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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御花园问你这些?!”听到明华容话,明守靖失声问道。
明华容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就御花园,场其他宫女太监都看见了,而且陛下说话前还先吩咐他们都退远些,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听见。”
那天宣长昊确实与她交谈过,只是内容却不是她现说这些。不过,明华容料定,明守靖纵然有心去查证自己所说是否真实,却万万没那胆子、没能耐去打听谈话内容。
而明守靖见她言之凿凿,又想着她当不至于敢拿皇帝来撒谎,原本半信半疑不觉去了大半,变成了彻底相信,心中又是慌乱又是茫然。
如果说之前种种只是根据诸般蛛丝蚂迹自行猜测推断话,那么宣长昊突然问出这种话来,那便是相当明显怀疑了,多半是已经察觉到了白家与瑾王暗通曲款小动作。白家虽然从未对自己露过口风,但自己做为他女婿,就算什么也不知道,也一定会被人划入到白家阵营去,当做瑾王那一派!
想到这些,明守靖心内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位子上,只想好好做稳这个官位,光宗耀祖出人头地,等过几年把长大儿子扶持起来,再风风光光地致仕退隐,根本不想被卷进麻烦里去!何况这并不是非站队不可境况,江山宝器早就落入今上之手,何苦还要再挑事端!
以前他不过是因种种琐事对白家积下了怨恨而已,虽然恼怒,到底也从未起过撕破脸面想法,只想着面子情儿上依旧糊弄过去。但这一瞬间,他却是切切实实生出了与白家决裂,划清界限念头。一则白家人所图之事太过大胆,他根本无心参与;二则他们从来没拿他当回事,这般大事连口风也不露,倘若不是女儿心细告诉了自己这些迹象,只怕哪天一不小心就被察觉端倪皇帝拿来开刀!
但白家乃是高门世家,门生遍布朝野,朝内又正如日中天,何等宠然大物。而且这尚书之位本就是别人冲着白孟连面子才提拔了他上去,要是同白家翻脸话,被从尚书位子拔下来,还不是白孟连一句话事!
将他面上毫不掩饰重重焦虑看眼中,明华容略略一想,便猜到了他顾虑,遂假装安慰地说道:“老爷,陛下虽然起了疑心,但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咱们与白家虽是姻亲,但夫人既嫁了过来,从此便是明家人,您只要行得正坐得直,陛下自然能看出您心思所,想来应不至为难您。”
明守靖摇了摇头,苦恼道:“你当这是你们小姑娘之间小嫌隙么,天子之怒,何等可怕。虽然朝中现以白家势力为,但到底陛下才是名正言顺天下之主,他一旦察觉有人竟生出了不该有妄想,势必震怒。似为父这般处境,多半会被拿来开刀啊。”
一时情急,他不曾多想便将心事说了出来,说完才意识到,明华容一介闺阁弱女,如何听得懂这些朝堂局势。
却不想,听罢他话,明华容接道:“那么,老爷为何不向陛下开诚布公,表明立场呢?我看陛下并非蛮横强势之人,您话若是出自肺腑,他应当听得进去。”
“表明立场?”明守靖一边惊讶于女儿聪慧,一边思索着可能性,末了,断然摇头,说道:“如果是别事,或许还有几分指望。但我与白家牵涉颇深,陛下他一定不会信我。若我贸然开了这个口,说不定他会认为白家已有防备,多半还会提早发难。那时我们明家阖族性命前程,也就到头了。”
明华容本就等他将所有顾虑都说出来。当下闻言,淡淡一笑,说道:“老爷莫急,女儿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一个刚打乡下回来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主意?明守靖不抱希望地摆了摆手,刚要命她下去,明华容却已走近了两步,低声说出一番话来。
“这……这……”听完她低语,明守靖额上沁出了汗珠,但面上表情却并非害怕惶恐,而是由混杂了心灰意冷焦虑,逐渐变得凝重:“这法子实是让人意想不到,是否太过荒谬了?我……为父……”
明华容淡淡说道:“此事本就是白家人意图不轨先,咱们家不幸上了他贼船,难道还真要跟着去为虎作伥不成?您既无此意,还是速速找个法子脱身为上。只是如今已然身处险境,说不得,那脱身法子自然也要凶险些,否则又如何能取信于陛下呢?”
说罢,她抬头直视明守靖,又道:“话又说回来,反事有弊必有利,富贵需向险中求。老爷若能将此事做得妥当,陛下面前功劳已可抵得上从龙之功。等到时候扳倒了白家,您自己可不就上去了。”
早听她分析利弊时候,明守靖脸上就于紧张之中,另外透出了几分隐约兴奋,待听到取白氏家族而代之这番话,脸上是瞬间容光焕发起来,当即便下了决定:“好!华容,为父就听你,且去试上一试!”
不知不觉中,他对明华容口吻已亲切了许多,不再如先前一般生硬刻板,隐约还带上了几分讨好意味。
察觉到这细微变化,明华容暗自嘲讽一笑,口内却提醒道:“之前女儿曾听说白丞相每年都往镇北将军府送礼呢,又听闻白家那位任参军表哥虽是驻扎之地与赵将军不同,但亦是时常修书前去问安。今日赵家公子之事,您面圣后可得拿稳了主意。”
听到这话,明守靖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思忖片刻,却是有些犹豫:“这……毕竟独秀她……”
“二妹妹本是个好姑娘,可惜如今名声已是……唉。”明华容摇了摇头,一副不胜叹惋样子。
明守靖原本不过是有几分动摇不忍而已,听到这话后,决心复又坚定起来:“你说得不错。独秀原本是个好孩子,可惜被她娘宠坏了,近来竟做出这许多事来,令我门楣蒙羞。该如何处置她,我自有分寸。”
得到满意答案,明华容深深叹息一声,说道:“老爷既有定夺,女儿也无话可说。”
一番谈话下来,明守靖已从初惊讶无措,变得胸有成竹,但那提议太过兵行险着,虽然已下定了决心,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明守靖遂打发了明华容,自己留书房苦思了近一个时辰,发现并无别法可想,便细细准备备好了说辞,备轿入宫去了。
“老爷已入宫去了?”明华容听见青玉传报,拔弄着桌上小竹篾篮子里梅花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是,奴婢差了个三等丫鬟外面打听着,一听到老爷外出消息就赶紧回来告诉小姐。据她说,老爷一身官服打扮,而且是往皇宫那边去了。”
这结果早明华容意料之中。明守靖此人学问不错,虽然瞧着十分古板讲体统,但骨子里却是个爱权如命主儿,既已知道了宣长昊对白家乃至明家猜忌,为了自保,他肯定会做点什么。而自己提议正是上上之策,非但可打消皇帝怀疑,并可反制白家,他必会不折不扣地报到宣长昊面前,以表忠心。
想到这里,她不禁淡淡一笑:“辛苦你了,且下去吧。”
“多谢小姐体恤,但奴婢还有一事禀报:适才奴婢往屋后偏房那边去了一趟,无意发现,来元宝正躲偏房里梳头,身上裙带也是散。奴婢……奴婢担心有什么不才之事。”说到末一句时,青玉已是面色微红。
明华容原本正按照许镯所说法子,将浸过特制药水花瓣拿到小银灯盏上慢慢烘烤定型,以便炮制干花,闻言手上一抖,险些把花瓣给烧了:“这个……青玉,怕是你多心了。”
青玉一个未出阁女儿家,说起这些事本来还有些脸红害臊,但听到明华容话后,却以为她没听懂,不禁有些着急:“小姐,奴婢担心是若元宝与什么人有了私情,会不会因此而出卖小姐。而且,此事若被其他院里人知道,肯定要责问您御下不严之罪。”
明华容险些不知该如何遮掩,目光闪烁几下,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青玉,这确是你多心了,不过也是我没说清楚。今早——今早我往老爷那里去时,不慎撞了元宝一下,害她小半个身子跌进了鱼缸里。你刚刚看到,多半是她换衣裳。”
但青玉仍有疑惑:“若果然要换衣裳,为何不到自己屋里去换呢?非要巴巴地跑到别处。”
“也许另有缘故,也未可知。”明华容虽已想到了几个理由,但怕说得太周全,反而让青玉怀疑,遂用吩咐口气说道:“这些小事就别理会了,你且替我到梅林再挑一篮子梅花来,记得要捡完整。单做花瓣也没什么趣儿,不如设法作些干花,拿来插瓶也不错。”
她既发了话,纵然怀着满肚子疑惑,青玉也只好下去了。退到廊上时,恰好看到没事人一般走过来元宝,不禁审视地看了她几眼,心下暗自决定,以后必要多多留意此人,以防备她真有不妥。
元宝自然察觉到了她特异目光,不禁有些奇怪。进到明华容房间后,他说道:“你昨晚差遣我那些事,我已经全部办妥了。”
明华容点了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近你辛苦了,今天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说着,她想起刚才青玉话,便又叫住了他:“这院里人来人往,以后你行事小心注意些,别让人发现了把柄。”
闻言,元宝心下一愣:今早图方便,他从明守靖那里来来后,便没有像以前那样谨慎地另找个没人地方换下扮成小厮时穿衣服,而是径自回到了这院里找了间空房来衣。莫不是因此被人看见了?
想到进门之前,那叫做青玉丫鬟奇特注视,他心头越发懊恼:枉他还是昶太子侍卫,竟然被个不谙武功丫鬟窥见了行藏,这糗可出大了。
看出他面色不豫,明华容道:“这宅子里道道不比你们宫里少,你既要待上三年,就该谨慎再谨慎。”
听到这话,元宝露出几分悻然之色:那个青玉是这小丫头心腹吧,也算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小丫头手段着实过人,那天只同他闲聊了几句镇北将军琐事,转头便闹出这番动静来,却不知她到底意欲为何。若非碍于当日答应过话,他肯定要问个明白,如今也只有等着看结果了。
元宝退下之后,明华容又摆弄了一会儿花瓣,便往议事厅去协同林氏做事。年关将至,每日里采买不断,加上各家府上人情往来,大挑小担东西几乎将院子堆满了。林氏虽有周姨娘帮忙,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林氏刚拟定了几家回礼单子交给管事媳妇,正喝茶润嗓子功夫,抬眼见明华容竟过来了,连忙说道:“才好了一两天呢,就出来晃。你不用操心这里事,且回屋歇着去。”
“大伯母好意,华容铭感于心。只是这实是轻伤,若成日家躺着不动,反而要闷出病来,不如到这里略坐一坐,既散了心,又帮了您忙,岂不一举两得。”明华容浅笑着说道。对于真心对待自己人,她向来十分体贴。
林氏也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了,这当口能帮忙多一个是一个。见明华容气色不错,便点了点头,答允道:“既这么着,那你就待一会儿吧,替我核对一下这两份采买单子,对完就走,一刻也不许多待。”
明华容笑应了一声是,便接过清单,一一与实物对过。这是从药堂特地订来一批温补药材,备着煮药膳,别倒也罢了,有一味产南方温湿之地三七,价格不菲,是老夫人特地指名了要来煮乌骨鸡用,说有活血养颜功效。老夫人既如此重视,底下人自然不敢马虎。
当下明华容细细核了一遍,别都明白无误,只是这三七却少了两盒,便问那过手管事婆子:“这是分了两次送来、下回补齐?”
那婆子见短了东西也是一惊,分辩说她刚才肚子疼跑了趟净房,便让另一个媳妇看着东西,于是赶紧找了人过来盘问。
人找过来后,那媳妇先还不肯承认,指天划地地说并没有动过这些东西。明华容打量她眼神闪烁,神情惊疑不定,便淡淡说道:“东西既过了你们手,便只着落你们身上。如果不知道话,药材钱从你们例银里扣。”
三七价格不低,一斤药材约合五十多两银子。对于一个月只有一吊钱奴仆来说,不啻为天文数字。那媳妇吓了一跳,立即将头磕得山响,招认道:“求大小姐开恩,原是二小姐丫鬟阳春过来了一趟,说二小姐伤还没好,急着用药,可巧道上看到这担子药材,也不及赶到库房,便拿了两盒就走。”
明独秀突然回府事情,天亮后便有家人报到了林氏面前。因明守靖并未说过如何处置,林氏也就假装不知。现下听到这番禀报,不禁皱了皱眉,却是不好多说什么。
明华容却无顾忌,说道:“阳春也是多年老人了,怎这般不懂规矩。但凡东西拿回府上,还未入账前是碰不得。若是二妹妹当真需要用药,她大可往库房去领,或者支了银子现去买。想来她多半是打着二妹妹名头自己揽东西罢?此风不可助长,否则府上岂不都乱了套了?你们且去将她叫来,我亲自问问她。”
见状,林氏本想和个稀泥,劝明华容罢了,但明华容却像是猜到她想法一般,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大伯母,此事我自有主张,还请您勿要插手。”
闻言,林氏便不说什么了。此事确是阳春做得不合规矩,况且明独秀前两天才被形同驱逐地送到庙里,转头又悄悄自己回来了,并且也不知收敛低调些,其娇横妄为比以前还要严重。加上林氏深知她被逐出家门原因,诸番加叠,对这个侄女印象已坏到极点。明华容既想正经发落,她虽不便参与,却也是乐见其成。
旁边周姨娘见了,原本呆滞木讷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又是平静无波地低下头去,仿佛根本未将发生一切放心上。
片刻之后,阳春被带到议事厅来。打量现管家林氏与明华容都端坐堂上,见她过来后表情愈发严肃,还以为她们是要盘问昨晚庵堂里事情始末,便战战兢兢地行了个大礼,伏地上不敢说话。
瞧她抖抖索索,浑无之前明独秀正得势时鼻孔朝天模样,明华容心内微哂,淡淡问道:“你们二小姐近来如何?”</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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