车去,一车坐陈启和陶婧两人,张恒开车,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那辆坐着莫成因和陈启的秘书,开车的是公司的随行司机。
车子开出公司,没会儿开上高架,不是高峰时段,笔直向前,一路顺畅。
陶婧还是觉得不怎么踏实,但是既然陈启让她陪同,便也只能依他的。但是她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她也要一起跟着去,她什么都不懂,工作上的忙一点也帮不了他,本来想问的,想了想还是闭了口,他这么安排总有道理吧,最让她不放心的还是女儿,他们是临时决定出门的,事先没和宝贝商量,小东西一定又要不高兴了。
陈启听陶婧说到女儿,默了一下,说,“我和容阿姨说过了。”顿了下,“过段时间空了带她去趟野生动物园。”
“你上次说带她去海洋馆还不是没去,她难受了好几天,我看你这野生动物园八成是空头支票,叫她白高兴一场。”
陈启没说话。恰好这时车停在红灯前。两人都没再说话,看着一跳一跳的红灯,各怀着心事。隔了会儿,陶婧轻轻叹了口气。
万城与常州距离不远,下午出发,晚上□□点便到了,正好吃晚饭。那边公司的几个负责人早订好了酒店包厢,就等人到了好接风洗尘。
陈启被拥着上了座,接下去的顺序可大有讲究了,剩下几个轻易不敢落座。陶婧垂着手跟在莫成因后面,陈启抬眼望了她一下,目光落在自己右手边的座位,示意她坐过来,陶婧哪敢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莫成因是个会瞧眼色的主,见状,忙把陶婧往陈启旁边拉,笑呵呵的,“来来来女士优先,陶婧你坐这。”
陶婧被拉过去,仍不肯落座,嘴上客气道,“主管,还是您坐吧。”
拉扯间,陈启看过来,淡道,“没那么多规矩,坐吧。”
陈启都这么说了,莫成因连忙热情地替拉开椅子,陶婧道了声谢,这才落座。
小小细节到底落入那几个负责人的眼里,本来人就奇怪,这一溜儿圈的男人,平白带着这么个女的,可谓万绿丛中一点红,莫成因这点殷勤劲到底让人看透,本来几个还想逗逗这唯一的女性,既然这样,便也放尊重了些,喝酒什么的也不敢随便揽上那位了。
酒从陈启这边开始轮,坐在侧边的张恒挺担心,因他要开车,决不能喝酒,更不能替陈启挡酒,只得低声询问陈启,“陈总,您胃不好,我看……”陈启瞥了眼陶婧,张恒马上警觉地闭上嘴巴。
陈启回给张恒一个眼神,“我有数。”
陶婧其实不喜欢男人喝酒的气氛,喝酒嘛,图个高兴,非得把人个个灌醉了来彰显自己的酒量高?那莫成因也是个爱喝的,加上他们公司那个李总,又是碰杯又是倒酒的,高声吆喝,把酒桌气氛彻底点燃了,再看那两人喝高兴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几个人都笑作一团。男人喝起酒来没轻没重,什么矜持拘束都可以甩到脑后去,可怜陶婧虽有陈启罩着,到底没躲过连番轰炸。幸得她本身也是个会喝的,再者她有她的聪明,在外尤其是人多热闹的场合里绝口不提自己会喝酒,别人喝酒的时候她便在旁边默默看着微笑着绝不出声,直到别人注意到她,她躲不过才象征性喝一点,绝不喝多,小小抿一口是一口。但是今天显然没法了,当大家把目光注意到她身上,主动向她邀酒的时候,便是什么推挡都不管用的。
那李总举着酒瓶歪歪扭扭走过来,到陈启边上,打着酒嗝,舌头都大了,“陈陈陈、陈总,您来来来我这、这儿、难得……我、我代表、代表……”竖着食指,眼睛朝上挑,停顿大半天,“……我们……公司……敬您一杯!”说着要给陈启满酒。
陈启站起来,指指李总,笑道,“这杯啊,留着明天再敬。”他取过李总手里的酒杯搁在桌上,转而对那位李总的秘书道,“带你们李总回去休息,明天开工仪式可少不了他。”
醉酒的人哪里肯承认自己喝多了,非拉着陈启干完这杯,陈启被他逗乐,朗声笑起来拍拍李总的肩膀,“你啊你啊!”说什么都不肯再喝。
那几位见自家领导酒后醉相,纷纷来拉人,醉酒的人力气也大,六七个人左边拉一个右边拽一个才把人弄上车去。
莫成因也喝多了,几个人合力把两个醉汉弄上车,这才作别。
陈启等陶婧上车才坐进去,一上车整个人像瞬刻换了个人似的,身体微微躬着,手压在胃部,车窗外的流光不断划过,他躬在着身体,半刻没有动。
陶婧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启,印象中他永远是那个利落、英俊、光彩熠熠的陈启,几时见过他这般,疲倦和乏力从四肢百骸渗透出来,陶婧第一次觉得他这样的真实,陈启不是神,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辛苦,会疲劳,会伤心,为什么平时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他掩饰的太好,还是她将他看的太高,抑或是她对他那些关注只留存于表面?
忽然涌上来一阵心疼,她凑过去,手绕过去,抱紧他,另一只手伸到他脸上,轻轻抚摸,将他的头慢慢靠向她的胸口,那么高大一个男人,像一个婴孩一样,让她抱着,脸颊贴着她柔软的胸口,蹭了蹭,似乎舒服了点。他们说男人的心里住着一个孩子,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别看他平日里威风的不行,眼下可是脆弱的一点都不像话。
她把手搭在他的胃部,轻柔的按摩,按摩了一会儿,手有些酸了,她小心地把身体调整了一下,低声问,“舒服点没有?”
“嗯。”男人有气无力的。
她把手搭在他的额头,烫的很,又摸到胸口,隔着衣服感觉不出,开了两粒准备摸进去,手被人抓住,黑暗里,那双同样黑黝的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干什么?”
陶婧吞了口唾液,“……摸摸你身体烫不烫……”
“……烫。”他的声音低哑。
陶婧被他的眼神勾的汗毛直竖,心跳加速,偏那人不知收敛,唇贴上来在她耳边吹气,酒味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全是荷尔蒙的气味,“怎么?要帮我灭火?”陶婧脚尖都绷直了,瞪着眼睛看他,手上使劲一拳,“下去!”
张恒咳嗽了一声,陶婧连忙捂住嘴巴,回头看见陈启被她一拳打的捂着肚子,模样痛苦不堪,陶婧连忙抱住他,手按在他的肚子上来回揉,“我说你啊,这种时候还乱来,不亏我打疼你了,我帮你揉揉,还疼吗?”
陈启反手握住她的手,握的有些紧,似乎在转移注意力,陶婧忽然明白过来,刚才他那样不过也是转移注意力,减少疼痛感而已,她怎么这么小心眼呢,好端端地打他干嘛,害的人又多受一层罪,都怪她。
正胡思乱想间,陈启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老毛病?”陶婧惊讶,“以前没见你有胃病啊。”
陈启苦笑了一下,“你离开我多少年了?”
陶婧沉默了,火热激进冰水里般,在他手里挣了挣,他没攥着她,任她脱开,但就当手指分开的一瞬,她反过来捏牢他的一根手指,没有再动。
对望一会儿,陶婧张开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对不起……陈启,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因为,接下去的每一天都想和你一起走过。”我会看着你、照顾你,不会再让你碰那些毒酒穿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