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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吉兽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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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丁被人“车咚”了,姚东京脑子稍稍转不过弯来,在车前愣了几秒。

    车内的段西安便闪了闪远光灯,唤回了姚东京飞远的思绪。等她懵然回身,段西安坐在驾驶位上侧压过身去,尽管被安全带束缚着,但他长手长脚的,很轻易便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了。

    姚东京钻进来,坐稳,段西安便驾车驶离咖啡屋。

    车内播放着westlife的《up》,舒缓的音乐伴随着沉稳的男声涌入人心,将寂静的夜熏染出淡雅的色彩。

    “当我失意低落之时

    我的精神,是那么疲倦不堪

    当烦恼困难袭来之际

    我的内心,是那么负担沉重

    然而,我默默的伫立

    静静的等待

    直到你的来临

    片刻地和我在一起

    你激励了我

    故我能立足于群山之巅……”

    等待红灯的片刻,正好播放到这一句。

    段西安静静聆听,忽地感慨丛生。过去或心酸、或孤寂的三年,仿若一柄画卷,在他眼前缓慢地张开。往事历历在目,却又似弹指挥间,眨眼便到了现在。

    ——你激励了我,故我能立足于群山之巅。

    此刻的他,名叫nicolas的他,已然立足于群山之巅。而激励他的那个人呢?

    段西安支着下巴,眼眸里波光流转,嘴角上翘,情不自禁地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姚东京一如既往,安静地靠坐着,侧头望着窗外,缄默不语。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她柔和的下巴线条,以及那只圆润小巧的耳垂。

    过往三年,她便是他的信仰。

    他心中波涛起伏,静静地、大口地呼吸着,眸色渐暗。手上似乎还残留方才他圈住她的触感,令他怦然心动。他的视线缓缓下滑,像一只工笔,小心翼翼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体线条。

    她白皙的脖颈、深凹的锁骨、隆起的胸脯、急弯的腰,以及那双细而长的腿。

    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梦境中的完全吻合。

    那些难捱的深夜,倘若不是她来装点缤纷的色彩,想必他会过得更艰难痛苦。

    忽地想起了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迅速挪开视线。绿灯,车子再次启动。又是半晌的沉默。

    距离姚东京的小区还有百来米,他忽如其来地开口:“很久以前,我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对一个人的影响力,能有这么大。”

    姚东京循声望去,段西安的侧脸被迎面袭来的车灯打亮,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没看着她,唇角却维持着浅浅的弯度。

    姚东京疑惑不解:“你指的是什么?”

    他这才扭头望了她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不解释,唇边的笑也淡了。

    她哪里会懂得他心中的想法?她也不知道她是他的维他命,有那么一段日子,他总以为没了她,他就再难存活了。

    三年时间,他终于明白了一些道理。正如宗以文说的那样,男人图女人的脸,女人图男人的钱,而姚东京不缺钱。

    那么,他总该有点东西,是能让姚东京企图的吧?

    三年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此刻,他终于明白,那是翻手云覆手雨的强势,是不甘平不欲静的志气,是分分秒秒年年月月的静待,是为其描眉上妆的温柔。

    幸亏他遇见了她,也幸亏她改变了他。以至于至今,他能安然与她相处。

    “从刚才到现在,你就一直不停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笑些什么。”姚东京歪了歪脑袋,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靠着,他都笑得露齿了,白闪闪的,花了她的眼。

    “我一直在笑?”闻言,段西安空出一手来,抚上脸颊,看她一眼,忽地笑容更盛,“你知道我在笑什么么?”

    不等她答是或者不是,他很快愉快地笑说:“只是想起自己也是个出尔反尔的家伙……”

    听他这样说,姚东京蓦地有了些兴趣,浅笑问道:“具体是指?”

    他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脸上挂着深有内涵的笑,连声音都变得意味深长:“我和五姑娘已经分手很久,我甚至立志再也不触碰她。偏偏因为你,姚东京,我和五姑娘又复合了。每每想起你,我就必定得和五姑娘相亲相爱,难分难离。”

    他的轻笑自喉咙发出,好似闷闷的雷,欲落不落。

    姚东京没听明白,蹙眉盯着他看。

    她记得他没谈过恋爱,至少三年前还是单身状态。那他口中的伍姑娘指的是谁?和别的姑娘复不复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段西安噙着笑,冲她挥了挥右手,五根修长的指切碎了光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她忽地明白了:原来是这个五姑娘。

    据说许多男人的第一次,都是和自己的左右手分享的。她早先便知晓这个,但仍觉得不切实际。直到如今面前摆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说法都是真的。

    姚东京忍俊不禁:“哦,你和你的五姑娘相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段西安将车停在她的公寓楼下,挂了空挡,闲适地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笑说:“你说呢?”

    句尾有暧昧的轻扬,好像一条毛毛虫,扭着肥胖的身躯,拱进了她的心房。

    她立马就明白了。

    虽然窘迫,但好在她家已经到了。她假装没听见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暗示,急匆匆地下了车。走得有些急,甚至忘记和他打声招呼。

    看出她害羞了,他将头埋进双臂和方向盘间,闷闷地笑,心情愉快。一抬脸,见她已走到他车前,他便眼疾手快地按下车喇叭,从车窗伸出头去:“姚东京,之前和你说过的,你考虑好了没?”

    他的声音沉沉的,被尖利的车喇叭掩盖了半分。那句话在姚东京耳朵里转了一圈,没绕明白,又跑了出去。

    姚东京愣了愣,折返回来:“你说什么?”

    段西安刚欲开口,提醒她目前的处境。骆金银紧逼着她,沈孙义虎视眈眈,她俨然成为一块肥硕的肉,处于锋利的刀俎之下。

    其实事情很好办,沈孙义不成问题,骆金银也只是欲图寻个强手依靠,他所说的“考虑”,不过是将自己的私欲摆在她面前供她多种选择而已。

    毕竟与沈氏相比,他段氏毫不逊色。对于骆金银来说,大概是两者皆可的关系。

    不过,看着姚东京一副全然忘却了他们曾有过这么一个约定的样子,他打消了提示她的念头。这样逼迫于她,又有什么意思?

    不如再等一等,总会等到的。

    他释然地笑,瞄着她头顶随风舞动的碎发,在暖黄的路灯下肆无忌惮地飘荡,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真想立刻将她搂在怀里。

    还不可以。

    他沉了沉心神,将那忽然蹿高的心念强制压迫下去,转瞬,便换了副神情:“我会等,等到手到擒来的那天。”

    “什么?”

    “没什么。”段西安浑不在意地笑,手肘搭在车窗沿上,“你上去吧,等你房间亮了灯,我就走。”

    *

    年后,姚春风总算忙完了公事,从外地出差回家。

    说来也是头一遭,从前过年,姚家一家三口,定然是守在一起的。可今年比较特殊,姚东京不愿意回家,姚春风又刚好有事不在,骆金银和阿霞两个人呆在姚家,也怪无趣的。

    骆金银平日里强势惯了,独来独往也无所谓的。只是这些日子真是太孤单了,女儿、老伴都不在身旁,她竟然也觉出几分寂寞来了。

    想来是真的老了,不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了。

    骆金银只好和阿霞闲话家常,阿霞本来是要回老家的,只是不忍心太太一个人,于是多留了几日,还不停劝导骆金银,说等姚春风回来了,一家人团聚了,日子就有滋有味了。

    阿霞说的在理,人是群居动物,是需要关心和陪伴的。姚春风一回家,骆金银便喜笑颜开,热络得紧,还烧了一桌子菜,要为姚春风接风洗尘。

    姚春风受宠若惊:骆金银上一回亲自下厨,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都说好事成双,姚春风前脚刚进门,姚东京后脚便跟上了。她有一段日子没回家,特意选今日回来,就是因为姚春风在家。

    这样一来,一家三口算是真的小团圆了。

    晚餐非常愉快,骆金银喝了些酒,醉了几分,望着姚东京的神色缓而暖:“你今天就留家里住吧,别总睡你那破公寓了,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暖气足不足。”

    闻言,姚东京一愣。也不知骆金银多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她心中一动,眼眶很矫情地潮了潮,连忙答应了下来。

    饭后,姚春风和骆金银出门散步,姚东京坚决不做电灯泡,躲进房间里待着。晚餐开了瓶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醉人。骆金银喝了大半,再要喝,姚春风就不许了。于是最后几口,是她帮着喝掉的。

    这酒入口甜,叫人情不自禁愈喝愈多,后劲又足得很,这时候酒气上涌,脑子昏沉沉的。

    姚东京虽懂酒,但不会喝酒。这么点酒下肚,就已经不行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身子有点晃,可偏偏不愿意上床呆着,或许是今日的时光真的太美好,令她舍不得过早进入梦乡。

    她在书桌前晃来荡去,东摸西碰,翻翻相册,读读日记,时间便溜走了大半。

    书桌的抽屉中珍藏着她最宝贝的东西,她五岁那年,骆金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就放在里头——那本破旧的《匹诺曹》童话书,书角被她翻得翘了边。

    她将那本童话书抽出来,正要再次翻看,却被抽屉角落中的一只老手机吸引了目光。

    那是她三年前的手机,因为某次洗衣,掉进了水桶,机身进水,便开不了机了。她极恋旧,手机进了水也不忍心丢弃它,放在日光下晒了许久,琢磨着水干了,兴许还能再用。

    可后来她还是没继续用这只手机,因为什么呢?

    她细细琢磨了片刻,可脑袋混沌一片,愣是忆不起当初的种种。

    正是神思辽远之际,房门忽地从外推开。

    “妈妈。”姚东京捧着那本《匹诺曹》,笑着迎上去,“你和爸爸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骆金银没回答,她身后的姚春风无奈道:“你妈妈头晕,闹着要回来。”

    骆金银回头瞪了姚春风一眼:“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杵在这儿。”

    姚春风举双手求饶,笑着回了主卧。骆金银也笑着扭身,进了姚东京的屋,顺手关了门。

    姚东京扶着骆金银在床边坐下:“那酒后劲足,我才喝了一点儿,就觉得晕晕的。”

    骆金银闷闷地嗯了一声,反手支在姚东京的床上,半眯着眼细细端详着她。半晌,忽地慵懒地哼了一声:“我女儿长得可真漂亮。”

    姚东京抿唇笑,平素骆金银才不会这么夸她,向来冷言冷语,忽然关怀备至,性情大变,想来是真的醉了。

    “妈妈,头晕就躺一会儿?”姚东京笑,蹲下身,仰着头,“我帮你脱鞋。”

    骆金银一动不动,垂着眼睑,看着姚东京的发顶,感慨叹道:“直到今天,我才晓得自己的确是老了。从前你爸爸出差,我一个人在家一月半月的也没事,这次不到一周,便觉得孤零零了。”

    姚东京安慰:“那以后让爸爸别出差了,爸爸也真是的,过年了还不陪着你。”

    骆金银笑了一声:“你不也没陪着我么?”

    姚东京愣了一秒,倍感内疚:“妈妈,对不起。”

    骆金银叹口气,站起身:“你也别说对不起了,我不爱听这个。要真觉得歉疚,就早些嫁出去,都老姑娘了,真叫人不省心。”

    “好啦好啦。”

    “什么好啦好啦?”骆金银秀眉一竖,语气凉了几分,“别想着敷衍了事,你妈妈是老了,但没老到会被你这小丫头给糊弄了。在你结婚前,我都会保持清醒的。”

    姚东京瘪嘴不说话,骆金银逮着机会就训她:“东京,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谈谈,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沈孙义?他那样的男人,嫁给他有什么不好的?我真不明白。你说,你仔细和我说。”

    姚东京怔了一下,不明白本来那么温馨的对话怎么忽地转到这个该死的话题上来了。她转了转眼珠,顾左右而言他。

    骆金银就不高兴了:“姚东京,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些?”

    其实姚东京很想顶一句:我态度怎么就不端正了?但她知道,这时候顶嘴无异于火上浇油,她还是别引火上身了。

    “现在不要聊这个好不好?”

    “少来这套。”骆金银哼哼,“你今天必须和我讲清楚,再拖下去,你就30了。”

    姚东京生出一丝不耐烦来,却拼命忍着,思索半天,她反问道:“那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到底是为什么,你拼了命也要把我嫁到沈家去?”

    骆金银眯了眯眼,没说话,姚东京便试探地道:“是因为沈孙义有钱?”

    骆金银脸色微变,驳斥道:“姚家不缺钱。”

    “那我不要嫁给沈孙义。”

    “不行。”

    “为什么?”

    骆金银顿了顿,哼笑一声:“姚东京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沈孙义配你还不够么?你们门当户对,最适合不过。而且我看得出来,沈孙义对你有感情。一个男人有事业有能力,又对你有情,你还拒绝什么?”

    姚东京垂着头,余光瞄到一旁的童话书,翘起的书角像腾起的云。

    她默然半晌,抬头笑着,似是藏着万千疑惑:“我从前也这么以为,因此我也疑惑自己为何还要一再拒绝。我怀疑自己有病。可后来,我不确定了。”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复又低头,望着那如云般的书角,轻描淡写地道:“沈孙义出轨过,说好要和我们家订婚的那段日子,他出轨过。身体出轨。”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浅浅的酒意:“妈妈,难道你要把我嫁给一个不诚实的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