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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顾这般直接的问出来,欧阳克先是一阵无措,随即便觉心头微微发酸,竟说不出“喜欢”这两个字。
他从前自命风流,以至于认为这世上最轻松的事情,莫过于对女人说情话。他随意调笑,从不往心里去。几乎对每一个姬人都说过“喜欢”,大约连“最喜欢”这样的话都不知说过几百遍。
哪怕是对黄蓉,他也能淡淡然的摇着扇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吟着:“悠悠我心,岂无他人唯君之故,沉吟至今……”
对不同的姑娘,他会说不同的甜言蜜意,他又该怎么对曲顾说?
古人一诺值千金,可他欧阳克从前的山盟海誓,其实比一片羽毛还要轻。然而,在行止上,除了曲顾,他却从未对任何一个姑娘爱逾自己的性命。他的心意,岂还需用那些轻薄的言语说明?
欧阳克紧紧环住曲顾的腰,有些恼她的不解风情,哼道:“你问我?你自己还不知道么?看来我是白救你了!”
曲顾见欧阳克半晌不说话,心里已是微微有些失望,此刻又听他不直言承认,不由得涨红了脸,抱着他的脖颈,嘟囔道:“我爹爹也救过我啊……”
欧阳克见她又是煞风景的提起曲灵风,简直恨不得掐死她。
曲顾却还兀自不怕死的说着:“我爹爹待我也很好,他也给我买过新衣裳……”她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身子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欧阳克已是低下头含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曲顾睁大了眼睛,唇齿间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她本来力气极大的,这时候却仿佛一丝气力也使不出来。而欧阳克却闭上了眼睛——他从前吻别的女人,从不闭眼。
此时,秋日里的乡间小径荒无人烟,只有远处袅袅炊烟散在薄雾中,伴着犬吠和老黄牛的吽吽声,点缀着秋日的农田美景。这气氛实在太过宁谧多情,连两人骑着的马儿都摇头晃脑的啃着路边的青草,惬意的甩着尾巴,连一步也懒得挪动。微风一吹,一片树叶飘下来,落在曲顾的头发上,轻轻一颤又掉了下去。
这个吻温柔绵长,过了良久,欧阳克这才慢慢放开曲顾,双眸灼灼的望着已经呆住的曲顾,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蹭着她的唇,笑道:“现在,我和你爹还一不一样?”
曲顾怔然片刻,猛然拍掉他的手,捂着嘴,羞道:“不……不一样……”
欧阳克垂首抵住她的额,微微一笑,只道曲顾终是开窍了,只是太害羞了。
曲顾却结结巴巴道:“这样是不对的……大克……我爹爹和妈妈才这样……”她父母恩爱,年幼时也曾在夜里偷偷瞧见爹爹亲妈妈的样子,就和……就和刚刚大克亲她是一样的。
她心头砰砰乱跳,神思不舍的想要背过身去,只是她手脚无力,身子一歪就要摔下马去,也亏得欧阳克长臂一伸将她捞住。曲顾慌得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直到看他目光之中的戏谑的笑意,这才又赶紧收回手,紧紧捂住嘴唇,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瓮声瓮气羞赧道:“大克,这不对。这是要生小娃娃的夫妻才可以做的事情……”
欧阳克一手将她搂在怀里,另一手抖了抖缰绳,让马儿信步慢走,在她的脖颈上又亲了亲,道:“那又如何,我们也可以做夫妻。”又爱极的吻上她的眼睛,察觉到曲顾在拼命挣扎,不由拧眉道:“怎么?你不愿和我做夫妻?”
曲顾不由愣怔,看着欧阳克,半晌也不知该是点头还是摇头。她凭直觉也知道这事不能随意应许,却又不知要用什么理由拒绝,不由一脸的纠结。
欧阳克见她眉目仍旧天真,心中却是放心了。曲顾只是什么都不懂,却不是不喜欢,否则……刚才何必一脸失望?想到这里,欧阳克心中也升起几分得意来,知道他总算还没输到家。
两人一路纵马前行,欧阳克心情极好,只是搂着曲顾,任由马儿时快时慢的行着,仿佛也不怕再会有追兵杀来。曲顾却是沉默不语,过了会儿,突然支支吾吾道:“大克……你说,怎么样会生出小娃娃呀?”
欧阳克一愣,还未想好要怎么回答,曲顾却已经自问自答:“我们刚刚是不是做了夫妻才能做的事情?大克,我们……我们刚刚会不会已经有小娃娃了?爹爹说,小孩子是从咯吱窝里钻出来的……不知他是从左边出来还是右边呢?”
话还未说完,欧阳克已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曲顾见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先是一呆,随即脸色涨得通红,又气又羞的举起拳头狠狠捶他,“你笑话我!”说着就要跳下马。
欧阳克赶紧抱住她,见她因为重伤,脸上血色未足,咬着唇泪盈于睫,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由止住了笑意,连忙哄道:“好好好,我不笑你。”到底还是觉得好笑,想要亲昵一番,却被曲顾躲开了。
曲顾一脸的伤心,“大克,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懂,可是你不要笑话我,你笑话我,我会很伤心很伤心的。”她仰起头,叹息道:“大克,我很傻是不是?可是,你不许嫌弃我……你若是嫌弃我,又怎么能叫喜欢我?”
欧阳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着曲顾坚决而又伤心的神色,一时心中又怜又爱,她单纯无知,全然是因为年幼孤苦,他怜惜都来不及又怎会嫌弃她。忽而又想到与白纸一张的曲顾相比,自己却有太多风流往事,不由心中微微有些不定,沉声道:“好,我发誓,我绝不嫌弃你,不论你怎样,我都爱护你。”顿了顿却又续道:“我想要你也发一个誓。”
曲顾奇道:“我怎么会嫌弃你?”见欧阳克欲言又止,她想了想点点头,“好,那我也发誓,不论怎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嫌弃大克。嗯,除非你又去做坏事,比如……比如滥杀无辜,帮着金国去害宋国……只要不做这些事,我……我也喜欢你!”说罢,脸上也绽出笑容来。
欧阳克脸上却殊无笑意,只是低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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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时分,已是到了一处城外,曲顾抬头看着城门上写着张家口三个字,奇道:“大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白驼山庄。”他怕曲顾又不愿意,忙正色道:“你伤还没好,必须找个合适的地方调养。”想起昨夜的惊心动魄,也不免有些心有余悸,摸了摸她的发顶,“幸亏你学了我教你的心法,倒还算聪明。”
原来那日在客栈外,欧阳克告诉了曲顾一段蛤蟆功的心法,叫她去找欧阳锋,本意不过是想骗她赶紧逃走,至于最后那句“你也可以练”纯属是心生怜惜,担心她将来被人欺负,这才随意说出来的。而曲顾那时一心想着要救他,虽然路上日夜难安,却也没忘了练功,自也将这段心法练习了。然蛤蟆功若要真正有所成就,必要经历一番凶险,就如欧阳锋被王重阳的一阳指点中,欧阳克被傻姑坐伤,欧阳克那一掌也凑巧帮曲顾度过练功的重要关节。只是如今曲顾重伤未愈,这蛤蟆功练出的内力自是还未显现。
欧阳克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唇舌才能让曲顾乖乖跟着自己回白驼山庄,哪知她这次却答应的很痛快。只因曲顾如今想的更多的是要练好武功,来日要再回中都,定要杀了完颜洪熙,为妈妈和弟弟报仇!
晌午时分,本不是进城人最多的时候,可张家口的城门外却已是排起了长龙。守城的士兵正拿着一张白纸,一个个的审查进城的人。曲顾眼尖瞥见前面一个士兵手中的白纸上画着一个年轻的男子,剑眉长眸,五官英挺分明就是欧阳克的模样,不由焦急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行,他们要抓你!咱们赶紧跑!”
欧阳克却牵起她的手,分外淡定,“不用怕,你放心。”
这时,那守卫已经手执画卷走到欧阳克和曲顾身边。曲顾心急如焚,只怕又像那日在大梁城里一样,被金兵包围起来。欧阳克却神色淡然,连眉头也不紧一下。果然,那守卫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欧阳克,竟然挥了挥手,就放他们过去了。
曲顾又惊又喜,却也察觉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