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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略酬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的目光太凛冽,藏了这个男人心里全部的冰寒,天晴接触到他的目光,心中一凛。
“你喝醉酒那天,我让老王把你送回大宅。那天晚上你做梦喊着‘小情’,我开始以为你是在叫我的名字,后来才想到你喊的应该是盛情。”没想到关于那件事她点到即止,话锋一转忽然说起别的。
“世人都道商大少始乱终弃,谁能想到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喊的是前女友的名字。”萧天晴嘴边的笑容不无讽意。
“可是既然如此情深,当初为什么又舍她就我?我那时候毫无自知之明,以为你真心喜欢我。在你身边这两年,我才渐渐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不是盛情,是谁都无所谓了。你是这样想的吧?那时候她跟你吵架,恰好我在一边,你就顺手推了我做挡箭牌,让她死心。我这个挡箭牌懂事听话,知进退,懂分寸,对你俯首帖耳,你用的手顺,也就一直用了下去。”
萧天晴这样细细剖析往事,言辞平淡语气平和,但这样静静的陈述中却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
“天晴,你一直拿关于盛情的信息来扰乱我的思维转移我的注意力,那么,你这次约我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商略酬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住了,抬起眼来看着对方。
“这些谈生意的战术还是我教给你的,你现在在我这个师傅面前用这一套,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萧天晴心中一窒,忽然胸闷到喘不过气来。这样半真半假的试探除了出于谈判策略的考虑,有几分是出自自己的真心,一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难道自己的私心不是希望他否认这些?但是此时此刻,仿佛一切都成了手段和战术。
“有话直说。”商略酬做了个请的手势。
“商氏最近在盘的那块地皮我想请你让给我。”萧天晴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注意是我,不是萧家也不是萧天意。”
“天晴,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她要的那块地皮多家公司都在竞标,钱景不可限量。连商略酬自己都不说能十拿九稳,她却开口就要求“相让”。
“比起我手上拿到的东西,这些实在不算什么。”萧天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满目心思。
“你威胁我?”他的眉头挑起,那个“我”字语调上扬,神情却全无被威胁的惶恐。
“不敢。”她放下咖啡杯,认真地看着他尽量真诚地说:“我请求你。”
这样的人又有谁能抵挡得了?软硬兼施,收放自如。
“我拒绝。”商略酬回答得很干脆。
“天晴,我原来还以为你是足够了解我的。”
萧天晴一笑,心想今天“傍晚”的咖啡味道比平时的要苦一些。我自然知道你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但我注定无法成为你的心上人,所以再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你刚才说我当初跟盛情分手,是因为她的身世。那么,你倒是说说是她的什么身世让我选择放弃了她。”商略酬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萧天晴低头沉默。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白上了几分。
“说不出来吧?你是在诈我。跟别人谈判底牌绝对不能亮太早。你亮得太早就显得你心虚。”商略酬尖锐地指出她的问题。
“她妈妈跟你爸爸有婚外情。”萧天晴霍然抬起头盯着商略酬看。
这场对话商略酬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其实是我在诈你。你根本没有看到过那本笔记,虽然你知道它的存在。”商略酬的心里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天晴,你是我教出来的,但是毕竟还是太嫩。”说完这句话,他就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起身离开了。
放在桌上的那杯咖啡,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萧天晴心想,同样的材料制成的咖啡,却卖不同的价格,即使是卖同样价格的咖啡,也有不同的命运。有些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而有些,从始至终无人过问。
她的人生,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也因此过得格外艰难。但是纵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受到生命中彻骨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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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坐在车子里眼看着商略酬从“傍晚”走出来,他姿态从容穿着不凡,在这样的闹市如同鹤立鸡群,她能从几千几万人中一眼看到他。
盛大小姐一向是知道自己的眼光的。商略酬那么受女人欢迎,某种程度上也是从侧面证明她眼光不赖。
我的老公是极品。她想。不但是个极品男人还是个极品人渣。
她辛苦地怀着他的孩子,忍受着孕吐和各种她不喜的束缚,他却在跟旧情人约会。
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傍晚”咖啡馆,好得很,真是人约黄昏后啊。
商略酬走向自己的车子,丝毫没有察觉到转角处那辆车里盛情的怨念。
盛情开着BMW去了墓地。
下午的阳光轻薄地撒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骨子里还是在冒寒气。
已是深秋了,墓地一片萧瑟。
她沿着小路找到了爷爷的坟,大理石墓碑上她的爷爷定格成了永远,他用沉静的眼神迎接着每一个来看望他的人。
泪意一下子蔓延到她的眼底。
“爷爷,是你所托非人还是我遇人不淑?”她手搭在墓碑上,喃喃自语。
石碑不语,清风不语,没有人能回答她。
盛情吸了吸鼻子,蹲了下来。
身后响起树叶脆碎声,她吓了一跳,还不及回头,便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你怎么了?”
居然是裴少斐这个二世祖,待盛情回过头来,他正好奇地看着她。
“没事。想我爷爷了!”盛情随口敷衍他,只想他赶紧走人。
没想到这人非但没有走,反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没陪着你?”这货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是盛情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
她懒得理他!
“别哭了。”旁边的人窸窸窣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盛情,直到递到她面前才发现是一块女帕。
这年头随身带了手帕的男人不是情种就是奇葩。显然盛情把他划到了后者。
人渣分类学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
“哪个野女人的东西也拿来给我?”盛情真是被他气到了,因为哭过她的眼睛有些通红,格外像某种无害的白毛萌物。
裴少斐笑嘻嘻地收起手帕。
“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裴少斐举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良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平时这人不刻薄自己就不舒坦,今天大概是看到自己情绪不佳,才出口宽慰。盛情想着,点了点头。
“行了你走吧,我还想陪陪爷爷。”盛情开始挥手赶人。
但不知裴少斐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依然笑嘻嘻地赖着不走。
“我车子坏了,等下坐你的车回去。”
盛情气乐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笑着说:“等我把这里清理干净等下勉为其难载你回去吧。”
然后仿佛突然才想起似地问了他一句:“话说你怎么在这儿?”
盛情可还记得上次来扫墓的时候发现的那束枯萎的花。
裴少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坟,说:“那是我外婆。”
盛情了然,不再说话。
回去的时候特意绕到那边,拜了拜裴少斐的外婆。
他们回到市区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把裴少斐送到他自己家门口,那货下了车笑得五讲四美三热爱,特文明地跟盛情说:“谢谢。”
盛情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裴家少爷在她身后成了一个黑点,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想着:其实是我要向你说声谢谢。
但到底还是没有说。
回到家才发现商家一大家子都在等着她一个人,见她回来,厨房才开始上菜。
“去哪里了?”商略酬的声音不辨喜怒,盛情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辨别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去看爷爷了。”盛情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阿酬,去看看小情,我看她脸色不大对。”夏菀清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催促自己孙儿。
盛情岂止是脸色不对,她的态度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以前她再任性,也不会不给长辈脸面。无论是否和商略酬在冷战期,见到商振南夏菀清她总是乖乖叫一声“爷爷奶奶”的。
“吱呀——”椅子和地板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商略酬起身上了楼。
夏菀清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这边认为傍晚是在黄昏之后,所以我让那家咖啡馆叫“傍晚”,暗自契合人约黄昏后之意。另外裴少斐举起手是想抱盛情,但是最后还是改变方向变成了抓抓头发。PS:我今天心情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