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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血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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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无月,飒飒秋风吹过松海,摇曳树影如同鬼影飘摇,萧瑟无边,连山顶寺庙中传出诵经声也带上了几分鬼气。

    明华容跪坐蒲团上,听着耳边超度婴孩《护诸童子陀罗尼经》,心头忍不住又是一阵绞痛,下意识将手按上腹部。

    ——这是她和瀚郎第一个孩儿,怀胎八月,即将为人母,谁想孩子却不见天日便夭折了。那一场血崩不但带走了她孩子,也险些夺去她性命。生死关走过一遭凶险,她浑不意,只恨为何没能保住孩儿,如果能保得她与瀚郎骨肉无恙,纵然要她拿命去换她也心甘情愿。

    明华容满心凄苦之际,浑未注意一抹形如鬼魅黑影忽然悄无声息掠入屋内,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柄长剑架她修长脖颈上。森森剑锋寒光泛蓝,一望即知是淬过毒。

    身为尚书府嫡长女,嫁又是天下第一巨富之子,明华容不知见过多少风浪,但此际仍不免惊异:“这里是皇家禁苑寺庙,你怎么进来?”

    这时她才注意到,室内除她与刺客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刚才还诵经尼姑不知何时竟已统统退出了庵堂!

    ——这是陷阱!是谁如此能耐,竟将手伸到皇家禁苑,意图谋害她这任皇后姐姐?!

    明华容暗自回想还有谁知道皇后邀她入宫为早夭孩儿祈福之事,面上一派沉静,向刺客说道:“此地禁卫森严,你杀了我也无法全身而退,定是死路一条。再者,我明华容一生自认问心无愧,不曾做过一桩伤天害理之事,你应该不是想要寻仇,那便是想要挑衅皇权。但帝宅心仁厚,取暴虐丧行废帝而代之,正是天下所愿。以壮士这般身手,朝当大有可为,何不速速弃朽从,以免一步行差踏错,连累家人受苦。”

    此行进宫她未带侍卫,随身丫鬟也不通武艺。宫中禁卫赶来之前,这刺客有足够时间将她杀死,所以她只能保持冷静,对刺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那刺客听后果然似是意动,手中长剑就此顿住:“久闻陈夫人伶牙俐齿,胆色过人,寻常男子也比不上你,今日一见,果然领教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似乎是伪装过,明华容听耳中却有几分熟悉感,她一边思索是哪里听过这声音,一边谨慎地答道:“问心无愧,自然无所畏惧。”

    “哦?果然问心无愧,那么老天为何要夺去你孩子?”

    早逝孩子是明华容心头永远遗憾伤痛。这话令她脸色煞白,身体也情不自禁微颤起来。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擦去眼角溢出泪水,却半途突然改变方向,一把扯下黑衣人蒙面罩巾。

    这下动作猝不及防,黑衣人一时不查着了道,本能地想要偏过头,但随即眼神一冷,反而抬头与明华容对视。

    目光落到刺客脸上一瞬间,明华容表情凝固了。

    看着那张令自己眷恋到骨子里俊美面庞,她眼中满是惊骇,梦呓般说道:“瀚……郎……?”

    刚才瞬息之间,她推想了许多,也许刺客是依旧拥护废帝大臣指派,又或者是夫君生意场上对手设下埋伏,却万万没想过,刺客竟然——会是她深爱敬重夫君!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做梦,但胸口随即传来锥心疼痛,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

    低头看着被鲜血洇湿白衣,感觉着冰冷利刃没有半分迟疑刺入自己体内,她颤抖着双唇,声音低不可闻:“为什么?”

    陈江瀚英俊面孔满是嘲弄,看向她眼神既嘲讽又怜悯:“当年我与帝约定,他助我以庶子之身夺得陈家掌权之位,我则每年为他筹措四百万两白银。你与我婚姻,不过只是维系关系一颗棋子,如今帝如愿登基,我也早已夺得陈家实权,你——已经没用了。”

    “明华容,我从未爱过你,面对你我无时无刻不作戏。每一次看见你深信不疑,信服顺从模样,我都觉得既可笑,又厌恶!”

    明华容从不曾听过他如此冰冷又满含嘲讽地说话。她定定看着他,试图想找出一丝反驳证据,却绝望地发现他冷酷面庞上根本看不到半分曾经柔情蜜意。那个与她海誓山盟瀚郎,那个与她赏月莳花瀚郎,他温柔他体贴竟然全是伪装,撕开俊美温文画皮,他内心竟然如此狠毒!

    而他残酷声音,还继续:“我早有心爱女子,只待你一死,明日我就会娶她过门。”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陈江瀚话像吐着毒信蛇,狠狠咬明华容心上,浓烈毒汁让她浑身剧痛,几乎室息:“陈江瀚,我待你掏心掏肺,你嫡母容不下你,忌讳你才干想要毒死你,是我帮你饮毒,以性命迫使你父亲不得不将她幽禁;你嫡出哥哥傲慢无礼好色如命,只因你说了一句现尚需隐忍,我忍痛将跟随我多年忠心丫鬟送给他做通房;你嫡出弟弟勾结官员想要栽赃你,是我苦心谋划替你翻盘;你轻信于人被骗去大半家产,是我四处奔走想方设法替你挽回!陈江瀚,你可对得起我?!你为一己之私,利用我对你感情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冲锋陷阵,末了竟要杀我!陈江瀚,你好,你真好!”

    面对明华容指摘,陈江瀚无动于衷,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成王败寇,是你自己蠢笨,又怨得了谁?”

    蠢——笨!全心全意付出,不求回报给予,竟然只换得一句蠢笨!

    明华容伤口越发疼痛,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如同飘零风中落叶,她告诉自己不该为这忘恩负义白眼狼伤心,末了却依旧按捺不住,绝望地质问道:“明家女儿不止我一个,你既然如此厌恶我,为何又要娶我?!”

    “这就得问问你那高贵继母了,是她指名将你许配给我。你刚才不是奇怪我为何能越过禁卫来到这里么,这也是你那位皇后妹妹杰作啊。”

    说到这里,陈江瀚嘲讽一笑:“看来你还是没看透,索性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以为你继母真心拿你当亲生女儿疼爱么?有哪家嫡出小姐会被送到别庄上一住十五年,过得连个丫头都不如?她对你和你那早死母亲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让你以痛苦方式死去。只因你存日日夜夜都提醒她,她堂堂丞相家小姐,嫁状元郎夫君却是已有过原配,她,不过是个继室而已。”

    看到明华容难以置信眼神,陈江瀚冷冷一笑:“不信?她们母女可是同气连枝,你想想小产前吃东西是谁送来。”

    闻言,明华容倏然瞪大了眼睛——是妹妹……皇后送来安胎药。说是宫内御医祖传方子,无比灵验,她怀着满心感激与欢喜毫不怀疑地服下,结果却葬送了孩儿性命!

    再想想之前与家人相处情形,她加绝望地发现,以往以为母亲待自己冷淡疏离,正是官家夫人作派,却没有细想为何她只对着自己亲生儿女时才会开怀大笑;以为妹妹带着自己到处赴宴是不嫌弃自己这不懂规矩姐姐,好心帮她融入权贵圈子,却忘了每次宴会时众人都会嘲笑自己,再对比夸赞妹妹完美;以为父亲终于将自己接回府中,又与陈家订亲,是补偿自己十五来受到委屈,直到寒剑入体刹那,才醒悟一切只是交易……

    俊美郎君,琴瑟合鸣不过一场镜花水月;严父慈母,脉脉亲情是伪装出虚情假意!

    真是可笑,自己看得透生意场上利益算计,却看不穿身边人口蜜腹剑。单被口头甜言蜜语与表面虚假关怀蒙了心窍,傻傻地全然信任付出,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见她先是惊疑不定,继而若有所悟,终痛不欲生,陈江瀚心中十分意。正是这该死女人,害得他当年不得不忍痛将心上人送走。好如今交易结束,他马上可以彻底摆脱这蠢女人,明日就能迎娶爱慕多年女子。

    她也不看看自己出身,虽说是尚书嫡长女,但被当成丫环放养多年,全然一副低贱下人模样,毫无大家闺秀风采可言。这种女人,居然以为有小潘安之称自己会真心爱着她,不是愚蠢天真又是什么?

    虽是权宜之计,但娶了这种女人为妻,还真是他一生耻辱。

    想到这里,陈江瀚眸光一冷,猛一回手,将长剑自明华容胸口抽离。

    失去仅有支撑,本就重伤明华容颓然靠墙上。鲜血喷涌而出,染了满地惊心动魄血腥艳色,衬着明华容惨白如纸面庞,说不出妖异。

    双眼渐渐模糊,明华容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陈江瀚表情,却只见到佛龛供奉白衣大士慈眉善目却无动于衷面孔。

    ——菩萨若真有灵,为何不惩罚这些将她逼上绝路人,反而眼睁睁看着她身消命殒?她一生多遭磨难,却始终以德报怨,和善待人,不曾害过谁,就只换来如此结局?

    ——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神灵无用,我便化身厉鬼,誓报此仇!

    勉力提起此生后一点力气,明华容拔下发间银簪,奋力刺向陈江瀚眼睛。

    “你这贱人!”没料到她都死了还有这么大力气,陈江瀚虽然及时闪了一下避过了眼睛,但他素来爱惜面孔上,却多了一个深深血洞。

    他惊怒交加,反手狠狠打去:“贱人还不去死!”

    明华容被他打得跌坐地,血流得急凶,眼瞳也渐渐涣散,却依旧强撑着一字一句,以血为誓:“我死之后,誓为厉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将今世所受百倍还报!”

    她声音嘶哑低暗,但其中所透出刻骨愤恨怨怼,却令素来心狠手辣陈江瀚听了也不禁浑身寒颤。

    怀着满腔愤怨不甘,她溘然气绝。鲜血将她雪白襦裙生生染成刺目大红,配上她兀自圆睁不肯合上双目,活像被推入地狱厉鬼,无声地提醒着旁人,这一切并未结束……</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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