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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
等到春水开始冲开冰面奔涌的时候,雍都里的车队也浩浩荡荡地开始南下了。因为是正规大事,一路上的州郡县都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贵人。若是洛水和呈水之间真的能建起一条运河,那么沿岸地方一定会跟着漕运一起繁华起来。
不过这都不在昭宁的考虑范围里。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出远门,但是相比于两岁不到的时候去的绛都以及三岁时候去的塞北草原,现在的她当然更能自己出去玩。她一路上看见什么都觉得很新鲜,以至于负责照顾她的侍从不得不时不时地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因为天子和皇后每到一处都要带着大臣们去实地探察一下,大部分时间还是很忙的。昭宁跟着去了一次就没兴趣了,所以这个重担最终就落在了桑曼容肩上——在必要的时候看住昭宁,别让她到处乱跑。至于这杀手锏,当然就是名正言顺的上课了。
虽然昭宁对于“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还要上课”这种事颇有微词,但是这实在也没得选。想想她太子哥哥这次出来的事情是什么——跟着父王母后司马工正什么的一起去看一些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的地势山形——她觉得她还能坐在一个舒舒服服的屋子里头念书实在是太幸福了。不过想是这么想,外头春意盎然,她还是没忍住眼巴巴地往外瞥。若是他们早些回来就好了,还能被带着出去逛逛街市;晚的话,就等着直接去下一个地方吧……
昭宁正自己想着,不经意间注意到桑曼容也正在朝外看。她顿时高兴起来,觉得她师傅肯定也是想到外头去转悠的。“桑师傅,不如我们偷偷一起出去好不好?早点回来,父王母后都不会现的。”
桑曼容正有点出神,闻言立即否定道:“这可不行。怎么说也得等……等随行的侍卫们回来,公主殿下才能安全出行。”
昭宁没听出她的停顿是为什么,闻言马上扁起了嘴。难道她刚才看错了吗?她师傅之前只是在看景色而已?她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下,心想她桑师傅一出雍都就魂不守舍的,肯定哪里有问题。还不告诉她……真以为她什么都看不出吗?
不得不说,今天昭宁的运气不错。没过多久,外面就隐隐传来了人声,很快就有人进来通报,说今天事情十分顺利,帝后以及随行人员都已经回来了。桑曼容看时间到了,就结束了今天的课程,然后告退。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后脚一条小尾巴就跟上了。
太安一回来,就赶紧回房去换衣裳。为了提高效率,他们一般都分开几路走。太子的队伍走得慢些,因为有大臣要适时地给太子讲解有些必要的知识,他们这些伴读都沾了光。而他们今天下河的时候,人手不大够用,他就临时去帮忙了一把,现在衣服下摆湿透了,上面也都是泥点。三月的风不太冷,但是水还是冰的,一路回来,他已经打了好些喷嚏了。
不过太安觉得很值得。因为按照轮流,今天他们这队是乐常带的。乐常是大越左司马兼任远安候,其父是早前几十年就闻名天下的竹山散人乐原,制造机关弓弩之类的技巧无人能及。而且他还直接负责大越朝中铸造监,监制武器器械,说是整个大越朝中最重要的机构也不为过。
如果不是一路亲眼所见所闻,太安真是不敢相信,一个还没到不惑之年的人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太曲说只要他学到一点皮毛就是完美了——因为乐常懂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完全对得起他的官职。比如乐常今天教导太子的很多东西,他有很多根本就没听过。
虽然乐常还算年轻,但是他已经在朝中当职了十几年。听说当年大越还是越国的时候,是当今皇后去把他招揽到麾下的,当然那时候皇后还是个夫人;按照乐大人的说法,皇后是个比他还聪明的人,所以当时他才答应。太安相信这点,因为那时候天下诸侯争霸,基本哪个国君都希望能招揽到乐常这样的人才;越国见机快,又有行动力,所以最后才能得天下。皇后的贤名天下皆知,不知道他这次有没有希望见识一下……
想到这里的时候,太曲又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因此没有听见外头细微的动静。他加快了换衣服的度,打算赶紧弄好,然后把今天的笔记整理出来。不过他们才出雍都几天,可不能这么快就病了,还是先喝点热水再说吧……
这么想着的太安一边打理着身上的衣裳一边转出了屏风,却现自己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看清楚背影之后,他顿时把他刚才想的事情都忘掉了,眉头又是一跳。怎么回事?公主殿下扒着他的门在往外看什么?帝后节俭,住的行馆不大,但是住的地方和他们这些臣子住的地方还是有些距离的吧?
“……公主殿下?”太安走过去,不确定地叫了一句。公主走错地方了么?
昭宁被吓了一大跳。她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个空房间,没想到竟然在她看得入神的时候冒出来一个声音。结果她回头一看,又是那张清淡神情的脸,不由得脱口而出一句:“怎么还是你?”然后她意识到她还开着门,赶紧往外看去。还好她声音不大,外面的人并没有听见。“你一会儿再说话!”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里是他房间吧?太安为她的语气皱了皱眉。他还想问为什么公主会突然跑到这里来呢!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也起了点好奇心:外头生了什么事,值得公主这么偷偷摸摸地看?他侧过身,很容易就从昭宁头上的门缝里看了出去。
太安住的地方已经算比较偏僻的,外头是个园子,栽着几丛翠竹。都是雍都里出来的人,对这种小家碧玉的景色见得多了,所以平时基本算是人迹罕至。不过这时候外面却有两个人,一个他这几天里天天见,身上的青衣布袍还没换下来;一个他声音有点熟,半张侧脸非常漂亮。因为两人的声音也不大,又隔着有点距离,他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大了些……算了吧……”这是男的声音。
“……放弃,就不是……”这是女的声音。
他们似乎话不投机,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男的叹了一口气,先走了;女的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擦了擦眼睛,也走了。
这是在做什么?太安完全没看懂。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声音就是他当初在马场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女的就是桑曼容?她果然长得很好看。不过,乐左司马和桑曼容……什么时候有私下里说话的关系的?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到一声轻微的松气声,然后有个脑袋撞上了他的胸膛。
“哎哟!”昭宁没忍住叫了一声。她转过头,看到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的太安,“你怎么……你也看到啦?”
太安直觉刚才生的事情不适宜往外宣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两个大人正好是男未婚女未嫁,传出去都不好做人。于是他赶忙摇了摇头,道:“微臣什么也不知道。”
昭宁本就是跟着桑曼容过来的,没想到撞上这么一幕,周围又没什么地方能躲的,她才猫着腰钻进了最近的屋子。谁能想到这屋子就是太安的……她抬眼四处环扫了一圈,才道:“你今天什么也没看到,包括我,知道吗?”
其实太安有点想知道她是怎么摸过来的,但是回想了他三年的血泪史,觉得还是不问比较好。而他现在再想了下,突然就回过味儿来了。苏文轩曾经暗示过桑曼容虽然没嫁,但是早已经心有所属,难道就是……不过这话应该没人和公主说才是啊?自己现的?他就说了吧,公主殿下机灵劲儿很够。
见他点头,昭宁满意了。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师傅那个等是在等某个特定的人啊!怪不得……外头没人了,她抬脚刚想走,却突然注意到太安鼻尖下边有个泥点,顿时乐了:“你们今天是下田还是下河了?”
“啊?”太安刚才急着出来,也没注意仪容到底怎样。“回公主殿下,下河了一趟。”
“哦,你竟然下河了?”昭宁印象里的他每次都是一丝不苟的书生模样,这时候颇感新奇。还是能吃苦的,她小看这人了嘛!她有心想再问几句,不过想到她再不回去又有一大堆人会急得团团转,于是干脆省了。“那要记得梳洗一下。”说完这句,她就推开门走了。
太安莫名地摸了一把脸,怎么一会儿是注意身体一会让是注意梳洗的?然后他回身去照镜子,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大概刚才太着急了,衣摆的泥水溅到了一点在脸上。他拿湿巾擦掉了,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那个明丽的笑容。果然,公主不找茬的时候还是很讨人喜欢的。</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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