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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小云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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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师兄质问,姬祟云眼神陡然一变,琥珀色眼眸刹那间深邃幽昧,像是原本假寐小憩黑豹突然被猎物惊醒,优雅而充满压迫感地站了起来,露出危险神情:“师父救命之恩,我自然永世不敢或忘。但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面对危机只会啼哭三岁孩童!那个人欠我们家,我都会一一讨还回来!难道你不也一样么,贺允复皇子殿下!”

    贺允复眼瞳微缩,面上不复半分温和表情,说道:“但你本不必如此。”

    “我和他仇怨不共戴天,你难道不是和我一样?还是说,你已经忘记了这份血海深仇?”姬祟云眉锋微剔,似一柄蛰伏沉默,只待一朝出鞘方能名动天下宝剑。

    “未有一日或忘。但我意思是——”贺允复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师弟,你和我不同,你是心怀光明之人,而我已黑暗中浸染了太久太久……我们既有相同仇人,由我一个人来复仇便已足够,你又何必非要牵进来?开开心心经营你生意,出海远帆,走遍千山万水,不是很好么?”

    对于他温言相劝,姬祟云却只摇了摇头,面色愈发凝重:“师兄,你果然和师父一样,总还把我当成当年那个刚刚被救回来,因惊吓过度而胆小如鼠,晚上非得有人一直陪着才敢睡觉小鬼。但我已经长大了,我武功剑术甚至已经你之上,智计谋略也不遑多让。早我源源本本听说了身世那天起,我就决定一定要将所有参与陷害我家人仇敌都一一找出,让他们付出应有代价。但你们为何还总用当年眼光看我,明里暗里阻止我去调查真相?”

    贺允复默然片刻,说道:“师弟,你该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缜密周详阴谋暗算,单为调查一个死状有异叛徒就花了三年时间,才追踪到一点堪称有用线索。这几年我眼看你微笑时候越来越少,我实担心得很。仇恨能让一个人变得疯狂,看不到世间其他美好事物,眼前唯有一片漆黑。我不希望你变成这样人……你明白么?”

    “师兄苦心,我能理解。”见他难得真情流露,姬祟云不禁也放缓了语气:“师兄,我不是软弱到会被仇恨左右所有情绪人。我恨该恨人,但我也欣赏一切美好事物。复仇只是我必须去做事情之一,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看他说得十分认真,没有半分敷衍样子,贺允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个师弟从小就很聪明,肯定是察觉到自己和师父不想将他卷入复仇旋涡,甚至不惜将他送到昭庆一位老友家寄住,不许他回景晟,才悄悄隐瞒了暗中小动作。

    贺允复本以为师弟远离景晟后一直专注打理生意,直到这次传出昭庆皇帝遇刺消息,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深入调查之后才发现,师弟居然一直暗中追查当年事情,甚至还不惜潜入昭庆皇宫,轻身犯险。

    他少年时身遭巨变,一夕风云变幻,身边一度只剩下师父和师弟两个可以信赖人。他早将他们视为亲人一般存,自然不希望师弟遭受半点伤害。所以骤然得知姬祟云竟调查当年剧变源头时候,格外震惊担忧。甚至一改平日作风,匆匆赶到昭庆帝京,想要劝阻姬祟云。

    目下见姬祟云言之凿凿,贺允复才略略放心,但仍然有些怀疑:“值得去做事?师弟,除了出海远航之外,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你高兴。莫非,你近来昭庆有所际遇?”

    见姬祟云摇了摇头,他又问道:“那么,难道是你遇到了能让你感兴趣人?”

    这一次,姬祟云没有摇头,反而重重一击掌,后悔不迭地说道:“糟糕!不知不觉竟跟你说了这么久话,居然忘了办正事!”

    说着,他匆匆取出一件簇红袍,利落地换下身上其实并未沾染灰尘长衫,又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奇怪,甄老明明说过上次有个弟兄趁我不时送了些珠过来,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贺允复被他一连串动作搞得眼花,想要发问,却又无从插嘴,只能干站一边。看了片刻,他脸上慢慢显出平日惯常温和无害模样来,状似无意地说道:“师弟,你又是换衣又是备礼物,风风火火,这样子好像回门小媳妇。这么匆忙,你要去见是哪家小姐呢?是不是我和师父不知道时候,你已经和她永结同心了?”

    “你——你别胡说!”姬祟云被呛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道。

    见状,贺允复面上笑意甚:“不是小姐,莫非是公子?哎呀呀,师弟,师父成天为你亲事犯愁,结果你竟是有分桃断袖之好么?若教他老人家知道,肯定要伤心死了。”

    姬祟云闻言气极反笑,说道:“师弟怎么比得上师兄呢,毕竟师兄你桃花可是多到连片成林,花魁娘子、武林女侠、大家闺秀……外头许多人都想知道你行踪。你说我要是修书一封给上月害了相思病公侯府家小姐,她会拿什么来谢我?”

    贺允复轻咳了一声,说道:“师弟向来尊重长辈,想来不会这么做。”

    “师兄放心,我要怎么做,其实全都你。”说话间,姬祟云终于桌子下面翻到了积灰珠。拍了拍上面灰尘,他心满意足地丢下一句“师兄自便”,便扬长而去。

    被留下贺允复,目送着姬祟云越墙而去红衣身影,面上不复方才尴尬之色,眼中满是若有所思。

    半晌,他懒洋洋理了一下垂落长发,淡淡笑了一笑:“来去匆匆,难道这小子当真找到可以托心之人了?若是如此,我倒真可以相信他不会被仇恨迷失了双眼,不会变成……那样。”

    贺允复沉思之际,姬祟云却并未走远。自偏僻小院一跃而出后,他便靠白粉墙上呆呆站着,脑子里来来回回,是刚才师兄打趣他那些话。

    ——又是换衣又是备礼物……

    衣履,不空手上门,不正是拜访别人时应有礼节么?

    ——风风火火,这样子好像回门小媳妇……

    他只是怕晚去一步,那瞧着精明其实某方面少根筋傻丫头被人吃了而已。

    ——是不是我和师父不知道时候,你已经和她永结同心了?

    永结同心?这世上女人都无趣得很,要么胆小娇怯,像个傀儡木偶一样只知道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己毫无主见,比木头还要乏味。要么自恃才貌,出身低卖弄风情想往上爬;出身高些则是玩弄小聪明,成日干些勾心斗角腌臜事儿,为了几尺布匹几样首饰,斗得你死我活。

    他姬祟云想要妻子,绝不会是这一类俗物。她应该有自己主见,自己目标,并有足够机智,才能够吸引住自己目光。但只有这些,却又尚嫌遗憾。她好再有一份能让自己生出探究之心神秘感,如每一夜都不断变化明月,面目不一,却又各有其魅力,这样才不会乏味如白水。

    当初自己无意将这些甄选妻子标准说出口后,被师兄打趣了好久,就连向来大而化之,不拘小节师父也连连摇头,说他要求太高,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女子,不可能有一个完全符合他心意人。

    是啊,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女子?所以他与明华容关系,绝不是像师兄所说那么暧昧,他们只是合作者,充其量算是盟友,怎么可能会是——

    漫不经心想到这里,姬祟云蓦然惊觉,明华容她——竟几乎与自己幻想中妻子完全相符!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跳骤然加速,甚至连带着身体都开始悄然升温。

    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些想法,但意念像是出闸洪水,根本无法截断。与明华容相识以来诸般场景走马灯似地他脑内飞速旋转闪现,她一言一行,她一颦一笑,甚至连那些原本根本未曾意识到细节,统统被不断被放大定格。直到这个时候,姬祟云才发现,原来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时候,这个特立独行少女就驻进了自己心里。而他那些不明原来郁闷暴躁,源头竟是统统因她而起。

    可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呢?或许是因为初遇她时,她所做事情恰恰是自己不屑闺阁相争吧。虽然随后自己就发现她并非那些心怀险恶小姐,但却被所谓“有趣”蒙蔽了心窍,无意识间就将她划入了值得细究有趣之人那一类,说不上是刻意还是无意,竟然就此忽略了她另一方面对自己吸引力。乃至于误将心动吃醋当成了莫名暴躁,令自己徒增烦恼。直到今天,才师兄无意打趣间,突然明白了自己心事。

    原来,他早已为她心动意乱,却偏偏犹不自知,以至白白浪费了许多机会。

    想到这点,姬祟云不禁有些郁闷,但很便又振作起来:晚到总比不到好。况且他们合作才刚刚开始,他以后还有大把机会讨美人欢心。

    他从来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性子,一旦意识到自己心之所,便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当下他立即将轻身功夫运到极致,片刻不停地往明府赶去,心内只有一个念头:能早一刻见到她,也是好。

    但等赶到明府正门时候,他突然又停下脚步,略顿了一顿,便折身往加熟悉偏门赶去。若是登门拜访,少不得要那些无干紧要人身上浪费时间,说不定他们甚至不会让明华容出来与自己相见。既是如此,那有何意义?

    当明华容从别屋用过晚膳回到疏影轩时,甫一进卧室房门,便看到了融融烛光下含笑而立红衣少年。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双琥珀色眼眸里仿佛浸了蜂儿初酿蜜,眼神简直腻得死人。

    纵使已不是第一次惊叹这少年过人美貌,明华容还是禁不住心跳悄然了两拍。示意青玉关上房门退下,她定了定神,说道:“姬公子,你突然造访,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原本笑意盈盈少年,听到这话后顿时皱起了眉:“你怎么又叫我姬公子?”

    他眼神简直可以称作是委屈,嘴唇是微微撅起,像个吵着要糖吃又没人理会孩子。明华容只当他又造作耍赖,虽然心中依旧有些小小抗拒,但上次既已答应了他,便不得不让步:“小云。”

    姬祟云立时眉花眼笑起来:“我。”

    “……我知道你。”明华容不知他又玩什么花样,这次轮到她轻蹙秀眉:“你究竟有什么事?”

    姬祟云虽然从未有过追求女子经验,但也知道千万不能一上来就急眉赤眼地表白,那样只会让明华容对自己退避三舍。他正绞脑汁寻找借口时,突然触到袖内事物,总算想起自己还准备过点东西,连忙说道:“我刚得了一包珠,虽然不算顶好,个头也小了些,但用来做面纱嵌珠,或者串珠帘都不错,就想送给你。”

    说着,他取出一只锦袋递了过去。

    “送我……?”明华容疑惑地打开以丝线束起袋口,淡淡珠光立时渲染开来,那光色如水之柔和,似海之明澈,竟连烛火都被压了下去。

    明华容拈起一颗小指指端大小珍珠,刚待说话,却听姬祟云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袋珠子成色不是很好,你……你不生气吧?”

    “生气?”明华容闻言加奇怪了:姬祟云今天实反常得很,突然出现说要送她东西,又指着品相已算上等珠说它成色不是很好,如此前后矛盾,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他真吸食福寿膏,今天这般举止异常是因为服食过量之故么?

    明华容刚想试探两句,却见房门蓦然被推开又关上,一名清秀瘦小婢女走了进来:“明小姐,刚刚你从主屋离开后,你弟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往相反方向去了。据我所知,那条路头,正是你继母白氏院子。”</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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