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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花萝歌陪花艳罄习字的时候,殿里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名为大莲。
这次六界皆知的事,他显然气得不轻,声声怒斥她要和凰司音大婚是不是疯了。
花萝歌略微思索了一下,只道了一句:“我原以为你会祝贺我要大婚了,凰司音是个很好的归宿。”
大莲一噎,焦躁地来回踱步了好一会,才猛地停下脚步,沉声道睃。
“他的背后牵扯了太多的变数,多年前他抛妻夺子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背后那些事,不说将来你跟了他出事他会护你安然,就说他能吗——”
手里翻阅的诗经停下,花萝歌沉吟了会,脑海里突然划过白光,她微微眯起美眸,试探道:“大莲,你莫不是也是拥护凰司音的罢?”
他一愣,立刻别开脸:“你胡说什么,总之就算你悔婚也好,你最好不要和他大婚。”说完之后,他又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声,就走了鸷。
花萝歌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他眼里的闪烁。
除了令狐涛,蕉千舞两人,他也是拥护凰司音的,这倒是她从没想过的事。
“阿娘。”
身后突然传来花艳罄懒洋洋的声音。
她转头,就看到小孩坐在案几后,一边奋笔疾书抄写着诗经,嘴上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啊?”
花萝歌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反射性地想到她最近的异样,撇了撇嘴,她低垂下美眸把诗经扔到了案几上:“没有,你还是抄你的诗词罢。”
闻言,小孩抬起头,殷红的嘴角微抿,一双眼笑得微微弯起:“阿爹是个人渣。”
她一听就不乐意了,辩驳道:“他不是。”
“阿娘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喜欢上二爹吗,就是因为阿爹的自私狭隘……”所以你的痴傻早就磨没了。
花艳罄说到这里,扔掉笔往殿外走,嘴里还小声地嘟嚷着,“其实罢,阿娘你以后不用顾忌我的,你跟阿爹真的走不到一块,我算是看出来了。”
花萝歌没把她小伤感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
下午,蓬莱殿。
淡淡的馨香从青衣男子身上传来,花萝歌从画像后探出头,扬起手里的笔,朝他咧嘴笑道:“画好了,你过来看。”
浅眠的人被她那一喊吵醒了来,揉了揉额角,男子的声音都带了点懒洋洋的笑意:“过了几个时辰了?”
粗略算了算,花萝歌道:“三个时辰。”
他点点头,勾了勾唇:“比以前速度增了,你最初开始画的时候,足足画了十个时辰才完成一幅。”
她弯着美眸笑。
男子起身,从身旁的小案几边拿起一碗冰镇的酸梅汤递给她,道:“口很渴罢。”
“嘛……有一点点。”
春日的骄阳就是在这个时候洒落下来,照得树下一双男女气场默契,笑意清浅,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如斯美好。
下午的时候,凰司音来了一趟。
那时候花萝歌还在描画,令狐涛就坐在旁边指导她。
他的眼角挑起抹风情妖娆,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你们师徒俩还真是恩爱啊。”
看到他来,令狐涛在她耳边说了叮嘱了几句主要的技巧,就起身和凰司音走进了一间大殿。
过了一会,花萝歌扔掉笔,眯起美眸望着他们刚才进去的大殿,似乎在迟疑着什么,却仍是起身绕进了另一头的长廊处。
后来,她听说,那是背叛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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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小屋里萦绕着吃食的香气,佛娆咬牙站在一旁,望着锅前拿着火柴的男子。
这几日,自从本兮迦出现在这里帮她打理上下事务,街里街坊都开始传言他们是夫妻等流言蜚语。
最后租屋子的老婆婆甚至自作主张地给了本兮迦方便出入。
忍了又忍,佛娆的美眸彻底冷了下来:“我不是已经把佛珠都给你了吗?”
依他的忠心程度,这个时候早应该回西极复命了。
那头淡淡地嗯了声,拿起勺子舀起锅里的鹿肉粥:“过来尝尝,要是淡了我给你配一些酸菜进去……哦,对了我刚才在街上给你买了些小吃食,应该对你胃口。”
“我不会回西极了。”
手紧了紧又松,佛娆放下茶杯站起来,声音微低,“你拿着那些佛珠回去罢。”
他终于抬起头,殷红的唇角微抿,眸子清冷:“你认真的?”
她道:“人界很好。”
“可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人界陪你。”
佛娆有些好笑:“我不需要,大师兄也没必要照顾到这个份上,你又不欠……”
“可我需要……”
打断她的话,本兮迦抬起头,声音微沉,“佛娆,我的意思是,我需要。”
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茶杯上的纹路,她微微眯起美眸,许久,嗬得笑了出来,似乎就那样不受控制,最后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也笑,却带了几分淡然。
【本兮迦小番外:真相】
本兮迦第一次见到佛娆的时候,那会她刚被佛尊凰惹带上西极,那人说:“这个孩子很有佛缘,你暂且带着这个小师妹。”
对于那人的话,他从来都是执行,枯燥的日子里多带一个师妹,倒也没多大不适应。
当晚,本兮迦拿着一些女孩子衣裳到殿里时。
佛娆那会正抱膝坐在窗前,少女漆黑的长发散下来,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来,乌溜溜转的美眸里有些疑惑,然后是恍然大悟。
本兮迦稍微一想,就知道她是没想起他是谁。
他把一叠干净的衣裳放到桌上,对她道:“等下我让侍女带你去入浴……”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我是你大师兄。”
她愣了下,然后弯了弯一双美眸,从窗边赤脚跳下来朝他伸出手:“我叫佛娆。”
他盯着面前绵软的小手好一会,微微移开视线道:“我知道。”
早些时候他就从佛尊凰惹那里知道了。
*
佛娆是个很好动的人,却也是难得和他相处和睦的人。
平日就算本兮迦闷声不响,她也能在他忙事的时候一嘴一个师兄喋喋不休个不停。
那个时候,本兮迦是无奈的。
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佛娆是他唯一有过疼爱情绪的人,小到教她念书习字,大到给她置办衣裳饰物,她的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是由他亲力亲为。
可以说,年仅十五岁的佛娆是他一手照顾长大的小师妹。
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你一直不懂得情爱这玩意,那你永远都会不悲不喜,却安然幸运。
可他懂了。
那人世间所说的情爱。
很久以前本兮迦就知道,佛娆喜欢一个人,以往他半夜到她殿里给她盖好被子时,偶尔也能听到她在睡梦里辗转反侧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桃烩。”
——天界的令狐涛上神,又名桃烩。
佛娆还是少女的时候,曾这样问过当时靠在窗边看书的他。
“师兄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你会怎么样?”
他掩去眸子里的闪烁,语声平稳道:“杜绝掉所有对我不利的事,再好好跟那人相处。”
他把这句话贯彻了到底。
所以她在这西极,从来没有一次和令狐涛撞上面。
他和佛尊凰惹一起长大,也是他的大弟子,那人自然是发现了这一异样,当时他并没有惊讶,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佛经,轻声道:“情爱是什么,本兮迦你确定这世上有这东西。”
略微嘲讽的语气,充满了他的不屑。
本兮迦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确定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如同眼前这人,只怕他从未察觉过他的情,而记忆中那个总着一袭红色霓裳的少女也早已离开了西极。
独独剩下了还未懂得自己心思的他。
茫然,生气。
他始终记得,许多年前佛瓶完全碎裂,这人得知少女离开西极时的无措。
在那之后,他再未见过那样的他。
佛尊凰惹后来对他说:“本兮迦,你的感情每一步都在算计,算计她,算计你自己。”
事实证明,他的算计成功了。
后来,他和佛娆在一起了,他爱慕的少女为他有了孩子,他有了一个有她血脉的孩子……可他却连狂喜这种情绪都来不及有,就悉数变成了灰暗。
——这个孩子是来不得的。
她这些日子时常会昏迷很久,直到黄昏西下才醒过来,精神也越来越不好。
早年佛娆曾分裂了一半元神在下界,天界御医在看过后,摇头道,若是她生出那个孩子,她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因为元神不稳而死。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佛尊凰惹在和他商量过后,终说了这个孩子留不得。
当时他有一瞬间哑口无言,脑海里都是昨晚她躺在他怀里,弯着美眸喋喋不休道:“我想生个儿子,我可以帮他娶妻照顾孙子。”
他的嗓子里发出了懒洋洋的笑声,放下手里的佛经帮她掖了掖被子:“我觉得你可以生个女儿,帮她买漂亮的衣裳梳小辫子,然后和我看着她出嫁。”
“咦,是嘛……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婿?”
“对她好的就行。”
……
喉咙极轻的滚动了下,他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嗯了声。
他能预料到,她一定很失望。
但他在此后也仍然没有为当年的决定后悔。
*
当她被强行灌下汤药,寝殿的地上流着刺眼妖艳的鲜血时,她显然懵了,一双美眸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依稀间,本兮迦能听到她喉间强忍着的哽咽。
可她却没有掉眼泪。
地上还有打翻的残汁,西极侍女们已经陆续退了出去。
大殿里仿佛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强撑着昏沉的脑袋盯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
但她没能说出来。
天界御医很快就来处理了接下来的事。
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微微垂眸,片刻后只道:“我先走了。”
天界御医愣了下,很快又点点头。
他转身,正好看到佛尊凰惹,他看了看昏迷的佛娆和殿里触目惊心的血迹,沉吟了会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