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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槿命碧螺带着银朱将这两天收到的礼物登记造册,又整理了一下衣裳仪容,就带着采青和银针去了阮安柟住的客院。
阮安柟正在练字,见到安槿过来,放下笔,笑道:“怎么这么一清早,就过来了,在这边住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安槿看她神色还好,只眉羽间隐隐有些未来得及收的讥诮之色,心略放了放,笑着上前搂了阮安柟的胳膊,道:“嗯,换了地方,怪认生的,见到姐姐就安心了。”
阮安柟心里一阵柔软,因为七妹妹最小,两年前又差点摔死,家里人不免偏疼一点,可是七妹妹却从不恃宠而骄,年纪最小,却一直妥贴细致,对家里人暗暗照顾。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这个妹妹时常让人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很少像现在这样撒娇亲切的。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许姐妹几个都在慢慢改变吧。
宫女上了茶,就在安槿的示意下全部退了出去。
安槿这才看了看阮安柟的脸色,问道:“三姐姐,昨天三皇子妃没有说什么让你为难的话吧?”因为有上次的中秋赏月,安槿也就不遮遮掩掩了。
阮安柟捏了捏安槿细嫩的手指,嘴角扯了个淡淡的冷笑道:“能说什么,反正我是不愿意就罢了,她觉得我能做三皇子侧妃已是天大的好事,更何况她还无子。”说完,从安槿手中抽出胳膊,继续道,“这既是天大的好事,有人愿意享用就让别人享用好了。”
安槿拍手,笑道:“就是这样。她们既然不想得罪太妃娘娘,三姐姐你就不用担心,只小心些防着暗着便罢了。”
阮安柟笑道:“真不知你这幅玲珑心肝是怎么长的。”她自己都是到了宫中经了那些事,又经人点拨,才慢慢琢磨出来这些人的弯弯绕绕的。
项皇后因为出身问题,三皇子久不能立为太子,于是项皇后就想拉拢皇帝外家赵家和抚养皇帝长大的赵太妃,所以娶了赵家的嫡长女,可惜此举并没能打动赵太妃,而且赵敏仪还无子,现在见到赵太妃肯教导阮安柟,赵家也有这个意向,便动了为三皇子纳阮安柟为侧妃的念头。可既是为了拉拢,就不能来强的,养在赵太妃这里,就是项皇后也不敢随便赐婚。
赵敏仪的想法就更简单了,她无子,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希望了,必要找个人生的,血统不能低了,要跟自己亲近的,赵家就是庶女都是尊贵的资源,是不作兴姐妹同嫁一人的,正好阮家表妹有难,项皇后有这意图,而且阮安檀会嫁给自己二弟,在自己母亲手下过活,很好拿捏,便也动了这个心思。只是她是万万没想到阮安柟会拒绝。
安槿在阮安柟院里耍了没一会儿,就有宫女传召,说太妃娘娘有请,这次却是德妃娘娘带着二皇子妃五公主还有二皇子家的大郡主来访。
德妃娘娘身着绛红色暗花曳地长裙,面目微丰,笑起来慈善可亲,一副温厚慈爱的样子。安槿和阮安柟到了殿中的时候,德妃,二皇子妃等人已经在赵太妃下首坐下。
安槿跟着阮安柟给德妃请安,刚跪下,德妃已经起身上前一手一个拉了起来,笑着奉承赵太妃道:“果是您的侄孙女,真是生得一个赛一个的好。我初时见到柟姐儿,已经以为是绝色,却不曾想,再见到一个,竟是个仙女一样的。这双眼睛,竟似足了太妃娘娘您呢。”
赵太妃只淡淡含笑不出声,安槿只垂首作害羞状。二皇子妃怕德妃尴尬,一旁插话道:“可不是,听说阮家的几个小姐一个比一个绝色,起初还不信,今天只见了两,却再是不疑了。”
德妃点头,携了安槿姐妹至她身边坐下,原本坐在她身侧的五公主今日没有瞪人,竟似完全忘记了前事的对安槿不知含意的笑了笑。
德妃坐定后,道:“太妃娘娘,前几日就听说了阮家三小姐和七小姐会在昨日入宫,原本应是昨日就该过来给太妃娘娘请安。只是不能越了皇后去,便晚来了一天。只是我这五儿,素来喜欢热闹,昨日一听说有小妹妹过来,就兴冲冲想见见这小妹妹。七小姐,你可没有被她忽风忽雨的性子吓着吧?”
安槿摇头,看着德妃等她的下文。
果然,德妃又转而面有愧色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我这五儿却是不省心的。听说她之前还因为喜欢柟姐儿的络子,借了柟姐儿的玉佩,结果却丢失了。太妃娘娘是知道的,我这五儿,素日都是莽撞不经心的,不知道丢了弄坏了昕阳多少东西。这回见了柟姐儿觉得亲切,就把她当成了昕阳,竟损了柟姐儿的心爱之物。”昕阳即是昕阳公主,德妃的大女儿二公主殿下,已尚嘉南侯幼子。
德妃说完,给站在殿前的手捧托盘礼盒的宫人内侍们示意了一下,就见五个宫人内侍们上前手举托盘或礼盒跪了下来。
一个宫女上前将第一个托盘上盖着的红稠掀开,上面却是一块半尺来长的未经雕刻的方形碧玉,玉质通透,难得的是整块玉上花纹如一副翠色山水画浑然一体,即使未经雕刻,已价值可现。
德妃笑道:“五儿莽撞,损了柟姐儿的心爱之物,更得知那玉佩是姐妹几人的连枝佩,臣妾便想着不若送上一块整石,给柟姐儿姐妹几个一人再雕上一块。”说完又黯淡了神色,道,“其实我知道这样也补偿不了原先的那块,不过是我的心意而已,还请柟姐儿收下我的心意,原谅我五儿。”
阮安柟急忙上前跪下道:“原是家妹莽撞,那玉佩本也值不得什么,哪里当得娘娘如此大礼。”
德妃拉着她摇头苦笑道:“你是个心宽容人的,和我的昕阳一样。只是也不能太纵着五儿了,这孩子就是被昕阳给宠坏了。这玉石,不过是我的心意,也是我希望你能像待七小姐这样待我的五儿的恳求。你是不知道,自从昕阳嫁出宫去,五儿有多难过。”
安槿看她越说越能扯,脑袋都滴出汗来,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宫里公主那么多,还跑来这里跟她们姐妹要姐妹情?
阮安柟却未起身,仍跪着道:“娘娘这话折杀臣女了,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殿下想要什么,臣女自当奉上,更不敢高攀公主,只不过是臣女七妹妹莽撞,冲撞了公主,此事皆是因臣女而起,还请娘娘责罚臣女。”
阮安柟此话一出,德妃的脸色便僵了僵,随即便露出了一种惶恐伤感的表情,她抬头看向了赵太妃,赵太妃脸上则是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见德妃露出求助的表情,才笑道:“这礼物,即是德妃的心意,便收下吧,那玉佩的事,便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提起。柟姐儿,你也起身,虽说天家公主身份尊贵,但也需恪守礼法,不可寒了臣下的心。”
德妃恍若听不出赵太妃话的敲打,只松了口气的牵了阮安柟的手坐回椅上。坐定后,又命其他宫人打开礼盒,却俱都是些衣裳首饰送安槿的见面礼。
二皇子妃自阮安柟说出那一番话后,面色便有些不自在,此后也很少搭话,只是偶尔附和一下而已。她身侧的大郡主姜琉一改第一次见面时的骄蛮跋扈,只木着一张脸坐在母亲身侧。
德妃送完礼陪赵太妃说了一会儿话,便很有眼色的告辞了,临走时,还不停嘱咐安槿姐妹去她宫里说话。
送走了德妃娘娘,这一日安槿又陆续收到了不少妃嫔们打发人送的礼物,太妃干脆一律不见,直接就打发人去了安槿的院子里。太妃知道安槿忙着收礼,竟打发了人给安槿传话,让她好好收拾整理,晚膳都不用过去正殿用了。
安槿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礼物,简直是仰倒,虽说是发了大财吧,她咋觉得不对劲呢?便召了采青问话。
采青并无隐瞒,其实她最开始被选了服侍安槿,就曾被训诫过,她很可能将要一辈子都服侍安槿,要对她忠心不二。
采青听得安槿问她为何阮安柟上次入宫,并不见收到如此之多的礼物,言简意赅回道:“三小姐不曾收到如此多重礼,一是三小姐年长,皇后娘娘避忌,不可送太重的礼物,压过三皇子妃,二是大家都知道三小姐来宫中只是小住,并无特别之处。”
看安槿目光还盯着自己,采青善解人意的继续道:“小姐您是这么多年来太妃娘娘唯一接入宫中跟陛下说,要亲自教养的姑娘,自是格外不同些。皇后娘娘不能送三小姐重礼,送给您也是一样的,其他宫的娘娘见皇后德妃都送了,自然也要跟着送些。”
竟然还跟皇帝说了要亲自教养自己?难道自己走不了了?感觉阴谋气味扑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