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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段西安是过分了些,姚东京大约是真有些生气,踩着高跟短靴,还走得特别快。从后面望过去,她细长的腿和细长的鞋跟格外打眼,真叫人替她担心:那细鞋跟,该不会承受不住那么高挑一人儿吧。
段西安丢掉那半截冰棍,双手插兜,大步迈进,腿长就是好,三两步就追上了先走的姚东京。
他假装无意地侧脸望她,她定是感受到他的视线了,可偏就不转过脸来,目视前方,只顾着蹬蹬蹬走着。段西安心叫不好,这女人生气就容易冷处理,且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他四处张望,只求能寻到什么稀奇玩意儿,好引起她的注意,顺便能搭上句话。
一路走来,也不知行至何方。冰雕展最热闹的地方刚才已经路过了,此前虽也摆着不少冰雕,可周围却没多少行人,可见再往前走,也该是没什么好玩好看的东西了。
“我们走那边吧。”段西安伸手一指,哪知姚东京根本没理睬她,一条路走得笔直,都不带拐个弯的。
一时之间,他没了辙,只好缄口不言,脚步却越走越靠近她。直到他的手肘碰上了她的,她才讶然瞪他一眼,主动地往另一个方向挪了挪。
他再靠近,她再挪。
一来二去的,姚东京的行走路线就被段西安诱着拐了个弯,最后还是走向了刚才他指着的方向。
等姚东京发觉的时候,跟在后头的段西安正抿唇偷乐。见她回头瞄他,他又收了表情,一本正经地板着脸。
其实再直走真没什么好去处,只不过是个人迹稀少的展览尽头。倒是段西安指着的那方向,有个还算宽敞的溜冰场,滑冰的人不多不少,段西安和姚东京进了场,正好可以打发剩下的时间。
姚东京站在看台上朝下望,冰场上有不少人在速滑,带起阵阵凉风,唰唰唰的。四面八方是数不清的壁灯,将整个冰场照得宛如白昼,这样看起来,倒真像是在雪地里滑冰似的。
看了一会儿,她也心痒痒。段西安从身后探过来,声音藏笑:“想滑?一起下去?”
冰场入口有租赁的冰鞋和护具。在专人的指导下,段西安和姚东京双双穿上冰鞋,套上护具,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进入。
身临冰场和看台上看下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是你在看风景,而另一个是你身处于风景之中。
姚东京是第一次进冰场,脚下的冰刀她还控制不好,走几步就欲跌倒。又是一个趔趄后,她惶然地寻找段西安的身影:“你会滑吗?”
没听见回答,但只消看一眼,答案就在心里。
段西安一个1米8多的大高个,一双矫健的长腿走平路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这会儿穿上冰鞋,那两腿倒像是灌了铅,沉重万分,还不停打颤……
还不如她呢。
姚东京噗嗤一乐:“你我都不会滑冰,要不要找个教练?”
段西安背对她,听见她的声音欲图转身相对,无奈根本控制不好那冰刀,脚尖刚转了个角度,另一脚就打滑。他紧拽着冰场边上的护栏,努力了好久也转不过弯来。
太丢脸了。
他心中懊恼,刚才就不应该耍酷:自己不会滑冰,却装出一副技艺高超的样子,主动邀请另一个不会滑冰的人一起滑冰。
花样作死。
他感慨万千,拼命试着扭身,扭了一半,余光就见一抹飞速的身影出现:仿佛一只灵巧的黑燕,优雅而高贵,倏忽就降落至眼前。
还是只外国燕。
金发碧眼,身姿挺拔,一身黑色紧身服衬托出他紧致英朗的好身材。
“canihelpyou?”听口音,这只外国燕来自于英国,操着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语,声线宛如清凉的泉,滴滴入心。
姚东京耸了耸肩:“oh,thankyou,ican(我不太能控制这个)……”她指着自己的冰鞋,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皱着俊秀的眉,朱唇微翘,煞是性感。
外国燕看起来挺不正经的,盯着姚东京一张俏脸一瞬不离。嘴角一扬,蓝眼睛贼亮贼亮,假装正经道:“achyou!”说着,就欲搭上姚东京的肩膀。
说时迟,那时快,在外国燕的前爪快要落在姚东京的肩头时,段西安长臂一捞,搂住了姚东京细白的脖子,脚下冰滑,将她带离那居心不良的魔爪。
顺便,他耀武扬威地挑了挑眉:“first。”接着,微扭头朝着姚东京,低声道:“然后我来教你。”
姚东京好笑地将他的长臂从自己肩上挪开,艰难地滑行两步,用眼神告诉那外国人她愿意跟他学。外国人欣喜若狂,猛点头说好。两人相携滑行入冰场中心,远远地抛开了入口处的段西安。
段西安忿忿不平地盯着那两抹自由游行的身影,心中又憋又闷。想追上去,无奈自己不争气,一双冰刀就跟没穿在脚上似的,几欲脱落。
滑行对他来说太困难了,他甚至连站稳都险得很……
在原地挣扎了几下,他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五体投地的那种。
冰场里人虽不至于像冰雕展那般多,但也算人来人往,这种时候摔倒在地不起,实在危险,必须时刻留心迎来的其他溜冰者,尽快起身才是正事。
他想起身,可要知道,对一个连站稳都不太容易的零经验溜冰者,要从冰地上爬起来,且全程无人协助,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他抬眸注视着眼前,生怕有人踩着冰刀一路滑行,撞上他的鼻梁。
不知他是倒了多大的霉,脑子里刚这么想完,眼皮子底下就冒出了一双冰鞋,速度不快,但确实是冲这边滑来——路线略歪扭,看来也是个初学者。
要是遇上说停就停的高手也就罢了,偏偏遇上这么个初学者……段西安心中一惊,更是拼命挣扎着要起身。
那双冰鞋冲了过来,在他眼前几米外忽地降了速度,绕了个弯,躲到他身边去了。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胳膊,侧头一看,见姚东京弯腰立在他身侧,他顺着她的力,慢慢地爬了起来。
姚东京扶住围栏:“我们走吧?”
段西安垂头揉着砸疼的膝盖:“……你不滑了?”
“嗯。”声音低低的,似有不舍。但还是干脆地扭身,朝向出口。
段西安拽着她的手臂:“怎么突然不滑了?”
姚东京顿了一秒,悠悠回头:“你好像很不擅长滑冰……所以,我们回去吧。”
她欲行走,手臂上的外力却丝毫不减。她再扭头,微笑着安抚他:“昨天你留在酒店陪我,今天换我迁就你——礼尚往来而已。”
她已脱下冰鞋,却见他还站着不动,催促道:“快点啊。”
段西安愣了愣,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冰场的凉风钻入心骨,也没能将那暖流驱赶出去。
回去的路上,他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望着她恬静的背影,不大不小,正好填满了他的视野,令他觉得内心异常安定。
*
一日前,沈家别墅。
沈孙义披着厚实的外套走向卧室的阳台。
手机中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蹙眉望着屏幕,挂断,然后再次拨通。他等了很久,那一头才接了起来——
却不是姚东京的声音。
磁性而魅惑的男声,经过无线电波的传输改造,稍稍失真。可沈孙义立马分辨出这男声的主人是谁。
他眯着眼睛,从别墅三层俯瞰,这一片别墅区管理严格,只有拥有门卡的住户才能进入,其余外来车辆一概被阻拦在外。
此刻,别墅区格外安静,别说散步的行人,就连栖息的禽类都极少。
只有呼呼吹拂的夜风,不知疲倦地在绿化区逛来荡去。
沈孙义静默片刻,冷漠地扯动嘴角:“段总,哦,或者说las——也祝你新年快乐。”
不知手机那头说了什么,沈孙义开始还能维持冷淡的笑,而后那笑仿佛坠入冰窟,愈发得冻人。最终,他唇边不留下一丝上翘的弧度。
他牙齿用力,咬合肌微微鼓动,一双深邃且漂亮的眼危险地眯着。半晌,他嘴里才蹦出一句,声音压得极低,蕴藏着压抑的愤怒:“好,有本事你就挑衅看看。”
话音刚落,他的脖颈上便缠上一双雪白的手臂,宛如白蛇,缠绵悱恻。那修长妖艳的指在他的脖上轻轻触动,打着圈滑行,最终绕在了他滚动的喉结上。
他烦躁地轻甩掉那双不安分的手,瞪眼看着身后只着真丝吊带裙的女人。
暗夜中,带着微弱的光。光线漂浮在女人白皙的面庞上,将她灿然的笑容照得带上诡秘。
女人不甘寂寞地又缠绕上来,这次搂住了沈孙义的窄腰,一手轻搭在他的皮带扣上,另一手缓缓下滑,在某个鼓胀的位置轻揉慢捻。
女人娇滴滴地哼唧两声,那声音染着骚气,叫任何男人听了,都情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