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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可人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背靠着墙壁,方才的那一幕不断地刺痛着每一根神经。残璨睵伤作为背景音乐的那首歌在脑海中循环往复。
You’llbealright,Noonecanhurtyounow。
九岁生日。是同顾锦言一起过的。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她刚上楼,便看见迟宇新等在自己所居住的楼层。他站在窗户边,狭长双眸静静凝视着她。
“三哥?”她一脸疑惑。
迟宇新沉默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在她面前一步路的地方停下来,一直摆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是她一直想要的那条白裙子。何可人一时有些蒙住了,迟宇新见她没动,就将那纸袋塞进她的手里。
“生日礼物。”他轻声说。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副冷漠的模样,却还是有着一张面瘫似的脸,那脸上难得浮现了温柔的表情。
那纸袋里,还有一张纸。何可人疑惑着,拿出来,才看见是一张图纸。图纸上是一对耳钉和一条手链。小蛇的模样。
“这是什么呀?”她望了又望,从那图纸中抬起头来,一脸不解。
迟宇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这个,就当是合同吧。到时候拿真的同你换。”
“真的?三哥最好了~”她开心起来,上前一步搂住他。那时候迟宇新就已经比她高很多,她踮着脚搂他的脖子还很吃力。迟宇新不得不稍稍弯了腰,配合着她。
头顶的声感应灯无声地灭了。
迟宇新轻轻回抱了她,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松了手。
那些过往像是原本被藏在了看不见的角落里,这一刻,却全都蹦了出来。那一张图纸,后来似乎是被收在了自己的抽屉里。十八岁生日那一天,她照旧是同顾锦言一起度过的,迟宇新并没有出现。她也根本不记得九年前那个夜晚,那时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顾锦言。那这手链耳钉是何时给她的呢?可间的顾脑。
头痛欲裂,脑袋里像是有无数地爆竹被点燃了,噼里啪啦地响着。意识渐渐模糊,她靠着墙,慢慢瘫倒下来。鼻血一直流下来,残存了些许意识,她伸手去揩,鲜血沾满了手。
Anne对于姜子期的到来显然很兴奋,她一直在跟姜子期说着些趣闻逸事。只是姜子期显而易见地对此并不上学呢。
方才何可人提出要去洗手间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这会去了很久,也没见她出来。姜子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他终究还是坐不住,站起来,“能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么?”
Anne一下子停住,眼前,姜子期脸上的担忧和焦急完全不加掩饰。最终,她只是点头,说“好”,然后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却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那些小小的辛酸在心里不断地蔓延,最终占据了四肢百骸。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心情,便是如此了吧?眼睁睁看着心里那个人为了旁的人费尽心思,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Kerr?”洗手间里,Anne喊着何可人的名字,没有人回答她。她心中也焦急起来,挨个拉开隔间的门或是敲门。唯独有一个隔间的门锁着,却没有人回应她。
Anne知道事情不好,忙跑出去喊工作人员。
就在工作人员打开隔间的门时,姜子期坐不住,跑了过来。
门被打开,何可人倒在里面,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脸上手上和衣服上全是斑斑血迹。姜子期在门外听到议论声,也顾不得礼仪,直接冲进了女洗手间。
刚一进去,便看见了那一幕。
脑袋哄得炸开,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在另一个世界。只有何可人倒在地上的模样,刺痛着眼睛,以及心。
他上前将她抱起来,直接往外跑去。
Anne一路小跑着跟上了他,“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姜子期坐在车后座,他紧紧地抱着何可人,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的血,一边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可人?”
声音温柔如三月春风。
可是落在Anne的耳里,却是如此的刺耳。她并不想要在这样的时候还吃醋,即便她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可是心却由不得自己。甚至,恨不得希望,此时此刻昏倒的躺在他怀里的,是自己。
迟宇新在床上躺了几日,因为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索性就将病房当作了办公室。他打开邮箱,便看到了那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邮件。
邮件异常简单。
“她来了。要求恢复记忆。速回复。”
坐在一边的迟安然就看见迟宇新的身子僵在了那里,拨了电话。
“Elijah,是我。邮件我收到了。你确定是她?”
因为巴黎时间还是清晨,Elijah的声音懒散的很,不过人倒是清醒的,“她一来我就记得是她。后来核对了信息。何可人,28。中国籍。恢复记忆这事,我将她忽悠回去了。这几日都没来,也没电话。”
“好。我尽快过去。”
随后,他又拨通了王昊的电话,“订最早一班到巴黎的机票。对,我的。”
挂了电话后,他果断地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从床上下来。16478521
迟安然怔怔看着他做完以上动作,才回过神来,她冲上前去,抓住迟宇新的手,“哥!你这是做什么?!”
“放开!”面容冷峻的男人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冰凉一片。
“我不放!我不允许你这么伤害自己!”迟安然不肯松手,紧紧拽着他。
尹明安便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看见这一幕,他也有些愣住,随后上前,一只手按住迟安然,一只手按着迟宇新的肩膀,“迟三哥,你这是做什么?可别伤着你妹妹了。”
迟宇新见是他,目光益发暗了下去。
“安然,我有话和迟三哥说。”尹明安看着身边的女子。
迟安然知道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会,松了手,走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迟宇新也并不介意。他的头上还包扎着,伤口隐隐作痛。他却顾不得这许多,脱了病号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衬衣来穿上。
尹明安看着他的动作,停了一会,才开口,“找到我姐姐了?”
迟宇新手上的动作没停,也没回答他的话。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她。在她走之前,她查过迟宇荣的事情。我也就顺藤摸瓜,查了一下迟宇荣的事情。”尹明安说得很慢,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迟宇新脸上的表情。“我来,是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为我姐做出的牺牲。”
迟宇新已将衬衫穿好,“不必。我并不值得你道谢。我只是想将她捆在身边,仅此而已。”
“所以,你是要去找她?”尹明安也没接他的话,转而问。
迟宇新没回答,坐在床上开始换裤子。事实上,这简简单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全身都疼痛难耐,头部一直发疼,脑袋像是随时会炸开似的,偶尔连视线都会模糊。
尹明安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和一丝血色都无得嘴唇,“我代你去吧。我会将她带回到你身边来。”
“不用。我自己去。这是我与她之间的羁绊。”
迟宇新站直了身子,看了尹明安一眼,又接着说,“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不用心怀内疚或者谢意。而她,即便不肯留在我身边,我也得让她留。”
“我知道。”尹明安沉声说。这么些年,已经足够他认清眼前这个人了。迟宇新并非良善之辈,却依旧……守住了何可人这么多年的安宁。
事到如今,他多多少少也能够明白,当初,何可人为什么再三反复地对他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永远不要憎恨迟宇新。
法国。巴黎。医院。178OB。
头顶是寂寥的白炽灯。
何可人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分离了似的。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恍惚间想起自己还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那些汹涌而来的过去,几乎要将她湮没。
只是和记忆不同,身子却躺在温暖的地方。眼睛睁不开,依稀间有光照在眼皮上。
好半晌,她才睁开眼睛,周遭都是白色的墙壁。鼻息之间是浓浓的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是在医院吧?
见她醒了,姜子期探身,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是医院?”
“恩。你在洗手间晕过去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精神过度紧张加之受了些刺激。”姜子期的声音很低,温柔的,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就是在说这话时,门却忽然被推开,马靴踩踏着地面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姜子期侧眸看了一眼,在见到来人时,蓦地怔住。
他立刻直起身,拦在何可人面前,一脸戒备地看向对方,“你来做什么?”
“你见到姐姐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姜瑜一脸地嘲弄,目光在姜子期与何可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定格在何可人的脸上,话却是对姜子期说的,“我还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