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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各自心思各自知

作者:原非西风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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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林三爷是林家家主最宠爱的孩子,经商天赋是四个兄弟中最好的,家族地位也比其他兄弟要高,所以当六年前的悲剧发生后,林家老夫妻着实悲痛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铁腕铿锵雷厉风行的夫妻俩已是行将就木之年,老了老了,以前的遗憾越发亘横在老人心头,耿耿于怀,弄得脾气也大不如前,婉约耗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打听到林家老夫人近几年一直对剩余的三个儿子抱有怀疑之心,认为是他们其中哪个怕老三夺去家产,才一手策划了杀局。

    而且因为当年没有当场找到孙女和孙子的尸体,这些年暗地里老夫人一直未曾放弃希望。

    婉约知道了之后兴奋得难以自抑。

    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只有家主和老夫人还念着她和苏觉,他们认祖归宗的事就有戏。

    剩下来的,就是如何靠近他们,然后摊牌。

    六年前她已经有七岁,加上母亲教导严厉,兼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心智较寻常孩子要成熟许多,甚至称得上慧智。否则这些年在养父母、在李家外婆和苏铮身边,也不可能隐藏得这么好。所以她没有仗着一腔冲动就冲出来认亲,而是独自从长计议。

    阮南和荆异相隔并不远,但多年来林家却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姐弟,她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敷衍行事从中作梗。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她的叔叔伯伯,她本想绕过他们接近祖父祖母。寻求他们的保护,但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两夫妻年轻时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年纪大了之后却将手下的事交给了几个儿子和女儿打理,自己在老宅子里颐养天年。基本没有接触的可能,尤其苏铮当初选择在桃溪落脚,更是绝了这个可能。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心里的焦躁与日俱增。大概老天也看不过眼,派了林婉意来。

    她非常清楚林婉意的身份,但是也不能对她全盘托出,谁知道大伯会怎么对待自己三弟的遗孤,她还好,但苏觉一旦入了族谱,林家的家产以后就有他的份。万一大伯因此动了杀机。他们将再无活路。

    好在林婉意和林迁都不是心机深沉之人。不着痕迹地被她套出很多话。她越是了解林家的情况,心里就越有数,她决定通过林婉意进入林家做客。在祖母面前露个脸。

    她长得与母亲有三分相似,再讨得祖母喜欢,加上父亲随身玉佩为证,又有苏觉在,应该不难取得信任吧。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上次来到林府,与这位大堂哥打了个照面之后,她的一切都很快被查个通通透透。

    事到如今,除了顺从合作,她也没有了其它办法。最要命的是,祖父中风了几次。人快不行了,祖母的精力也一日不如一日,一旦这两位老人家没了,林家分家,她想重返林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她说服大堂哥,将她和苏觉带到祖父母面前,让三房后继有人,可以让祖父母高看一眼,既博得好名声,又能获得信任,将来二位老人百年之后分给大房的东西也会多一些。

    这是她最大的筹码,林川却显然对身为梅甲鹤的学生的苏铮更感兴趣。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有种预感,如果不能是苏铮站在自己这边,随着自己认祖归宗而服从于林家大房,那么林川也不会为她做什么。

    她只好咬咬牙向苏铮下手。她是个难啃的骨头,跟她脸红过一次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后,她就知道大小声是没用的,她只能低头,装作无所谓,完全尊重对方的意见,以获取她的怜惜之情。

    这样一耗就是好几月,直接耗到苏铮淡出紫砂界,前途一片灰暗,如今的苏铮在林川眼里只怕是再无价值。

    婉约咬着嘴唇,林川会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出尔反尔?

    在她忐忑不安故作镇定的同时,林川也在观察这个堂妹,他的目光透着阴沉,好像终年照不到阳光的潭水,又透着尖利,像猎人俯视自己的猎物。

    过了许久,婉约都有些腿软的时候,他忽然笑了,从案后出来拍拍她的肩膀:“与你开玩笑的,你是我嫡亲的堂妹,我自然要护着你帮着你,当年三叔在世时,对我的教导疼爱我还历历在目,如今他不在了,留下的一双儿女我又如何能不管不顾?”他说到这里声音里透出一份悲戚,随即又说,“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你什么的不用担心,之后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婉约大大松了口气,感激不已。

    “小堂弟也有六岁多了吧?听说念书念得极好,若非时间太晚了,还想现在就见见他。”他停顿了一下,“对了,你那位姐姐……”

    婉约急忙道:“我的姐姐只有大堂姐一人,那位可不是我姐姐,至多只是照顾了我和阿觉一年罢了。”

    提起苏铮,她脸上嘴里多是不屑,不知是刻意讨好眼前的血亲,还是真的如此作想。

    林川嘴角微牵,露出一丝鄙夷来,随即松快笑着道:“苏姑娘也是个人物,不但师从高人,听说紫砂也学得极快。相信五堂妹也知道,如今我们林家沾上紫砂的生意,根底薄得很,手上壶艺师不多,虽说苏姑娘断了前程,但林家是厚道的人家,你与她说,你的事了了后,林家亦可保她一世安乐繁荣,毕竟照顾了你和小堂弟多年,可千万不能令她寒了心哪。”

    婉约走了之后,林婉意撅着嘴巴道:“大哥,你真的要把这两个小家伙弄进家门?”

    “不然如何?”林川不甚在意地笑着说,“她都进了我们宅邸,多少人注意到了,还能无声无息地解决?况且,”他扫了眼案头的文件,里面记录着苏婉约这么多年来有迹可循的所有行为,当然还包括着她身边其他人的,“从七岁到今日,一直伪装得滴水不漏,善于审时度势步步筹划,若非我无意中看了她一眼,只怕直到她正式回到林家,你我才能得到消息!”

    说着他目带不满地瞥了眼亲妹。

    林婉意心下一颤,嗫嗫不再作声。

    “连你都能耍得团团转,这小妮子可不简单。你别看她如此乖顺,一旦意识到不妥,她定会与我们撕破脸皮,倒时候闹起来,谁能保证不是损己利人?”

    另外,还有那个苏铮。

    林川心想,那才是他不下狠手的原因。

    虽然梅甲鹤也好,那位疑似颜君的人也好,都离开了她,看似她已彻底失去了靠山,但那也不是他能任意料理的人,一旦被追究起来,十个林家都不够给她陪葬!

    林迁插嘴说:“可是三房一旦有了后……”

    林川嘴角冷笑:“弱女竖子有何可惧?我们能将她扶上去,就能将她拉下来,三房还不是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并且苏婉约,不正是我们正缺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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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川料定助三房遗孤回府是名利双收的好事,大房且行动来不说,这边不知陷入家族权财纷争的苏铮一夜都睡得不甚安稳,窗外才透出一分亮光时,便已清醒过来。

    在床上静卧了一会,然后将自己收拾好,系统里的东西该藏得藏,该收的收,看着差不多了,就着昨晚丫鬟阿章置在盆里的水洗个脸,冷冽刺骨的冰水令她神智为之一清。随即梳了个最简单的也是她唯一会梳的发髻,揽镜一照,拍拍衣摆,开门走出去。

    小跨院里静悄悄的,空气幽静清寒,青砖铺地的院子里一棵快要落尽枝叶的树孤零零地立着,仿佛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上面降了些白霜。

    灶间有人在烧水,好像有是那个烧火婆子,她想了想正要迈步过去,却发现有人影在院子外面探头探脑。

    “谁!”

    她沉喝了一声,低沉清冷的声线在幽寂空旷的清晨里颇有平地一声雷的效果,尾音传得很远,外头那人吓了一跳赶紧缩起了身子消失不见。

    苏铮皱了皱眉,没有追去,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或者这种类似于窥视的行为是人家的习俗呢?

    烧火婆子从灶间跑出来,瞪着一双迷糊老花的眼望苏铮:“怎么了?什么事?”

    阿章也从屋里出来。

    苏铮摇摇头:“好像在外头看到一个影子,大概是我眼花了。”

    刚刚吃过早饭,苏铮正想着该如何告辞,林婉意就带着两个丫鬟衣容精美笑容满面地来了:“知道苏师傅是个自由惯了的性子,但家里老夫人很想见见年轻的壶艺师傅,不知苏师傅可否赏个脸?”

    苏铮赶紧道:“应当的应当的,本来昨日就该拜见贵府长辈,无奈时日太晚,恐惊扰了老夫人休息,此时我也正想着该去拜会。”她又说,“可如今我已不做壶工这一行了,恐怕老夫人要失望了,林小姐也莫再唤我‘师傅’,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林婉意有些意外她如此小意,转念一想,这大概就是没了靠山,不得不收敛起棱角吧。

    想着就有些自得。

    如今主客倒置,什么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她瞟了婉约和苏觉一眼。

    又寒暄了几句,一帮人就向林家老夫人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