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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刮着低矮的茅草房顶,发出呼呼的低啸,也带来雄鸡报晓之声。东边天际黑中泛亮,示意一天的黎明又将到来。
李家厨房里,虚掩的房门内,一个纤瘦的身影正一板一眼全神贯注地打着拳。
推,提,转,送。
一招一式中,含蓄内敛、急缓相间,看似绵软无力,却隐约有一股势萦绕在身影的周围,给人以十分张弛有度的感觉。
收势,站定,深深吐息,苏铮抬起微阖的双眼,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脸上露出轻快的笑来。
自那日庚溪镇一行,她就深刻意识到身体素质和行动力的重要性,当时便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这具羸弱的身体
因为生活经历,她从小就会打架,摸打滚爬一步一个脚印地练出来,她的拳脚功夫很是不错。上大学的时候一时兴起修了两个学期的太极拳,从此觉得很有用,就存钱去专门的地方学了一套相对正宗的回来,再加上业余时候自学练习,太极拳她打得有模有样。
虽然完全没有电影里那些宗师高人那种动辄风起云涌,挥手所向披靡的范儿,但多多少少能应用到实战中,用来锻炼身体更是收效不错。
无奈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她第一天一上来就打了一套难的,结果发现摇摇晃晃根本做不到位,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简单的开始。现在她练习的就是一套只有十六式基础太极拳,一次做好几遍,再加上每日晨跑、拉伸,这样连续几天,逐渐感觉到身体有劲了,精神气色也好了一些。
到今日,她腿脚养得差不多了,脸上也只留下淡淡的刮痕。
拉开厨房的门,时间还早得很,她悄悄回房唤了苏小妹和团子起来,三人动作迅速不拖拉地开始绕着院子晨跑。
慢跑五圈,大概有1000米的样子,差不多村子里也有人起床说话了,三人便停下,慢走一圈,然后收工回来,到厨房洗漱。
那晚苏铮对苏小妹和团子放下重话后,两人,主要是苏小妹经过反省,第二天就向苏铮检讨,并保证什么都听她的,苏铮便给他们布置了功课。
每天锻炼,每天做一定量的家务,连团子也没有因为说是男孩又还小而荒废,扫地擦桌整理床铺,样样都得学着做,为的就是锻炼他们动手能力,培养不事事依赖别人的心性。要不是天冷水冰,苏铮还会让他们学习洗东西。
两人都很认真听话,尤其是团子还觉得很新奇有趣,所以这几天一直是这样的节奏。
等三人差不多弄好,黄氏和李存磊也起来了。今日李存磊要去镇上学堂里温习,同时还要在镇上租一间屋子,免得两头跑,过年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两人都着装一新,一副要去走亲戚的派头。
“你们三个就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到处乱跑,不准偷拿家里东西听到没?”饭桌上黄氏恶狠狠地叮嘱着,苏铮没什么真心地应了一句,苏小妹和团子受她感染对黄氏也大不如以前畏惧,什么话都没说,只管埋头喝清汤般的粥。
见她们爱理不理自己的样子,黄氏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吃完早饭就拿起李存磊的行李出门了,而李存磊两手空空,跟个大老爷们似的走在前面,步伐飞快似乎恨不得早早逃离这里,黄氏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团子天真地说:“表哥和外婆都好怕大姐。”
“别瞎说。”苏小妹低叱他,小心翼翼地看看苏铮的脸色,现在她不怎么怕黄氏却有些怕苏铮了,这个变了许多的大姐,她知道她言出必行,也不会留情,隐约地她有一种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的感觉。
苏铮没注意苏小妹的忐忑,她遥望着黄氏两人的背影,直到确定他们走出李水村了,才道:“你们乖乖在家,哪里都不要去,有时间就多锻炼身体,学着做事,等我回来。”
她说完回房背起代笔老张送她的小木箱,动作迅速地走出去。
出村的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已经有好几天没下雪了路面干燥还算好走,苏铮来到昨天做了记号的地方,看看前后没人,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纱布。
这纱布是原本包在她脸上伤口上的,伤好了后她没把它扔掉,而是洗干净收起来了。现在她就又把纱布又贴上去,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皮肤就用事先收好的草木灰沾点水涂上。她昨天对着镜子试过,这样的乔装效果还不错。其实她更想把自己扮成一个小子,不过鉴于没有男孩子的衣服,只能作罢。
做完这些她在草地里一阵摸索,掏出昨天藏在这儿的竹竿,一手拎着继续向镇上走去。
现在她腿脚利索了,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远远看到稍密集的住房,那就是庚溪镇的外围。
她走到近处,没有急着进镇,而是找了一圈瞧准了一个摆摊子卖老姜大蒜的老妇女,过去问道:“老婆婆,你知道朝阳山码头怎么走吗?”
“朝阳山码头啊,就在这儿往东走。”老妇人头也不抬指了个方向。
“大概要走多久?”
“不久不久,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那就是两个小时,苏铮从李水村出发应该快七点了,现在就是八点多的样子,那不就是说走到目的地要十点了?
路漫漫兮啊。
她不敢再耽误,道了声谢就往东走去。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还没走多大一会,前边就看见了一片水光粼粼的河面,隐约有几艘小船的影子,她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一片靠水的滩头,低低的堤岸边停歇着十来条船,有的正出海,有的慢慢归来。
岸边有三五个人在搬运货物,岸上搭着一溜棚子,里边有人在喝茶歇腿,有人聚集着赌色子,最靠近苏铮的一个棚子里,一个裹着绵实大衣的中年男子抱着胸翘着脚,靠着一根柱子正在瞌睡。他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本被风吹得摊开的书,旁边随意搁着笔墨。
代笔老张的册子里写道,朝阳山码头有个徐老大,领了衙门的差来码头管事的,在这里颇有点声誉和地位。
要在哪里立足,最重要的是先和那里的领头人打好关系。
苏铮暗暗地想,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徐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