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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冲并不意外宋春娘的质疑,一番问话并未让他失措,仍是操着生硬的话语慢里斯条说道:“宋大小姐去过西域么?想必是没有吧。≧ 相比起中原,西域景色更辽阔,更绚丽,大片的土地,草原,胡杨林,沙漠,戈壁,不同的绿色,不同的黄色,渐次蔓延,一望无际,站在那里眺望远方,满眼的黄黄绿绿,衬着蓝天白云,美极了。”那说话的神情,似乎沉浸在家乡的思慕之中,满脸的回味。
这是要干嘛?打亲情牌么?可惜自己不是容易感情冲动的人。宋春娘看不清赫连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里犯着嘀咕。
“西域人民从老天爷赋予的颜色里得到灵感,我们民族的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颜色,都比中原要奔放。中原人骨子里崇尚中庸,连衣着服饰都透着沉闷,但是美好的事物,想来不会有人拒绝的吧?如果我能用西域的衣服,挖掘出中原人内心深处对美的热爱和渴望,宋大小姐,你说我的成衣会不会受欢迎呢?”
虽然是个反问句,但是赫连冲说的自信满满,根本不容置喙。
按照这说法,赫连冲开的成衣铺确实有特色,只是这种与众不同能为大众所接受么?
宋春娘问出了疑问:“你说的有道理,只不过,你也提到了,中原人性子中庸,对于你推出的衣服,会不会接受也难说。”
“这方面宋大小姐大可放心。再怎么外表中庸,我相信,总有人内心是激情四射的。我不要求所有人都觉得我的衣服好,只要这部分人能接受我的衣服即可。前些日子,我在梅州推出了三款西域的衣服,相当受欢迎,不然我也没底气来这跟你谈合作。”
原来是去梅州卖衣服了,怪不得在郾城大小客栈都没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原来赫连公子已经挖得了第一桶金子。不过,新鲜的东西不一定能持久,等新鲜期过了,大家是否还能认同就难说了。毕竟,刻在骨子里的传统最是难以突破的。”
“所谓传统,不过是时间长了形成的固定模式,并不是坚不可破的。难道美的东西,换了个民族,换了地域就不美了么?再说,我所要做的成衣,也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照抄西域风格,接下来,会根据中原人的生活习惯和接受度,做适当的改良。这就是我的想法。宋大小姐觉得如何?”
比起做固有的衣料生意,这个生意确实有挑战,也有更大的利润空间。只是,风险和收益总是相伴相随的。赫连冲说得头头是道,其中的风险也显而易见。如果失败了,可能会血本无归,反之,若是成功了,那可是开辟新领域的大好机会。
想想以后满大街的姑娘夫人们都以穿着自家推出的衣服为荣,确实让宋春娘蠢蠢欲动。
不过,这是大事,总要跟宋老爷商量才行。
“赫连公子,你的提议很不错,不过,这件事情我一个人不能决定,还得跟我父亲商量,你看,过几天再给答复可否?”
赫连冲颔:“那没问题,不过,可不要拖太久,我已经盘下了店面,这两天要请下人,如果没有布料,我可就要开天窗了。”
“店铺整理至少需要三四天,请下人再教导他们也得有个几天功夫,算下来前前后后你还得十天左右才能开工,放心,我们决定不会拖过这个天数,耽误不了你做生意。”
宋春娘脱口而出开工流程,赫连冲不禁佩服,要真能跟这么个门儿清的人合作,还愁以后生意做不好?赫连冲有了更多的期待,正色再次说道:“宋大小姐,我从西域大老远过来,就是要做大生意,也做了充足准备,相信我,咱们合作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宋春娘嫣然一笑:“我相信赫连公子是个有能力之人,不然也不会短短时日就能在兖州银号支取银票。只是生意之事最是难预料,我们也要慎重考虑才行。”
赫连冲也不再多说,抱了个揖说道:“那在下就静候宋大小姐的好消息了。”
会过了赫连冲,宋春娘心里有了计较,老实说,这生意她还是挺期待的,就像在一个地方呆久了,突然有人邀请去新的天地,让人雀跃不已。不过,宋春娘素来不是冲动之人,不会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冒险的渴望而弃家族生意安危不顾,况且要付诸行动还得先过了宋老爷那一关。
回了宋家,宋春娘就第一时间去了宋老爷的书房。
宋老爷听完大女儿的汇报,略微沉思后说道:“既然赫连冲在梅州已经做了生意,咱们先派人去调查,以探虚实。如果,真如赫连冲所言,衣服卖的很好,倒也不是不可以合作。但是,还是之前老话,咱们不差这钱,以稳为主,全面合作就算了,但是可以大批量低价钱给他供应布料,分成至少也要四六开。”
不合作光供应布料,还要求四六开……自家爹爹也真是狮子大开口。
宋春娘无语,自家有优势,确实可以“仗势欺人”,可是多少有些不厚道。再说,这种模式,如果赫连冲生意做大做强了,可就有资本舍弃宋家了。宋家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宋春娘下意识地不赞同宋老爷的决定,直言说道:“爹爹,赫连冲此次来洽谈合作的事,看得出来是很有诚心的。之所以选了咱们家,也是看中咱们布料质量好,有保障。咱们如果觉得跟他合作有前途,也该拿出相应的诚心,一来,心诚才能做好买卖,二来,也免得外人知晓,觉得咱们欺负生人,传了出去,反而影响咱们布庄声誉。”
宋老爷一点即通,说道:“春儿思虑得对。分成的比例咱们可以让让,但是,合作还是按我之前所说的,给他低价提供布料就算了。这些时日,我也派人查了赫连冲的底细,查出来的信息甚少,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从小在市井混着长大,却突然有了钱做生意,再想细查,就没了线索。这么个人,疑点谜团太多,不得不防啊……”
虽然潜意识里,宋春娘还是很想深入合作的,但理智也告诉她,自家爹爹的做法更为慎重妥当,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认同了宋老爷的决定。
父女两谈妥了公事,正闲下来说点别的。就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老爷,这都什么时辰了,也该吃饭歇歇了。哟,这不是大小姐么?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说事了。”
没有经过通报就随意进出书房,宋老爷这边的规矩可是越来越差劲了。宋春娘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宋老爷也有些不悦,出口训斥:“我和春儿还在说事,你怎么就进来了?盛管家呢?外边的下人都不知道通报一声么?”
来人乃是张姨娘,宋夏娘的亲生母亲,跟夏小妖一样,最是擅长撒娇卖嗲,年纪三十好几了,说起话来还是软绵绵的,酥酥的,这不,宋老爷说话稍微带了点苛责,她立时扁了扁嘴,睁大了双眼委屈地看向宋老爷:“老爷,大小姐,都是我不好,看着外面没人,想着这会子也该吃饭了,就擅自进来了,打扰你们说事,实在是我的不是,我这就出去,你们别生气……”
说是要出去,却未见身子挪动半天,反而是眼睛雾蒙蒙的,好似要掉金豆豆般。
搞什么啊,一副多么委屈的样子,明明就是自己没规没矩,说一句还使不得了。宋春娘心里鄙夷张姨娘的做作,却也知道,自家老爹就吃这一套,果不其然,宋老爷挥了挥手,缓和了语气说道:“好啦,我也没说你不是,下次要再过来,记得让下人通报一声。”
棍子高高抬起却又轻轻放下,张姨娘的脸色立即由悲转喜,语气欢快道:“哎,我省得了,以后绝不再犯。”
宋春娘翻了翻白眼,就这么宠着惯着,下次还得一样。懒得在这里看不喜欢的人演戏,宋春娘决定告辞。哪知张姨娘拉着不放了,嗲嗲地说道:“大小姐,您这身衣服是当季最新的应田绵绸做的吧?瞧着颜色真鲜艳,料子也很笔挺,很衬大小姐的身材呢。”
张姨娘说话最是绵里藏针,宋夫人吃过她数次嘴巴上的亏,宋春娘从小到大,跟着见识过不少她挖坑的本事,在弄不清楚她的目的之前,宋春娘保持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