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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前的这天,郑沅溪来着充闾之庆的荣耀回到十年未曾踏足的土地上,而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她也没有忘记自己一直以来的目的,被废去后位打入冷宫的醇庆皇后。
阴寒而门厅罗雀的冷宫今日闹腾了起来,一大批宫女太监跟在新皇的后面来到这里。整个冷宫只有一个麽麽和一个老太监管理着,因辰丰登基不足一年,尚还没有来得及选举秀女入宫,也只有一个正妻和两个妃嫔,其中一个妃嫔自然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婉妃,另一个则是当年辰丰的一个通房丫鬟,在受宠后封的尚妃。婉妃一向深受隆恩,被后宫的人们争相巴结,而醇庆皇后本就不是特别的受宠,在被发现与郕王私通后更是被一道圣旨打入冷宫,后宫里人人皆知这废后是为何被打入冷宫,压根不可能有人敢去探望,甚至郕王也被遣往边关,夺了兵权给泓王。
醇庆皇后本名林萱儿,是东夷兵部尚书林桥的独生女儿,林桥虽然只是一个兵部尚书,却是两朝元老,当年也是辰丰的心腹,辰丰娶了林萱儿本来就是等同于政治婚姻,一开始也是对林萱儿的花容月貌喜欢的不行,却在几次行房后对那冷漠的人儿丢了兴致,又刚好遇上婉柔,也是今日的婉妃,即使样貌不及林萱儿那般美丽,但在床上风情万千的样子哪里是那块木头可以比拟的。东窗事发后,林桥虽然没有被罢官,但是手里的权势也丢了大半,对于自己爱女的遭遇也是爱莫能及。
郑沅溪急急忙忙的脚步后面跟着一大票子人,那冷宫的老麽麽和老太监见新皇驾到连忙跪在地上行礼,聂蓝和郑沅溪说过,醇庆皇后被打入冷宫后,只有这两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一次因为辰丰突发奇想要来找这废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辰丰大怒拂袖而去之后,林萱儿就病倒了,且一发不可收拾。御医不敢前来就诊,两人就跪在地上求那御医赐些药材,那御医也纠缠不过两人,便给了他们一些医治风寒的药物,两个人又没日没夜的照顾着林萱儿,这才将她救了回来。
郑沅溪知道这两人对母后有恩,也就是对自己有恩,连忙上前亲自将两人扶了起来。
“朕已知晓两位对母后的照顾,朕自小不在东夷,母后又被打入冷宫,若不是二位,恐怕今日朕也见不着母后了。”那两人听新皇如此说道,心里也是感动,连忙将郑沅溪带入林萱儿所在的屋子。
门口的枯叶没有人打扫,秋风一过,整个凄凉的颜色便突显出来。郑沅溪闭着眼睛想到母后多年来受的苦,有些难受。吱呀推了门进去,屋内的一名女人闻声转了过来,只见那女人虽然看得出已经三十好几的年纪,可是脸上的那番风采因为岁月而更加醇厚,只是也同样看得出来,因为常年生活在这冷清的地方,脸色有些白过了头,眼角也有了些细纹。
那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颤抖着嘴唇望向郑沅溪,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瞪大了眼睛。郑沅溪的心里很酸,卧薪尝胆的十年,不择手段的杀人,无法回头的辜负,都是为了这个人,自己的亲生母亲。十年没有见了阿,母后的面目在郑沅溪的脑子里都开始模糊起来,更差一点自己就忘记了她。
“漾生……?”
如春风一般的声音,是郑沅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本想要摆出一副温和笑脸的郑沅溪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
“母后,漾生是不是来迟了……”那颤抖的声音让林萱儿的眼泪一发不可收拾的流了下来,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漾生终于,回来了。
林萱儿连忙走向前将郑沅溪扶了起来,双眼来来回回的打量着她,见她穿着龙袍很是惊讶。冷宫向来无人踏足,消息更是闭塞,她并不知晓郑沅溪已经登基成东夷的新皇,更不知道如今的东夷已经不同往日。她来不及去想自己那禽兽不如的皇帝丈夫如何了,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郑沅溪。
“漾生……你……”
郑沅溪看见自己的母后似乎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龙袍,也知道她心里所想,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门关上后,郑沅溪才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林萱儿一言不发的听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郑沅溪,似乎怕一眨眼,这个梦就醒了。
“母后…儿臣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郑沅溪有些哽咽,却没有哭。林萱儿的表情里百味夹杂。“漾生,是母后对不住你。”
郑沅溪连忙摇摇头,知道母后是因为让自己从小扮作男儿,又因为要救她不得不弑父登基而恼怒自己。“母后不要这样说,我已经回来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林萱儿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淌在脸上,发出悲凉的呜咽声。郑沅溪看的心里发紧,连忙拉了她的手道:“母后,我明日就会在早朝上宣旨,让您从冷宫里出来,漾生在这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走出冷宫的郑沅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这一路来吃得苦受的委屈也一并抛在了脑后,母后的安全终于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即使这结果得来的代价太过庞大,可是自己也没有半点的后悔。
第二日的早朝,郑沅溪果真当场宣了旨意,让自己的母后从冷宫走了出来,坐上了太后的位置,郕王也从边关被调了回来,重新踏上朝堂,而自己的外公,兵部尚书林大人重新掌权。朝堂上的官员们对郑沅溪的这道旨意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毕竟醇庆皇后也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太后的位置自然是没有疑问的,至于郕王和林大人,这朝堂上的一些裙带关系哪个人是不明白的,默许了太后的位置接下来的这些也没什么好反驳。
可是泓王却不这么想,连忙出了列对郑沅溪拱手道:“臣有话要说。”
郑沅溪脑袋有些疼,也知道这泓王对自己的成见颇深,人又在朝堂之上摸爬打滚了多年,不是很好驾驭,这次想必对自己的安排也是有微词的,当下没有办法也只能说:“皇叔有事请讲。”
泓王抬着头直直的对上郑沅溪的双眼,说:“臣认为,林萱儿已经被废去后位,打入冷宫,如今将她再封为太后甚为不妥,当年她与郕王私通满朝皆知,若是皇上这样做,天下人将如何看待皇上!如何看待我东夷皇朝!”
郑沅溪闻言知道他的意思也是在旁敲侧击的说自己言不正名不顺,也不恼怒,只是兀自说:“皇叔的担忧朕也考虑过,母后虽已经被废,而朕幼年便被宣告去世去了那西衾作内应,满朝文武应当记得当年母后是如何疼爱朕,如今一番卧薪尝胆已过,先皇也亲口让朕坐上了这皇位,虽然先皇不幸战死,但所谓百善孝为先,朕现下已经是东夷的皇上,若是将母后置之不理,天下人又该如何辱骂朕的忘恩负义,如何将朕当做这东夷的一国之君!如何心悦诚服的相信我东夷的皇朝!”
一番话说得泓王无法反驳,也暗暗的重新打量了一番郑沅溪,百官也是惊讶于这小小的皇帝竟然能说出如此大义凛然让人无从反驳的话来,当下也不敢再小瞧这位新帝了。
郑沅溪将目光在堂下扫了一遍,见无人说话,看向低头不语的泓王。“皇叔认为,朕的这番话,可有道理?”
辰嗣微微捏了捏手,虽然不满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再次拱手道:“皇上所言有理,是臣多虑了。”说完便又退回了队列中。郑沅溪满意的微笑着。“既然没人再有意见,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让人拟了旨,便退了朝。
三日后,林萱儿从被打入冷宫的废后摇身一变成了东夷的太后,而先皇的其他两位妃嫔也都封了太妃,郑沅溪没有为难那婉妃是因为婉妃这个人虽然受宠,又有两名子嗣,但从来没有对母后落井下石过,也从来没有持宠而骄,自己依稀记得年幼时辰丰发现母后与郕王的事情时,怒的不仅要废了母后的后位,还想要将两人一同斩了,幸好是婉妃替她们苦苦求情,辰丰最后才只是将母后打入冷宫,将自己扔去了西衾。
郑沅溪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尽管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但是年幼时的恩情,她必然不会恩将仇报。
于是郑沅溪不仅没有为难她,依例让她稳稳的坐上太妃的位置,甚至于她的两个儿子也各自封了王。二皇子辰东杨封为滇王,三皇子辰东岇为贤王,同享亲王礼遇,赐良田封地。而当年与自己一同被放进西衾的李秋海本就是丞相,不过郑沅溪认为朝堂之上不能以一个人让百官被统领,即使是自己的心腹李秋海,她也没有完全的信任。于是将李秋海封为右丞相,又加封兵部尚书林桥为左丞相,以右为尊,共同携领百官。
至于她那同母异父的大哥…虽然那人当年的冷眼旁观道今天还历历在目,虽然那人自从对皇位有了窥欲之心后对自己毫无感情,但是郑沅溪还是记得自己只有四岁的时候,已经十二岁的辰锦空将她抱在怀里,脆生生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他还是自己的亲大哥,还是母后的孩子,她做不出让母后有任何伤心的事情,所以辰锦空也被封了梁王。
郑沅溪看着那偌大的皇宫,想到自己无上的权利,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些悲凉,自己想要的母后安稳已经得到,可是自己却被困在了这里,失去了那么多,究竟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又想到那些自己作为西衾驸马的时日,顾裕萦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意,顾裕萦对自己的纵容和关怀。郑沅溪知道,当自己在她和母后之间选择了后者时,当自己帮助东夷大军踏平西衾时,当自己将宠爱她的父皇杀掉时,同时也将她给予自己的一切踩在了脚下,肆意践踏。
自己欠她的,不是那次的贪欢和那日的一剑可以偿还,顾裕萦的人生,顾裕萦高贵的人生,顾裕萦完美而白圭无玷的人生,彻底的死在了自己的背叛上。
顾裕萦,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去陪着你,爱护你。
可是,我的公主大人,你还会原谅我吗。
郑沅溪的叹息,在这样雄伟庞大的皇宫中,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