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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那帐子越来越近,雅予的脚步又似扯了线的偶,不大自在。毕竟,离了那涡心不易,可真要投了去,那弄不好一瞬就万劫不复的可能还是让人有些怕。
帐外的守卫目不斜视问都不问,雅予不必回头也知道是有人在她身后保驾,一定要将她送到那主人跟前儿去领受。遂只管站定,轻轻提了口气,药袋从一手换到另一手,果然姿势顺当了这才打起厚重的毡帘……
帐中好是安静,已是黄昏时分,窗帘都放了下来,越显暮色浓重。抬眼望去,远离门侧的一张六仙圆桌旁端坐了一个人。此刻衣襟半敞褪出一只衣袖,左肩裸//露,手臂平放在桌上。面前一盏小小的油灯燃着豆大的火苗,不见光亮,只搀和着一并把一旁藤箱中那冷冷的药味送了过来。
他右手拈了什么正点在左臂上,闻听人进来,抬起了头。
银袍裹身纤纤的一枝儿,素静静站在一边仿若那白玉屏上一朵婀娜的小梅。淡淡鹅黄的头巾把那白净的皮儿衬得越发水嫩,一双绒绒的眼睛强自镇定,那目光投过来一点怯怯的局促掩也掩不住、尽数落在他眼中。赛罕眼梢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弯,复又低头,专注手中的活计。
雅予站在门口,腿脚有些僵。他早已有言在先拒了她个干脆,此时硬上门已然颜面尽失,他又不知让,更连个招呼都不打,让她进不是,退不是,好是别扭。
无人理会,尴尬一刻就变作一个人干巴巴的无趣。看他一只手忙碌,知道是在给自己疗伤,雅予犹豫了一下,抬步走了过去。
“将才碰到阿木尔,托我把这个……”一句托辞未说完,雅予便被眼前所见惊得一口凉气抽起,整个人都僵在当场。
那小臂上的伤足有三寸多长,之前刀切的伤口再次挣断撕裂如狗齿一般参差,翻起黑红的颜色,半是凝固的血半是脱开的皮肉。此刻他好似绣花的女人一般,修长的手指拈了针线,小心缝合。弯弯的银钩一针刺进肉中去,指肚轻推,眼看着那针传透皮肉探过伤口扎进另一端,再轻轻一挑,银钩带了血珠从皮肉中挑破穿出。一丝丝,血染的肠线横穿而过,慢慢扎,慢慢紧……
雅予只觉得腿脚发软,浑身虚软空落,所有的感官却又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强烈,只仿佛那针线穿透在她的神经中,清晰地听得到那线与血肉的厮磨……
心惊肉跳,一声抽泣从喉中跳了出来。他一眼抬起,她赶紧握了嘴,紧紧咬了牙,把眼里满满的泪硬生生吞了回去。
就这么一针一针,一线一线,三寸的长平日里只觉短小,此刻竟似再没了尽头。任是他这般钢筋铁骨额头也渗出了汗,若非他泰然端坐,巍巍的气势只若挺拔的山峰动也不动,雅予不知道自己要逃了多远去。就这么守在一旁看着,目光被自己迫着一刻也不肯离开。好容易,好容易盼着那伤口一点点,一点点合拢,变成一条蜿蜒难看的麻线。
直到看着他在火苗上烧结了线头,雅予那离了半空的魂魄才算归了实位,赶紧寻了干净的药纱,沾了清水给他递过去。他像是没看着,没接,只管在药箱中挑捡着药瓶。
雅予轻轻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低头走近,小心翼翼地擦洗着那满臂模糊的血迹。
她个子小,站着也不过是比他小小地高了一些。白净的小手拈了药纱那么轻,那么软,颤颤巍巍抚在他滚烫的伤口上,留下一丝丝钻人心窝的清凉。她擦得好仔细,生怕弄疼了他,不知觉就离得好近。烛光里,小脸上那细细绒绒的小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睫毛颤颤的,把那水眸扇得*漾漾,头很低,淡淡清香从那曝出的脖颈后悄悄飘进他鼻中,赛罕不觉轻轻眯了眼,让那丢了好久的味道把心里干裂的那一块慢慢地滋润,慢慢填满……
清洗好伤口,雅予换了药纱,见他打开了小药瓶,轻声道,“我来吧。”说着接过来用药纱沾了依着之前的力道给他仔细涂抹。边擦边轻轻地吹着,粉唇嫩嫩嘟嘟,这熟透的小樱桃多久未采撷,他轻轻咽了一口……
她的小模样好专注,直把那皮肉伤做了小景同来侍弄,一点子药上得都要干了、颜色越涂越深依旧不肯罢手,赛罕瞧着瞧着不觉有些想笑,“行了,包了吧。”
“没好呢。” 小脸绷得严肃,好似她是那妙手大夫。
“一天没见真长胆儿了。”
昏暗的帐中豆点的光,他的声音沙哑好是低沉,近在耳边又觉痒痒的。雅予没抬头,也没敢直着顶,只讪讪嘟囔道,“……别老吓唬我。”
这一句娇娇柔柔入耳,赛罕的心一时不备仿佛忽然沉了水底,软得撑也撑不起来,不觉暗骂浑丫头!狠狠攥了攥手,略转开些头。
雅予瞥了一眼,又留心在他手臂上,“多谢你于景同的安排。”
“谢不着。”
雅予一怔,转而嘴边就抿出了笑。这一个硬邦邦的“谢不着”比那周旋客套的不谢,比那家国大义的慷慨都让人放心太多。阿木尔的信记下点点滴滴,她早知道他与景同绝非寻常,如何疼那小东西,如何给那小东西,都无关旁人,只关他父子二人。此刻当真听在耳中,雅予的心里暖得化开了一般。
瞧那细白玉上绽出两朵粉粉的晕,唇边笑意然然直把那绒绒的双睫都漾得弯去,赛罕瞧了好一刻,一开口,语声更哑了下来,“若是,咳,若是当真想回来,就等着。先把五哥安置好,两个月后我回来接你。”
雅予闻言手中一顿,原来……那也不过是一句狠话,野兽来,野兽去,如今养了娃娃,竟是养通了些道理。又想起那校台上的小胖子,不觉更绽开了脸上的笑容。
赛罕有些恼,“看我干什么,不想回去就留下!”
“不是,”她低头开始包扎,柔声软语解释道,“是不必了,我得着好法子了。”
赛罕一挑眉,“嗯?”
“那日你说便是做仆女也不安稳,我回去仔细想,确实有理。英格小主子早晚得出嫁,到时候不知要把我跟了哪里去,不知要跟了谁去。探马营么,草原不太平,你们东征西走,怎好总带着女人?你说要送景同回我身边,这又认他为子,该是想着要寄养回大营。可我想着,”雅予说着语声落寞,越低了下来,“我想着,孩子好不易有了亲人……你若不嫌他,就带着他。横竖送回来,我也得不着常亲近,不如……等着往后长聚之时。遂我得平安待到那一天,得给自己找个长远稳妥的去处。”
“怎的?想通了要嫁给五哥?”
“不是。”轻轻在那药纱扎好的结头出挽下一朵洁白的小蝶,雅予这才抬起头,认真道,“你们蒙族人信佛,佛祖身边的人该不会再有人动杂念了吧?”
赛罕浓眉一蹙, “佛祖身边的人?你要做什么?”
“左翼大营有一处所在,那里的人每日吃斋侍佛,从不问营中俗事。若非祭祀与年节,也从不与人往来,最是清静。你说,这可不是个最稳妥的避身之所?往后……”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赛罕强压着腾地蹿上来的火气,“那都是死了男人儿子、绝了生念的女人!大嫂是觉着她们可怜给安置了一处,一辈子念经就等着超度,都是些活死人!”
雅予被他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不解道,“那不正好?一来,你不用担心我会漏了身份;二来么,也不会,也不会有人会想到冒犯侍佛之人。我在那好好儿待着,三年五载的,等着丹彤回来,等你把我和景同送回中原去,到那时断不会有人起疑。”
一句一等,等丹彤,等他……都是为了回中原!那嫣然的笑容直把那活地狱一般的日子甘之如饴,赛罕只觉一腔热直往下走,脸上的阴云慢慢聚拢,深凹的眸底更覆上一层阴冷的寒气……
“你说五将军能帮着我跟大夫人说么?若是不行,你能不能……”眼看着他缓缓站起身,雅予终是感觉到不对,不自觉就往后退了一步,“你……”
“王八犊子,”他咬着牙,眼睛微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迸了出来,“就是头狼,我也该喂熟了。”
高大的身型挡住了微弱的烛光,危险的气息弥漫在黑影中将她牢牢笼住。雅予只仿佛看到出逃那一夜杀人的恶魔,周身的血瞬间冰冷,转身要逃一把被那铁钳一样的手臂扯进怀中。
赛罕摁了她的头狠狠扣在胸口,浑身的力道都聚在了双臂上,腾起的怒火早把理智烧了个干净,心凉透,一时两厢合力让他浑身细抖、难以克制,只奋力把持着力道让自己别一闪念把她捏得粉碎……
心疼得厉害,她厌烦自己厌烦到了极致,他却一天一夜都在想着她,谁能料到这床上的小软枕一刻离去竟在他心里挖下这么大的一个坑!她逞性子说走就走,他还得小心地揣磨,依着她中原人的行事慢慢靠近,耐着性子等着她回头,险些没把自己的志气都磨碎在那枯等的日子里!可如今看来,都是枉然!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野兽、恶魔,那他何必还要为了她做人?!恨与怒烧在眼中,低头看,那鹅黄的小头巾如初生的小鸟儿般卧在他心口,一刻竟是把那火都点成了欲//望,突然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凭她心里怎样,他认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嘘,”把那挣扎的小力道紧紧窝在怀中,他低头,吻吻那香喷喷的小头巾,脸颊暖暖贴了好是满足,沙哑的声音喃喃道,“中原人讲究从一而终,身为郡主理当做表率,你是如何,嗯?”
“是你夺了我清白!!” 她像一只暴怒的小兽禁锢中奋力嘶喊。
看那努力扬起小脸烫得红扑扑的,好似熟透了迫不及待供到他口边的仙果儿,他笑了,轻轻抵了她的额头,贪婪地嗅着那芬芳的气息,“我是真惯了你了。当真不自知。该把你留给托瓦那老东西,才知念我的好。”
“你,你混帐!!”雅予气得浑身冰凉,他疯了!他疯了!
他轻轻一拎,她就离了地,唇暖暖地在那凉凉的小耳垂边摩挲,“乖,这两个月多吃些,把该胖的地方都给我胖出来,等着我来接你,啊?”
羞耻与恼怒,雅予一口气绝脑子里一片煞白! “我是大周郡主!! 你怎敢如此轻薄于我?!混帐东西!我这就出去告诉全天下!!”
“你去,我就在这儿等着。”他的唇依然不肯离开,舌尖轻轻舔在她耳垂后的小窝儿,“等着你中原千军万马,等着庞德佑亲自来,将我千刀万剐。”
“混帐,混帐!” 她两脚用力扑腾着踢他,“用不了庞将军,你三哥就能把你千刀万剐!”
“嘘,我认了,让他们都来。”把她轻轻放下,没了重量更方便他将她紧紧窝进臂弯牢牢锁住,安抚婴孩一般亲吻着她,“乖乖等我。否则,我就用我自己的脑袋向你担保,小胖子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小恩和。”
雅予哭了,“你究竟想怎样?你究竟要怎样!”
他气息颤颤吐在她脸上,“朝,我要你揣在怀里;夜,我要你睡在身下……”
“我宁愿死!”
“那就死吧,我会好好儿把你埋了。往后告诉咱们的小恩和,这是额吉,为你阿爸殉情了。”他略离开些,眯着眼睛看着她。这张小脸好美,美得为她招祸,不……美得为他招祸,一场天塌地陷也心甘情愿的大祸。抬手,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唇,“来,让我看着你死。看着这小樱桃慢慢褪色,发青,慢慢变成白骨……你我也算有始有终。”
雅予张开嘴狠狠地咬住他的手指,疯狂地用力,全身颤抖!
他闭了眼睛,眉目间好是享受,享受她的抖,享受那玉齿小舌,在他身上用力……
口中泛了腥咸,她依然不肯放松,执拗地盯着他,似乎那手指就是他整个人,她要恨统统还给他!直到那热热的血一缕缕滑下她的嘴角,她才木然地松了口。
赛罕睁开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鲜红的手指, “这么喜欢看我流血?”
“我喜欢看你死!”
赛罕哈哈笑了,疼爱地摸着她的脸颊,“傻丫头,这怎么咬得死。”他更贴近些,眸中的颜色温柔至极,“咬舌头,才会咬死人。”
他猛然捏开她的口,她挣不及挣,他的舌已是来势汹汹。狠狠冲到那舌根之处,将那张慌失措的小舌卷起来。娇娇柔软,清清香甜,这日思夜想的滋味一刻得尝直腻得他心尖发颤,口中一瞬浸出汪汪贪婪的津水,他闭了眼睛吸吮,仿佛恋乳的痴儿,久久缠绵。
气息越来越粗重,白色的药纱殷出新鲜的红,手臂没了把握将那软人儿越勒越紧,紧紧帖着他张扬的身体。牙齿咬啄着那粉嫩的唇瓣,长久的思渴任是大男人的定力也再无把持,只恨不能将那小樱桃在他口中破了汁水,就此吞咽下去……
禽兽果然就是禽兽,雅予此刻恨的却是自己,为何始终没有勇气与他鱼死网破,是怕边疆战火,还是怕那轩然大波,还是怕……他当真被千刀万剐……
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任他肆虐……
暮色尽,夜悄悄而至。小烛在黑暗中变得清亮起来,一点小光照着旁边久久相拥的人,影影摇摇。
“禽兽……”
“骂自己的男人是要遭天谴的。”他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迹,庆幸那一团火没有将她烧成灰烬,把她捂在心口,亲吻在她头顶,他的语声好是疲累,“……别再跟我犟,当心我真的捏碎你。”
她的泪不住,他的吻不停,只若来日方长的盼,一口一口细细将她吃掉……
“我恨你……这一辈子我恨你到死!”
“嗯,就在我身边恨,恨个海枯石烂,你我好白头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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