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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鸿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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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桑曼容和昭宁早回到了玉澜殿。虽说昭宁完全是骑在马上让人牵着走,但回去之后还是要先换衣服再简单梳洗一下,才能正式开始上课。

    因为自觉得在骑马上丢了一个大丑,所以昭宁有点儿心不在焉。太安嘛,虽然讨厌了些,但是从不碎嘴,应该是不会说出去的;吴修永就实在难说,不过谅他也没胆子到处说这件事。不过再怎么不高兴,她也觉得最终的原因在她自己上面——如果她一开始就能好好地爬上马,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看太安,他不就是那种情况?

    想到这里,昭宁又撇了撇嘴。太安这家伙,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在母后面前得了夸奖,让她感觉自己完全被比下去了。她之前好不容易找回了平衡,又冒出一个不知所谓的吴修永!难道人人第一次见面都会更喜欢太安吗?

    让昭宁一直耿耿于怀的原因,一开始就是因为,得到皇后的夸奖实在很不容易。她几乎只记得自家太子哥哥一直都很得母后赞许,她也就认了,结果半路冒出来一个毫无预料的人挡在她前面,她当然不高兴。现在就连吴修永都能让她来衬托一把太安了,这更让她气不顺。为了前一件事,太安才会入宫做了伴读;而后一件,她现在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怎么样比较好?看吴修永那样子,想在骑射上比过他实在太难了。昭宁想到自己根本拉不开的弓,觉得十分抑郁。

    看她一直在神游九天,桑曼容自然注意到了。当今帝后膝下有两子一女,其中有个刚刚才两岁,而太子和公主是龙凤胎,从小一块儿长大,就连启蒙也是在一起的。孩子好胜心重,如此一来就肯定会生出一些攀比的心思。太子和皇帝一个性子,相当纵容这个妹妹,又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兄妹俩关系也不错,昭宁自然不会和他置气。相比之下,运气不佳的太安就不一样了,怎么看都正好是个必须要比过的对象。

    这些桑曼容都理解。小孩子好胜不算坏事,只要能通过正确的手段来达到。尤其昭宁还是公主,既得宠又不算骄纵的公主,有一大堆人等着照顾她。当今帝后结束了之前几十年的战乱,开创了天下的太平盛世;昭宁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已经注定了一生康平。这天下人有的她都有,天下人没有的她也有。以至于现在,桑曼容就能肯定地说,昭宁将来的夫婿肯定已经在物色之中了——当然了,一个比较门当户对并且专一的夫婿也是算在注定的一生康平里的。

    想到这里,桑曼容在心里叹了口气。人人都说她嫁个好夫婿再容易不过,但是她中意的那个偏偏毫无所觉。如果说昭宁还有帝后可以倚仗的话,她能倚仗的只有她自己了。不过她在想到更远的地方之前就回过了神,提醒昭宁道:“公主殿下,微臣刚刚说过了《士容》篇的这句,您能重复一下吗?”

    “……啊?”昭宁还在想怎么让自己扬眉吐气,猛地醒过神来,现她刚才基本什么也没听见。“桑师傅,我还是不太懂,您再讲一遍吧?”

    真是个鬼灵精。桑曼容也不戳破她,只把那句“夫骥骜之气,鸿鹄之志,有谕乎人心者,诚也”又重新解说了一遍。末了她问,“这回明白了吗?”

    昭宁鸡啄米似的点头。她一贯记性不错,一篇文章读三遍差不多就能背下来了,更何况一句话?所以她这回很快答了出来。

    桑曼容点点头。昭宁实在聪明,不枉帝后教导。若是再认真点,怕是也能做到和太子一般好。只是她的地位决定了她就算碌碌无为也能富贵一生,所以就没那么上心了。“先不说鸿鹄之志,公主殿下,您有什么理想吗?”

    昭宁本以为解释完就好了,没想到后头还有一句,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桑曼容才教了她几天,但是这并不影响她对这个师傅的好感——她原先还以为,和昭宥分开上课以后,她就要开始学什么女戒了;结果师傅一来,长得年轻漂亮不说,课程和之前变了点,但是完全和女戒不搭边,这让她十分高兴,对桑曼容好感倍增。而对于她喜欢的师傅,她自然想着认真表现,但是这个问题真心有点难。

    想达到的目标?有啊,比如说她之前想的扬眉吐气。但是昭宁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会是桑曼容问题的答案。难道她会一辈子都准备和讨厌的家伙置气较劲来过吗?当然不可能。但是她要做什么呢?有什么东西能称之为长远的目标呢?

    昭宁难得犯了愁。因为她从来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就像她以往的生活都被其他人一一安排好了一样。她对此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就和她太子哥哥将来要继承大越一样顺理成章。所以,她最大的目标,大概就是把大越公主这个名堂当好吧?

    桑曼容听她不说话,不由得自觉失言。本来公主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哪儿还要什么特别远大的理想?她这么问简直有点强人所难了。这样的篇章,她也就讲解过后就算了,重点还是先让公主定下心。所以她赶紧道:“臣只是一时有感而。不如我们来看下面的内容吧?”

    昭宁点了点头。虽然她这时候依旧没想出她要做什么,但是她开始隐隐约约地察觉,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样的。所以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桑师傅?”

    桑曼容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作茧自缚,她对自己你说。她能说她的目标不是仕途,而是别的人吗?“臣现在的目标,当然是好好扶持公主殿下。”

    昭宁不知怎么的,觉得对方没说实话。不过她现在更注意她自己的问题,所以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但没过几天,不仅是玉澜殿上下,就连太子昭宥那边的人,也都察觉了昭宁有哪里不一样了。

    “奇怪,最近公主殿下都不来找我们太安玩了?”这回先开口的是伍正平。相比于父亲是朝中有名老狐狸司徒苏据的苏文轩,他说话一向直接,大概是遗传了做御史的天赋。“还以为上次那件事情没完呢。”他正好射完了一袋子羽箭,有空朝着公主的方向偷偷张望了。

    “是啊,没错。”苏文轩小声附和道。他正在瞄准箭靶子,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异常。“没道理啊,灯谜那件事公主都记得一清二楚直到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不在乎了?”

    太安站在苏文轩旁边,对此轻咳了一声。虽然他交友不怎么广泛,但是几年的同僚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并不介意他们偶尔用这种语气开玩笑,但是对象必须选合适。“公主殿下也许有事要做。”

    伍正平偷偷地向他挤了挤眼。这意思明白得很,就是他根本不相信。换做是太子还有可能,但说公主有什么事情的话……她的事情不就是天天撒娇使性子吗?当然最后这句话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

    “就是。”苏文轩松开弓弦,嗡地一声,箭飞了出去。他也没等报准头的侍卫回来,就继续道:“但是,这也是一种荣宠啊,我们想要都要不来呢。你说是不是,正平?”

    两人互相交换了眼色,都为对方的揶揄语气感到好笑。由于昭宁总是针对太安,他们私底下都开玩笑,说这是荣宠。这话在现在悄悄说还可以,不过等昭宁再大一点,就不能再这么开玩笑了。

    太安无奈了。他一直都没觉得这能当笑话说,因为真传出去又会是麻烦。别人不说,太子殿下就一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多做少说。而大概是他运气不错,太子殿下骑着马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吴修永。“你们两个,”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竟然都还不如太安射得准!”

    原本笑嘻嘻的两人立刻呆住了。因为太安是伴读里年纪最小的,又是个书香门第出身,力气总是最小的。不可能吧,他们的箭有那么歪吗?

    “殿下说得没错。”吴修永也一副十分吃惊的表情。“我一开始就说了吧,我果然是小看你了,太安!”

    “谢殿下夸奖。”太安倒是不怎么兴奋。知道他们开始学骑射,太曲已经给他在家里准备了一张弓,说是勤能补拙。

    苏文轩和伍正平显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因为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又是太师傅?”看见太安点头,他们都啧啧咋舌。太子师太曲……果然是一如既往地难对付啊!太安在课业上压了他们一头就算了,现在就连弓箭这样的也要压他们了吗?

    “赶紧再去练三袋,那么点准头,孤还要你们有何用?”昭宥佯怒道。“修永,你去指点一下他们。”

    三个人都应了是,然后走到了前头的位置去。昭宥也下了马,顺口问了太安一句:“宁儿最近没找你麻烦吧?”

    “回太子殿下,没有。”

    昭宥先是略微摇了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看起来宁儿这回真的长大……”他话没说完,只望着昭宁那边看,依稀能认清自家妹妹还在尝试拉开一把小弓。“反正你记着上次孤和你说过的话就行。”他最后道,“孤还等着你继续刺激他们呢!”

    虽然心想太子殿下您也没比公主大多少,但太安很快应了是。刺激其实意有所指,因为他早两年就已经决定要参加恩科。他爹爹太曲并不是越国旧臣,而是在前朝天子禅位之后遗留下来的旧臣。而他爹爹的老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邹南子,同时也是前朝旧臣,改朝换代时自饮鸩酒而亡。

    邹南子对太安来说就是祖父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这倒不是说他对取代前朝的大越心有怨恨——要知道大越比前朝治理得要好得多——而是觉得邹南子死得实在不值——若是邹南子能活到现在,早已桃李满天下,何至于有那么一种死法?说起来是忠心,其实还是不值得。所以他的目标,早就已经确定好了——人生四大喜的最后一种——

    金榜题名。</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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