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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引蛇出洞(大封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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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发妻二字,明守靖脸上掠过几分不自,虽然立即便掩盖过去,但明华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见状,她不禁心中一惊:自己一直以为母亲是水土不服才一病不起,乃至早早过世。莫非这里头还另有什么蹊跷不成?

    意识到这一点,她目光一寒,明守靖与白氏之间来回巡梭审视。

    明守靖并未注意到她探究打量,向白氏瞪了半晌,只说了一个“你”字,便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前两次与白氏吵架时,他虽然说得冠冕堂皇,说自己拥有这一切全靠自己打拼而来,并非沾了岳父光,但那不过是大男子主义作祟罢了。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岳父扶持襄助,他现根本做不到尚书位子。白氏拿官位来要挟他,可谓是正中他死穴。

    见他神情窘迫,浑不似刚才侃侃而谈时那么挥洒自如,大义凛然,白氏心中不觉十分意。若不是脸上伤口又开始发痛,她简直想大笑一场:“我是家中唯一女儿,父亲向来疼我,要是让他知道你纵容下贱庶女伤了我脸,不知会说什么?”

    她说得刻薄尖酸,明守靖听得眼迸金星,却是敢怒不敢言。做了十五年夫妻,他对白氏高傲性子十分了解,知道她受不得激,若自己图一时之答应下来,她肯定会去找白丞相告状!

    而一想到笑面虎似岳父白孟连,明守靖便觉脑袋隐隐作痛。白孟连是太上皇亲命辅佐今上顾命大臣,又是书香世家,数百年来家族中不知出了多少显赫人物,门生无数,遍布天下,朝中可谓是咳唾成珠人物,他这状元出身尚书别人面前或许还能挺直腰杆,但对白孟连来说,却什么都不是。一旦惹怒了他,还不知要被如何炮制。

    老夫人见儿子被白氏用话挤兑住,不禁着急起来。但她也知道,白家势力颇大,是万万得罪不起,便也不敢接白氏话,却又忍不下这口气。正又急又怒间,忽听明华容说道:“老夫人,华容有一事不解:都说出嫁从夫,从此便是夫家人了。可看夫人这般行径,却像是还把自己当外人呢,家里出了一点事就把娘家抬出来,妄图压制,这哪里像一家人作派呢。”

    这话看似无心,却听得老夫人眼前一亮:是啊,自古出嫁从夫,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就算是高门大户出身媳妇,也没有为了一点小事便同夫家闹翻,回去找娘家出头道理。要知道这么做话反而会被人讥笑她不够贤惠,不懂规矩。而这次事情,本来就是白氏理亏,若不是白氏先对妾室和继女庶女们下了毒手,又怎么会闹出这场风波来?若论罪首,分明就是白氏。就是白家人找上门来,自家也是占理。可不能被白氏三言两语唬住,反被她牵着鼻子走。

    想到这点,老夫人当即说道:“你也不必放些狠话来吓人,只要你一天是我明家媳妇,就一天得守我们规矩。这次是非,本就是你挑起来。虽说孙姨娘只是个妾室,又是五丫头先动手伤你,但你下此毒手连害她们母女二人,绝不能轻饶。况且,单是出七之中善妒这一条,就足够休弃你了。但念你服侍我儿多年情份上,只暂且将你禁足幽闭,夺去掌家之权,这已是极轻惩罚,你还有什么不足,只管向你老子说去,他便是丞相又怎?天底下万事总逃不出个理字!”

    明守靖也被女儿和母亲话点醒,帮腔道:“母亲说得不错,今日种种事情,知情人心内自有判定。若你真觉得你清白无辜,大可以马上回去找你父亲求情。我就不信,白丞相还会为了包庇一个丧德失行女儿而颠倒黑白,不分是非!”

    见自己刚刚扭转了一点局面再度被明华容搅乱了,白氏又气又恨,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不屑样子:“哼,你当我会受这份气么?且走着瞧吧!”

    看出她外强中干,明守靖放下心来,吩咐道:“把污陷大小姐、又暗中传递毒药红解带走,家法处置。这等陷主不义恶仆,留不得!”

    李福生本就站廊下,听到吩咐立即亲自进来拿人。红解一介女流,哪里挣得过他,甚至连求饶话都来不及说出,便被他捂住嘴拖下去了。

    料理了红解,明守靖又看向杨氏:“你虽有所悔改,但五小姐是被你毒杀——”

    不等他说话,杨氏立即说道:“奴婢自知死罪,不用老爷动手,自会了断。”

    说罢,她突然起身,一头撞向旁边门柱。伴着一声闷响,她身体软软地滑倒下来,鲜血长流直下,将她眉毛眼睛都染得一片通红。但她却兀自固执地不肯闭眼,直直看向明华容,嘴唇嚅动几下,艰难而无声地吐出两个字:阿绿。

    明华容知道她心事,心中划过一声叹息,微一垂眸,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她。这个心心念念要为女儿复仇妇人,蛰伏多年后终于找到了合适棋子,将白氏逼上绝境。可惜,还是差那么一点,只要白府还,明守靖就算恨死了白氏,也不敢拿她如何。看来,若想除掉白氏,就不得不先解决白府!想到这里,明华容眼睫垂得低,遮住了过于慑人光芒。

    而得到明华容保证,杨氏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嘴角带着淡淡笑意,就此气绝身亡。

    众人不意她如此绝决,见状都是一愣。白氏先反应过来,立即怒斥道:“你们不会拦着她么?这屋里见了血,还教我怎么住?!”

    老夫人起先因受到杨氏欺瞒,对她又是愤怒又是憎恶。但到底主仆一场,多年情份存心里,见她就这么没了,神情不免有些黯然。当下不再理会叫嚣白氏,微微摇了摇头,招手叫过明华容,扶着她手走了。

    明守靖见白氏跋扈凉薄至此,心中厌恶甚。他不愿再与白氏说话,向下人重申了一遍白天时便曾吩咐过不许栖凤院人随意进出、也不许白氏见外客话。然后只当没听见白氏嘲讽,径自离开了。

    当明守靖踏出院子后,白氏忽然像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地,吓得一众丫鬟婆子赶紧来扶,无奈白氏就是不肯起来。见她神情不对,众人一合计,赶紧去小厨房找熬药许镯。近也只有她话,夫人还听得进几分。

    许镯借故不放心其他人过手,呆小厨房熬药,本就是有躲开那场混乱意思。听过来人说过刚才情况,知道明守靖等已走,遂装模作样跟着叹了几声气。她端着滚烫药汁回到房里,向白氏苦劝道:“夫人,只有身体是自个儿,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不顾自己身子啊!况且您又正伤着,若不好好将养,万一落了疤可如何是好。”

    白氏向来注重保养容貌,听到落疤二字,果然微有意动,轻轻转了转呆滞眼珠。

    许镯赶紧趁势将她扶到床上,正要去端药,却被白氏一把抓住了胳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当年可是相府大小姐,千般宠爱集于一身,他不过是个穷状元罢了,而且还已经娶过妻子。我不计较他是再醮,屈尊下嫁于他,结果他就是这么对我!”

    她神情特异,像是喃喃呓语,又像是梦游恍神,显然并不是想要答案,只是这些话憋心里不吐不罢了。

    许镯便也没有吱声,只默默听着白氏诉说。她能讨得白氏欢心,除了忠心之外,因擅长察颜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白氏絮絮念叨了半天,颠来倒去无非就是当年满帝京多少家世不凡英俊少年倾心爱慕于她,她却偏偏看上个已有原配状元郎,为此不知和家里置了多少气,才磨得父母点头同意了这桩婚事。幸好婚后夫君对她敬重疼爱,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生什么风浪了,不想那个该死继女却突然回来,搅得家里天翻地覆,自己是屡屡被设计,使得明守靖越来越厌恶自己。若再不将那贱种除去,还不知她又要掀起多少风浪!

    听出白氏话里刻骨怨毒憎恶,许镯目光微动,叹道:“老爷这般行事,毫不顾念旧情,也怨不得夫人心寒。不过,依奴婢看来,老爷到底还是念着夫人。今日二小姐分明被牵连进来了,老爷却没有追究,这必然都是看夫人往日情份止。幸而有老爷看顾着,二小姐和四小姐将来是不用愁。”

    许镯猜得不错,白氏刚刚确想该如何整治明华容。吃了这么大亏,若不报复回去,就不是她白思兰了。但听到许镯提起两个女儿,她才清醒了几分,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已被禁足幽闭,虽然府内自己人不少,到底不比以前,可以肆意行事。况且明华容又是智计百出,若一击不中,反而惹怒了她来对付两个女儿,没了自己照拂,女儿们岂不是任由她宰割么?

    想到这一层,白氏颓然地松开了一直抓住许镯手,哑声说道:“你先给我上药吧。”

    将她变化看眼里,许镯悄悄揉了揉被抓得生疼胳膊,恭声说道:“是。”

    许镯重抬起已经凉透了药汤,刚要交给其他丫鬟,命她们重煎一碗过来,又听白氏说道:“这些事情且放着让其他人来罢,等下夜深了你悄悄去一趟冠芳居,找到独秀,就对她说……”

    她附许镯耳边低声叮嘱了许久,见许镯连连点头,才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许镯答应着退了下去,稍后便从侧门悄悄出了院子。虽说明守靖下了禁令,但多年来都是白氏当家,明府所有下人差不多都是白氏挑进来,纵然她现一时失势,其他人也不敢怠慢。

    当下许镯没费什么力气便说服值守婆子离开了栖凤院,但她却没有去冠芳居,而是先去了疏影轩,向明华容禀过白氏情况。末了担忧地说道:“夫人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虽然一时息了念头,但奴婢怕她从此日思夜想,就是要对小姐不利。”

    彼时明华容已经准备就寢了,除了钗饰大袄,只着一身素色中衣,一头鸦青乌发散散披身后,将她平日冷漠凌厉淡化不少,烛光下显得分外柔美静好。

    听罢许镯禀报,她拿起银制一丈青剔了剔烛芯,淡淡说道:“你回去多和她说说不安心养伤难免留疤话儿,她就再没空想别闲事了。”

    容貌对于女子来说简直比性命还要重要,何况白氏云英未嫁时曾是帝京有名美人,对于容颜自然加上心。她既已受了伤,只要多提几次静养为上道理,白氏再心有不甘,也只能咬牙忍下,先以养伤去疤为重。

    意识到这点,许镯眉头舒展了些许,随即又生出另外担忧来:“小姐果然想得周全。只是……只是二小姐未必会听夫人让奴婢带去话呢。以她性子,恐怕是……”

    想到刚刚许镯向自己转述那些话,明华容微微一笑,眼中是不屑:“若她言听计从,反倒于我无益了。二小姐这个人看似聪明,但太注重眼前得失,又争强好胜。现少了她娘旁边提点,不知还会自动送多少把柄到我手上,倒正中我下怀。”

    听到这话,许镯彻底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话,才告辞改去了冠芳居。

    明独秀下午一直照料母亲,直到天色擦黑时,实捱不住才回屋休息。她并不知道,她小憩这段时间,因为明若锦之死,明守靖与白氏之间矛盾加激化了,几乎是彻底撕破脸面。若非明守靖还顾忌着白府,只怕早就休妻了。

    许镯过来时,她还以为是母亲怕自己不放心,特地过来说一下病情。但当许镯行过礼,将刚刚发生事从头说来,又将白氏话一一带到后,明独秀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道:“若锦也死了?!”

    “是,据说是天黑时出事。”

    “父亲——父亲认为是母亲下手?”

    “老爷确实是这么想。”

    得到肯定回复,明独秀一下子瘫椅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母亲怎么会对若锦下手?父亲怎么这样糊涂,这种明显是栽赃陷害事情也信!”

    许镯低头答道:“夫人当时也这么对老爷说来着,结果……结果反而惹得老爷愈发生气了。关键是夫人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清白。”

    明独秀咬牙切齿道:“这事必是明华容那小贱人做!白天当众陷害了我还不够,转身又把母亲也拉下了水!她心机歹毒,必然早就将所谓证据准备周全,有心算无心,母亲又哪里找得到证据来证明清白!但我却想不明白,母亲明明是被陷害,为何却特地让你来传话,还说什么让我且先忍耐着,暂时不要对明华容那小贱人下手?”

    她知道许镯是白氏亲信,并且之前白氏也曾称赞过许镯机变与忠心,所以并不避讳,想到疑惑处就问了出来。

    想到刚才明华容话,许镯目光微动,柔声说道:“若这次种种事情当真是大小姐一手谋划,那么她心机之深未免太让人心惊了。大概夫人是因为顾忌现老爷正恼着她,况且她又受了伤,行动不便,不放心二小姐您独自行事,所以才特地让奴婢过来叮嘱一声。让您暂且按兵不动,待夫人养好了伤,再做打算。”

    不出所料,明独秀听到这话后愈发气恼:“这事来得突然,母亲事先并不知道明华容那小贱人想要诡计伤人,所以才着了暗算。现下我已知道她用心险恶,自然不会再如母亲一般被她构陷。这小贱人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居然敢将主意打到我们母女头上来,我必要还以颜色,让她身败名裂,后悔终身!”

    许镯闻言,也不提醒明独秀,原本就是她们母女想算计明华容,结果智不如人,反而被人家引势利导,加倍还报回来。只是故作慌张地说道:“二小姐千万莫要如此,夫人可是再三吩咐奴婢,让奴婢务必将让您暂且忍耐话带到,并亲耳听着您答应,才准回去覆命。”

    “哼,你这老奴虽有几分忠心,论起胆子却没有你妹妹大。”明独秀傲慢地瞟了许镯一眼,自负地说道:“母亲也真是,虽说出了这等事,但有外祖父,谁还敢拿她怎么着?她就是太过尊重父亲了,才会有些事上束手束脚。若依着我,当场闹到外祖父面前去,外祖父自然会帮母亲做主,将真正弄鬼明华容揪出来发落,又何必受这些气。”

    听她提起已死宿敌妹妹,许镯心头大恨,但面上却装得越发遑恐:“小姐说得是,但夫人……夫人话却不可不听。”

    明独秀略一思忖,心道母亲现正养伤,又被禁足,传话不便,不如且顺着话答应下来,先让她安心。届时想做什么,自己放手去做便是。

    这么想着,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这老奴啰啰嗦嗦,好吧,你就告诉母亲,她话我记着了。”

    “是是,奴婢这就回去禀报夫人。”得到她承诺,许镯只当没看出她那敷衍态度,露出一脸如释重负表情,欢喜地告退了。

    次日一早,合计了大半宿明独秀早早来到嫡亲妹妹明霜月广寒居,也不待丫鬟通报,便自己掀了帘子进去,向犹自高卧明霜月说道:“这府里变天了,你还不随我去外祖家!”

    明霜月一直养病,并且因为她病因是受惊所致,白氏曾多次叮嘱她屋里下人,不许大声喧哗,不许多事嚼舌,若一惊一乍地惹了明霜月再犯病,就唯她们是问。是以昨天事虽然众人都有所耳闻,但顾忌着白氏严令,谁也不敢向明霜月禀报,唯恐她受了惊一时不好,主子又怪罪到自己身上,都想等着白氏打发人来亲自说。

    不想,等了一夜,来却不是白氏人,而是明独秀。

    自从听课会前自己受到惊吓,被迫必须闭门养病后,明霜月成日家闷坐心烦,未免越想越恼,认定必是明独秀这个从小到大凡事总爱压她一头嫡亲姐姐为了独占鳌头,母亲面前进了谗言,以至自己失去了一个大好露脸机会,甚至连带着将白氏也恼上了。

    她本是早已醒了,正准备起身。当下见明独秀进来,反而又躺了下去,嘲讽道:“我当是谁一大早就有空过来,原来是姐姐这大忙人,可真是稀客。您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又有什么指教了?”

    明独秀向来不太喜欢妹妹表面清高出尘,实则心胸狭隘,说话又尖酸刻薄性子。若平时,听到这种嘲讽她必定掉头就走,但偏偏自己外祖母疼爱明霜月胜过她,她便只有捺着性子说道:“妹妹,你别装糊涂了,你当真不知道母亲出事了?”

    昨晚她想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靠找外祖父诉苦解决事情想法,实太过天真简单了。昨天事情是当众闹出来,不比没有外人,随她们怎么说都可以。而且因为当时所有证据都对白氏不利,众人心中肯定都起了嘀咕。等明若锦突然暴毙消息传出去,还不定她们怎么猜测。届时,局面对白氏必然加不利了。

    如果明守靖肯为白氏出头,将她罪名抹去,一床锦被遮过此事倒还好些。可是明守靖现正为白氏所为大发雷霆,还不念情面将她幽闭禁足,那么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而且现白氏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旁人眼中,还会觉得明守靖是敬爱发妻,从轻发落了。毕竟,虽然大户人家主母大多手上都染过妾室与庶出儿女人命鲜血,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旁人还是免不了非议白氏善妒狠辣,说不定还会怂恿明守靖休妻。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贵为丞相白孟连也不好出面为女儿求情。毕竟女儿嫁了就是别家人,况且这次又不是什么夫妻口角小事,白孟连若不分轻重地开了这个口,别人不会说他是因为疼爱女儿,反而会说是他是非不分,手伸得太长,竟然插到了女婿家里。

    思来想去,明若锦决定从外祖母曾老夫人那里下手,想让她借口到明府走动探望,实则给明守靖施压,迫使他重为孙姨娘和明若锦死编造个说法,将白氏开脱出来。

    但是,仅有两个外孙女儿里,相比八面玲珑,外表爽朗大方明若锦,曾老夫人向来加疼爱看上去清高出尘明霜月。据说是因为明霜月和她年轻时性子很像,老人家年纪大了,难免喜欢对着小辈回忆当年风华正茂,爱屋及乌,自然而然便加中意明霜月。

    若是明霜月出面向曾老夫人求情,她多半便肯了。若单只是明若锦自己去,份量却嫌太轻了一些。

    深知这一点明若锦,虽然很不耐烦和明霜月一起做事,但为了母亲,还是不得不强忍不满过来找她。

    明霜月见往日总待自己不冷不热,时不时还指责自己只知风花雪月不擅庶务姐姐今日这般好性,只当她有什么事想求自己,便还待拿一拿乔。明若锦看出她心思,不等她开口便将昨日事捡紧要大概说了一遍。明霜月一听,惊得马上坐了起来:“母亲怎么突然就被禁足了?你——你没骗我吧?”

    “我会拿这么大事情开玩笑么?”见明霜月大惊失色,明若锦心里气稍稍退了些:“这些事都是明华容那小贱种搞鬼!是她小宴上自编自演了一出好戏,想要陷害我和母亲,之后狠心害死了明若锦,再度嫁祸给母亲,以至引得父亲勃然大怒,不顾情份脸面,下令将母亲禁足,并夺去她掌家之权!现父亲十分生气,根本听不进我辩解。只有我们去将外祖母请来,让她为母亲说情,父亲才会改变主意。”

    “父亲怎么可以这样!”两姐妹间虽然向来不太对盘,但明霜月亦知明独秀必不会拿母亲事情来胡说,刚才不过因为太过震惊,下意识地反问而已。思索片刻,她突然问道:“那孙姨娘真是母亲……是母亲下手?”

    这几天府里分明死了两个人,刚才明独秀却只提到明若锦死是有人嫁祸,那么弦外之意,无疑是白氏当真对孙姨娘下了狠手。

    而这一点,昨天中午时明独秀便想通了:白氏之前突然待明若锦和颜悦色,不过是想稳住她而已,顺便再祸水东引栽赃到明华容身上,让她们俩斗个你死我活。孰料却被明华容反将一军,利用相同毒药引起明若锦疑心,终揭穿了真相。

    见明独秀无声地点了点头,明霜月大骇。她急急环视屋中,见丫鬟都不,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母亲……既然是母亲做,那我们如何好去求外祖母过来说情?”

    她是正室嫡女,从前家里只有三位姨娘一位庶女,又都不成气候,上面有一个精干嫡亲姐姐替母亲分忧,所以她可谓无忧无虑,向来都将精力放琴棋书画上。醉心此道人,大多有份不通庶务清高。所以当下见明独秀直承孙姨娘为白氏所杀,她震惊之余,不免心虚起来。

    见状,明独秀恨铁不成钢道:“妾室算个什么东西?那是朝廷有明令、由家主打杀了都不犯法!自古以来正室发作妾室难道还少了?这算个什么罪过?若不是明华容当众借题发挥、又暗害了明若锦再栽赃到母亲头上,母亲怎会陷入这般困境?收起你那些谬论,这就随我去见外祖母,求她老人家过来替母亲作主!”

    “这……”明霜月迟疑片刻,但终因记挂受伤白氏,又经不住明独秀一直她耳边说这等事本是司空见惯,遂将心一横,一口答应下来:“我这就和你去外祖父家,找外祖母过来替母亲说情。”

    “这才是我好妹子,也不枉母亲和外祖母疼你一场。”见她答应,明独秀放下心来,甚至还破天荒地亲自为她梳头,显得格外热情,一副姐妹情深模样。

    但当明霜月梳洗停当,用过早点预备动身时,却被二门上婆子拦了下来。

    明独秀刚要发作,却听那婆子陪笑说道:“对不住了,二小姐和四小姐,昨儿夜里李管家亲自传了老爷话,说以后两位小姐想要出门,都必得老爷点头,再由李管家陪小姐们过来呢。”

    “大胆奴才!我要出门从来是通行无阻,还需知会谁来?打量夫人出了事,你们就故意刁难我们了?”明霜月闻言柳眉倒竖,怒气冲冲道。

    明独秀却比她冷静得多,略略一想,便猜到了明守靖多半是怕她们去白府搬援兵告状,所以才不许她们随意进出府内。明守靖既有了这层顾虑,那么她们便是过去回禀,定然也依旧是不准出去了。

    ——既然过不了明路,那只有暗渡陈仓了。

    想到这点,明独秀拉了一下还待继续数落明霜月,低声道:“别说了,父亲现防我们跟防贼似,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无趣而已,不如另想法子好。”

    “除了找外祖母来求情,还有什么法子?”明霜月不解道。

    见她这么不开窍,明独秀有些恼火,但还是捺着性子解释道:“我们当然还是要去找外祖母,只不过,得换个法子出门了。”

    “难道要偷溜出去……”想到悄悄看过坊间话本里那些小姐乔装出行,路遇风流书生段子,纵是满怀心事,明霜月也忍不住心跳悄悄加了几分。

    “怎么可能,那样岂不是白送把柄到父亲和那小贱人手上!”明独秀对这个整日沉溺故纸堆中,不知变通也不懂世情妹妹几乎要彻底失望了:“依着旧例,后日正是小寒,老夫人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到帝京城外兰若寺祭拜祈福,家中女眷都需同行。我们便先写封信捎给外祖母,让她老人家也去那里,届时装做偶然遇到,祭拜之后过来做客。这样既显得自然,而且便是老夫人心里为难也不好拒绝。”

    如果她修书到白府,让曾老夫人直接到明府来,那么示威施压之意相当明显,不但会令明守靖加恼怒,而且也会引来有心人侧目,认为白氏是要借娘家之力压制夫家。这样不但于白氏名声无宜,今后会令她与明守靖之间裂痕继续扩大。倒不如是装做巧遇,顺道去亲家府上作客。这样一来,即使彼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伪装,至少表面仍可粉饰太平,声称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明独秀思虑再三,才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自觉十分周全,既解了白氏之难,又顾全大局保全了双方体面,考虑到了父母今后相处,不免有些得意。

    明霜月本不擅这些,见姐姐说得头头是道,便也点头应了。

    当下姐妹两人正准备各自回房,明独秀忽然看到一个面容清秀,梳着独辫丫鬟手里拿着个包袱进了二门。认出那是明华容房里落梅,她心中一动。待对方走后,若无其事地问那值守婆子:“怎么咱们内院丫鬟也可以随意出入府中了?”

    那婆子以为她有责怪刁难之意,连忙解释道:“回二小姐话,那丫鬟名叫落梅,是大小姐房里人,这次出去是为大小姐采备织布所用金线。老夫人亲自点头同意,奴婢才许她出入。”

    “哦?金线?看来大姐又要织布送给老夫人了。上次那块布老夫人便十分喜欢,后来还赏了大姐一套头面。待这次做好,还不知要怎么赏赐大姐呢。”明独秀看似无心地说道。

    “哎呀,奴婢听说,大小姐这次是因为参加腊八宫宴,要给宫里贵人准备。”婆子果然被勾起话瘾来,卖弄着她比二小姐灵通消息:“据说是给长公主殿下准备。大小姐手艺巧夺天工,一定能讨得公主欢心,届时不知能得多少好东西呢。”

    腊八宫宴?

    听到这个词,明独秀心中一抽。这本该是专属于她、整个明府头一份也是独一份荣耀,结果却被明华容搅黄了!明家两个适龄女儿里,只有明华容得了瑾王亲口相邀,自己却连一个字也没得到!届时这件事肯定会被人拿来说道,那些早就暗中嫉妒自己容貌才情无知妒妇们,肯定会像嚼了万年老参一样,亢奋不已地编派她不是!

    ——不过,不要紧。她既然知道了那贱人要送什么东西,必定会好好安排一番,将那些令人不可能扼杀襁褓之中。届时,她会让大家知道,纵有同样嫡女身份又如何?平民生出女儿永远也比不上世家千金!

    想到这里,明独秀愉地微笑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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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编说今天大封推,为了庆祝特地多了4千字,希望大家看得开心xD</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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