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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更浓,月影迷蒙。琊残璩伤
云雾迷离处,忽然传来一种奇异的乐声。
无论谁听到这种乐声,心情都会陡然振奋。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奇异乐音?为什么会让情绪低落的人变得振奋,让兴致勃勃的人又突然变得哀怨忧伤起来呢?
四面鸡啼不止,远远可闻。
“八臂峰驼”韦驼峰和站在他后面的十五六条黑衣大汉,笑得更加大声,也更加邪恶。
他们是不是已开始准备出手了?
黎明似已即将来临,可是夜色却仍很深。
黎明前的一段,岂非本就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光?
乐声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现在仍在继续。
张沧澜紧握的拳头突然放松,掌心已沁满冷汗,头也慢慢低下。
种无忌长长地吐出口气,冷汗自额角慢慢滑落,头也压得更低。他手中的软剑,慢慢垂下,整个人显已紧张至极。
关定的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收缩的瞳孔却已渐渐扩张。
他终于慢慢抬起头,才发现前面那十七八双发亮的眼睛,十七八道迫人的目光,正满含怨毒地逼视着他。
王婕妤娇媚可人的身子,风中落叶般不停颤抖着。
谢智通平阔的面颊上,大汉淋漓,不断顺着面颊滚落而下。发丝、衣衫也早已湿透,湿得简直可以立马拧出三五斤水来。他的身子,无疑也在剧烈颤抖。
“七弦琴音”,关定大吼道:“静气凝神,心无旁骛,有我无我,物在形外,无我亦罢,但观自在。”
谁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在鬼吼辣叫些什么?但张沧澜等人隐隐还是听得出来,他念出的,似乎就是某种口诀和心法之类的东西。
韦驼峰面上亦是一惊,扩张的瞳孔陡然收缩。
张沧澜突然抬起头,擦了擦面上的冷汗,放松的拳头重又握紧。
种无忌垂下的长剑和旋将佝偻的腰板,也瞬间抖得笔直。
王婕妤深深地地呼了口气,才笑着问旁边的谢智通:“七弦琴音真的就那么霸道?”
谢智通抹了抹面上的汗水,才喃喃着道:“难道刚才你还没有体味到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王婕妤也不以为忤,继续道:“据说这是一位不世的才子李齐先,穷困潦倒、落拓失意之时谱出的绝妙曲子。其初衷,只是想让那些悲泣者听过后,重新找回逝去的信心,往思进取,人也陡然振奋起来?”
谢智通道:“是的!直至后来,李才子高中进士,得夸凤池,成了名满天下的李翰林后,他才发现,这首曲子,若让振奋过度的人听过后,也同样会变得垂头丧气、痛苦难当、欲罢不能,倘听者一时心中想不开,便会自戕径直寻了短见。”
王婕妤道:“世间万事万物,果然有其利,就必有其弊。”
谢智通道:“这也正如铜钱的两面一样。”
孔方的铜钱,岂非本就有着正反不同的两面?
王婕妤道:“这首‘七弦琴音’,较之昔年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又当何如?”
谢智通叹了口气,才道:“大有过之,更无不及。”
王婕妤道:“你这句话,我还是不太明白。”
谢智通进而解释道:“东邪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重在杀伐,让闻者为之丧胆,最终色授魂与,其意只在攻心。若遇上不识音律的蠢物愚货,便会失去其原有的本质效用。李才子的‘七弦琴音’则不然,但凡是人,无论通不通音律乐韵,皆能听而闻之,闻而受之,曲中本无杀伐之气,其意只为夺魄理魂,层次固然大胜于前者。”
王婕妤道:“据此看来,你对李才子,后来的李翰林和他的这曲‘七弦琴音’,实在是非常了解,也知之甚深了?”
谢智通道:“李翰林本是家父生前唯一的至交好友,家父也时常邀请他到寒舍来做客。在下福薄,和他老人家也只不过仅有数面之缘而已。”
王婕妤道:“这么好的曲子,落到歹人手上,贻害众生,适得其反,实在为祸不浅,不免叫人扼腕叹息,黯然神伤!”
谢智通苦笑着,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王婕妤道:“由是观之,小关二哥的眼光,就像他这个人本身一样,的确不差。谢兄你也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眼光独到,颇具城府的不世之高人。”
谢智通既不承认,却也决也不否认。
晓寒初升,曙色渐露,七弦琴音更甚。
关定长长地舒了口气,“旱地拔葱”,身子瞬间跃起,直扑站在大岩石上的“八臂峰驼”韦驼峰。
张沧澜和种无忌挥舞着拳头和软剑,也顺次拔起,直扑前方的大岩石而来。
关定手中青龙偃月刀虎虎生风,一式“望穿秋水”,大刀横砍而出,直取韦驼峰脖颈。
韦驼峰手中长剑挥出,一式“不折不挠”,迎上青龙偃月刀,左手化掌成拳,反切关定后颈。
张沧澜和种无忌拳来剑往,左穿右插,与身前那十五六条黑衣大汉迎面交锋,战作一处。
场中战况,陡然变得惨烈异常。
关定滑开半步,避过韦驼峰反切而来的左手,手中大刀翻转,一式“雁过无痕”,径取韦驼峰腰身。
韦驼峰跃开两步,避过横砍而来的大刀,身子再度跃起,背上驼峰不退反进,照准空当处,直撞关定前胸。与此同时,几点的寒星霎时自驼峰间爆射而出。
几点寒星皆呈森碧色,显已淬过剧毒。
原来,这号称“八臂峰驼”的韦驼峰,他背脊上的驼峰,才是他最致命的武器,也是他赖以存活的杀手锏。
关定似也早已预料到韦驼峰将要有此一着,身子瞬间斜斜滑出,避过爆射而来的几点寒星,再借大刀触地之力,一个“鹞子翻身”,双脚猛踢韦驼峰双股外侧。
几点寒星飞越而过,碰巧射到横跃而来的两条黑衣大汉身上。俩大汉闷哼一声,面目霎时变得说不出的铁黑,牙关咬得格格作响,不大片刻便白眼上翻,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大岩石之上。
韦驼峰身子亦自滑出,避过关定踢来的双脚,背脊上驼峰再度朝关定胸前撞来。
关定身子再度跃起,避过爆射而来的几点寒星。几点寒星“叮叮叮”地射到大岩石上,直没至根,霎时爆出几点火花。关定手中大刀横切,一式“封疆裂土”,猛砍韦驼峰背脊。
韦驼峰身子微斜,一个拿捏不稳,青龙偃月刀已重重地砍上他背脊后高高隆起的驼峰。但闻“轰隆”一声巨响,隆起的驼峰上瞬时爆出数点火花,韦驼峰壮硕的身子旋即猛跌到大岩石上。
关定这出手一击,显已尽了平身全力。
但见跌倒趴下的韦驼峰,信自拍了拍衣襟,又慢慢地站了起来,大笑着道:“小关二哥,我背上这驼峰,乃是铁与黄金混合锻造而成,坚固异常。你手中的青龙偃月刀,虽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却又能奈我何?”
关定陡见变生,这一惊亦是非同小可,略一思忖,旋即拿桩站稳,一式“怒发冲冠”,大刀横砍而出,再取韦驼峰腰身。
韦驼峰又是一笑,整个身子陡然拔起,背上驼峰再度迎上关定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刀锋。
殊不知关定这一式“怒发冲冠”,乃是虚招,但见他身子再度斜跨半步,避过射来的几点寒星,手中大刀猛然翻转,一式“悲从中来”,刀锋径取韦驼峰双股。
韦驼峰但觉下半身一阵疼痛难当,双股顿时麻木,眼睁睁的看着一双大腿,离开躯体信自横飞而出,手里的长剑,也身不由主地坠落地上。他壮硕的身子又凌虚而落,重重地撞到大岩石上,“哎哟妈呀”一声闷哼,人也顿时痛得晕厥了过去。
一旁的张沧澜和种无忌亦自拳来剑往,左穿右插,力战正酣。十五六条黑衣大汉,十余条不是命殒当场,就是横卧地上哀声呼叫。仍旧站立着拼命还击的,已不足三四人。
关定大刀横立,平举当胸,厉声喝道:“关定在此,想活命的,放下手中长剑,立马就滚,如若不然,立斩不赦!”
站立着的三四条黑衣大汉一听之下,早已乱了心神,又见一旁的韦驼峰横躺在大岩石上,显已人事不省。群龙无首之下,赶忙扔掉手中长剑,抱起韦驼峰的半截身子,提起伤者,跃下大岩石,没命似地逃了出去。
关定终于松了口气,面上也难得地有了几点表情,但谁也说不出,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张沧澜笑了,种无忌也笑了。
三个人对望一眼,眼波之中,充满了友善的情谊。
人生之中,毕竟还是有许多看不见的温情和欢yu的。
生命,毕竟还是可贵的,能继续活下去,本就已经是一件很不简单,也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王婕妤看着他们,眼波更显温柔。
谢智通也难得地笑了笑,突然跨出几步,没命似地朝七弦琴音传来的方向冲了出去,嘴里高呼着道:“李兄,请稍留步,小弟谢智通这厢有礼,望能见赐相会一面。”
关定走近王婕妤,忽然冷冷道:“既然大家都还没有死,腿也还没有断,为什么还不赶紧往前走呢?”
种无忌道:“现在我总算已知道,你那副冷静的凶样子,只不过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不是让我们看的了。”
张沧澜也捧腹笑得弯下了腰,但忽然之间,他就发现,晓色中,似乎有四五双眼睛,正在一瞬不瞬地瞪着他。四五双毒蛇一般锋利的眼睛。这四五双眼睛里,仿佛还带种奇异的欲wang,和另一种不乏诡异的夺人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