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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医的头低着半天不敢抬起来,听到赫连睿提起慕媛,心里突突的跳了一下。他也曾听王太医感叹道东宫里有个叫慕媛的春衣极得皇孙殿下宠爱,竟然为了她喊他去出了几次诊。今日来东宫给珲绵福看诊,却被她逼着要去害慕媛,现在又突然听到赫连睿提到了慕媛的名字,好一阵心惊肉跳,额头上不由得又冒出了汗珠子来。
“殿下吩咐,莫不敢从。”何太医应声直起了身子:“下官先帮殿下请脉罢。”
替赫连睿把过脉,又给慕媛看了看,何太医沉吟道:“这位慕春衣气虚,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我先开几副保养的药给她,吃上几日,该会好些。”
赫连睿听了欢喜不胜:“那便有劳何太医了。”
何太医将药箱打开,从里边拿出太医院的药方子专用纸笺来,慕媛赶紧去书桌那边取了墨汁过来站在一旁研墨。何太医拿起笔来,眼睛悄悄的溜了一圈过去,看着慕媛的小脸粉雕玉琢般,心里也暗自可惜,这么好好的一个姑娘,不合得罪了珲绵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小命不保了呢。
拿着笔,他的手有些颤抖,好半天都落不下去,慕媛看着何太医这模样,心里也有些奇怪,一双妙目盯着他不停颤抖的手,声音清亮的对何太医道:“请问太医何故迟疑?可是我得了不怎么好的病不成?”
被她一言提醒,何太医仓促应声道:“慕春衣请放心,你身子并无大碍,我只是在想给慕春衣开些什么药能更好的调养些。”
“原来如此,多谢何太医了。”慕媛微笑着将研好的墨送到何太医面前:“请开药方子罢。”
这边何太医和慕媛在说话,蓝瑛站在门口小声的对薛清说道:“皇孙殿下可真是将慕春衣看得要紧,何太医来请平安脉都要捎带上她一份儿。”回头看了看何太医那个打开的大药箱,不由得羡慕道:“都不知道会给她开些什么好东西调养身子,何太医那药箱里可少不了好宝贝,灵芝雪莲也该是有的。”
薛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太医箱子里边怎么会有那些药?最多也就是常见的几种药材罢了。”两人正说着,这边何太医已经开了两张方子,一张交给慕媛,一张带回太医院去存档,他一边把那药箱合上,一边对慕媛道:“记得叫人来太医院的药房来抓药。”他的眼睛掠过了自己写的那些药,眼神暗了一暗,心里有些愧疚,可一想到珲阿若那威胁的眼神,不由得又硬起了心肠。
“薛清,你跟着何太医去抓药。”赫连睿在旁边听得着急,生怕慕媛身子有些什么差池,一迭声的吩咐。
“皇孙殿下,可不用这般着急,我这不好好的吗?”慕媛微笑着拉了拉赫连睿的衣袖:“现在外边风雪这么大,怎么好麻烦小薛公公出去?不如等雪停了再去罢。”
“说的也是。”只要是慕媛说的,赫连睿都觉得有几分道理,笑着朝何太医道:“有劳太医了。”又催着叫薛清打赏了银子送何太医出门。
看着何太医走出了屋子,赫连睿转过脸来便看见慕媛拿着那药方子在不住的打量:“媛儿,你在看什么?这药方莫非有什么不妥当?”
“皇孙殿下,我虽不懂医术,可看着何太医的眼神着实可疑。”慕媛拿着那张方子又看了一遍,心里暗暗想,自己也该去看些医书了。姑姑说得没错,这个后宫真是污浊不堪,一个不留神便会被人给下了手去。回想起半年前给自己下药的蓝采,自己与她根本就没什么冤仇,竟然能因为赫连睿倚重自己便能下狠手,这个何太医又为何不能有下手的理由?
药方子的左上角,有一滴墨汁,似乎泄露了何太医的紧张情绪,他刚才拿着笔站在那里,分明是满腹心事的模样,这药方子里绝对有问题!慕媛叫药方递给赫连睿道:“我想拿这方子去给王太医看看,问问他是不是适合体弱气虚的人服用,若是没有问题我再去抓药便是。”
赫连睿接过那张方子点点头:“媛儿,你说的对,细心些总归是好的。”
当即晚上便打发了薛清偷偷儿的去了太医院,到了那里时何太医已经回家了,王太医恰好轮值上夜。薛清也没有说这方子是给谁开的,就请王太医看看:“体弱气虚之症,用这方子可否?”
王太医仔细看了看那方子,沉吟片刻道:“这方子该是个老道的大夫开的,只是奇怪的是里边为何要用麝香?麝香开窍醒神,活血痛经,体虚者该尽量少用。只不过方子自然是有变数的,我并未见着病人,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方子若是用来治惊痈昏迷、中风痰厥、寒邪腹泻、痈疽肿毒,这倒也是极稳妥了。”
薛清得了这话,连声道谢,也不顾这外边雪厚路滑,一溜小跑向赫连睿去回话。听到了这话,赫连睿和慕媛都是一惊,面面相觑,这方子看起来确实有些蹊跷!赫连睿的脑门子上立刻就滚出了汗珠,重重的朝桌子上捶了一拳:“可恶,明日我便去告诉父亲,让他去揭了那何太医的皮!”
慕媛拉了拉赫连睿的衣袖道:“殿下,不妥。”
“为何?”赫连睿奇怪的看着慕媛沉静如水的眼神,觉得有些愤恨难平:“媛儿,你不要害怕,他胆敢害你,我非要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殿下,这何太医与我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开这样一张方子来害我?”慕媛将那方子拿了过来,捏在手里对着灯光细细的看了一遍:“王太医也说这药方子是极好的,只是加了麝香。虽然麝香体弱者要尽量少用,可究竟无毒,况且他还可以分辨说有别的效用,若就凭这张药方子,又如何能处置了何太医?我只是一个五品的春衣,照例他原就不该给我看诊的,误诊了也是怪我运气不好,或者他神思懈怠,一时走了神儿也是分辩的说法。”
“慕春衣说的是。”薛清在一旁也连连点头:“有太医给咱们看病已经是天大的面子,谁还会因为一点点纰漏去找太医麻烦不成?”
“而且最要紧的是要将后边指使的人找出来,这一次咱们拿着方子去找了何太医的麻烦,幕后那个人便会更谨慎了,下次她若是再想来害我,也许会更细心些,不会让我们捉到半点可疑之处,不如现在将计就计,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慕媛拿着那药方子,手都有些发抖,那幕后的人会是谁呢?会不会是魏良娣?毕竟何太医是蓝瑛带过来的,若真是良娣娘娘,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听了慕媛的分析,赫连睿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何太医绝没有来害慕媛的理由,只能说他是被人指使,一定要顺藤摸瓜的将这个指使者找出来才行。
“媛儿,那你说该怎么办?”赫连睿眼巴巴的看着慕媛,心里虽然担心,却又放心,他知道聪明如她,肯定已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殿下,咱们便将计就计,还得烦请小薛公公去太医所抓了这些药回来,将麝香拿出来由殿下保管好,那药照常煎服便是了。”慕媛朝赫连睿欠了欠身子:“多谢殿下挂心。”
“媛儿,你真是……”赫连睿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慕媛的脸颊,可突然间他的手停顿了下来,宫灯照着慕媛的脸,那眼角眉梢似乎便已经有了少女的风情,什么时候她便偷偷的长大了?看着她盈盈似水的眼眸,他的心里好一阵激荡,媛儿啊媛儿,你快些长大罢!
第二日一早薛清又跑了趟太医院,何太医倒是来得早,估计是来接王太医的轮值,见薛清从外边跑了进来,掸了掸衣裳上的雪花,笑着和他打招呼:“小薛公公来得可真早!”
“还不是皇孙殿下记挂着慕春衣,今日天才蒙蒙亮便催着我来这边抓药!”薛清喘了喘气,将那药方子在何太医面前晃了晃:“何太医,你这方子可否真是个实用的?昨日听了你的诊脉皇孙殿下甚是着急,都恨不能将自己的身子骨分给慕春衣才是。若是你能治好慕春衣的病,恐怕皇孙殿下有厚厚的奖赏呢!”
何太医听着薛清的话,心里不由得一抖,这皇孙殿下真对慕春衣如此关注?可旋即又安下心来,不过是一个小宫女罢了,说不定过了几天皇孙殿下便将她忘在脑后了,自己又何苦为了她得罪了珲绵福?珲大司马家可是家大势大,这才是得罪不起的呢。他朝薛清笑了笑道:“小薛公公,这个体虚的弱症,好好照顾着也便是了,告诉皇孙殿下,不必太过紧张。”
薛清见他依然执迷不悟,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拿着方子去了那边药房抓药,何太医见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丝彷徨,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背着手走进了屋子里边。
按照珲绵福的授意,他今日还得去一趟东宫,何太医站在窗户边上,透过蒙着细绢的窗子往外边看,已经看不出外边的景象了,只能隐隐的看着外边的大树被寒风刮得东倒西歪,搓了搓手:“哎,天寒地冻的,却还要出去奔波,我这命也生得忒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