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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越来越浓重,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万屠刀却在这浓雾中越发耀眼。
杨隽握着刀柄的手渐渐用力,直到五指关节凸出,隐隐发白。
当然,这一点杨隽是看不到的,他就是觉得自己的手臂有点发僵。
在这种陌生而又沉重的氛围里,杨隽的神经不与自主地绷得紧紧的。
想当年还暗戳戳地写什么“静水流深”抬高逼格,今日真遇到了无声的静水,才觉得异样惊悚。
杨隽心里万千羊驼齐奔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就踏马的个隐界吗,谁怕谁啊?
杨隽一边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同时却也想到了与暗河相接的那个山洞。
无主的隐界被剥离出来落在一个地方之后,在找到下一个宿主之前,是不可能被移动的。
暗河之上便是血修的窠臼,就这样竟然也没有被发现?杨隽倒是对这么迷雾隐界服气了。
他有一个观念倒是和穆一真人相同,那就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玄天门地界那么大,想要这个地方藏人,搞点大型集会活动还不行?血修的老巢建在这个隐界之外,自然不会是巧合。
或许这个隐界的存在早已为人所知,只是没有入口。
但是想想,自己进来之前还真没有把外面那条暗河当一条线索,却没有想到能在黑咕隆咚的暗道里听到水声,而自己进来之后,这死气沉沉的隐界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
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洞外的暗道已经干涸,山洞里却如何有水声?
杨隽越想越觉得这事发生得玄幻,背脊骨都忍不住有点发凉,觉得自己像是钻进了猎人布置的陷阱里而不自知的猎物。
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他忽略了。
杨隽一边走,一边想着,怎样把剥离的隐界收归自己所有。血修把窠臼建造在此处,定是有所图谋,自己既然闯进来了,就顺手捞一把吧。
越是往下游走,雾气越是浓重。杨隽感觉覆在自己眼睛上的一层膜越来越厚了,不过万屠刀也显得越发明亮,黑白二色,在这惨淡的雾气中,竟然变成了最鲜亮的颜色。
直到临近转弯处,看到前面陡然出现的石壁杨隽才发觉河流走向有变。可再透过雾气仔细一看,却原来不是河流转向,而是河水已经在此处聚成了一个湖泊。
杨隽刚才没有发觉河水走向有变化,全因这股带着邪气的浓雾,但雾气袅娜多凝聚在水边,越到中心越是缥缈。所以杨隽走到湖边的时候,能够勉强探到前方有广阔浩瀚的水域。
他站在湖泊的边缘没有再往前走。
万屠刀明亮地如同水洗之后的色彩,白刃映在黯淡的湖水里,像是墨云满布的天空中乍然出现的一道闪电,明晃晃地夺人眼球。
杨隽盯着那处倒映着万屠刀刀身的水面。
湖面以万屠刀倒影为中心,竟然泛起一层层涟漪,绵绵不绝,一层一层的水波往外推,像是有谁一颗又一颗地往水里投着石子。
见鬼!周围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除了万屠刀!
“祖宗,你也是祖宗!”杨隽在水波开始荡漾的瞬间就捏紧了手里的万屠刀。保命的家伙,不由得他不小心。
万屠刀的震颤通过掌心传上来,让杨隽也感受到了一股悸动,一丝兴奋。
这位刀大爷的脾气他也是领教过,他就想说,刀爷你别一言不和就起飞,这隐界情况不明,乱闯不好!
但是杨隽也想,此一时彼一时,那是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学徒,如今灵窍开启,咱俩至少也培养了点默契吧?
杨隽心里嘀嘀咕咕的同时,万屠刀却在越来越强烈的震颤中,“唰”一下指向看杨隽的右手边。
杨隽:……你是在给我指路吗?
手臂被万屠刀连带着瞬间绷直,杨隽的目光不由自主就顺着万屠刀刀尖直指的方向看过去。
万屠刀的刀风像是炽烈的远光灯,瞬间破开重重迷雾,在杨隽面前开拓出一块直径五尺长近十丈的区域来。
这片区域里的雾气被驱散,让杨隽清晰地看到右岸的景色。
那里是右岸最为陡峭的地方,悬崖高出水面十数丈,与河水相交的地方因为长期受到流水侵蚀,山体被掏出了一个大窟窿,比崖顶退后了许多。
杨隽有些讶然,这水虽是不声不响的,但还能把石崖侵蚀出这么大的镂空,不容易。
山崖顶端遥遥的突出,下面有两块大石,大概质地非常坚硬,倒悬其上,像是两颗犬牙。而悬崖顶上,覆盖着茂密的植被。远远望去,有两棵高大挺拔的松树,迎风而立。
杨隽看到石崖顶端两颗犬牙般的东西,往前走了几步。每往前走一分,万屠刀刀锋所到之处,浓雾纷纷避散。惹得杨隽抬起左手,屈指在刀背上弹了弹。
“刀爷,算你厉害。”
本是无聊地调侃,没想到万屠刀竟然听懂似的抖了两抖。
杨隽:……法器有灵什么的可以接受,这样拟人化还容易嘚瑟,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大概是枯水期,湖岸边有着宽阔的沙砾滩地,杨隽朝着石崖的方向走了几丈,总觉得自己能似乎管中窥豹,不见全貌,手腕一扭,把万屠刀横在身前。
一瞬间的亮光,使得杨隽看清了石崖的景象。
劲松,危崖,悬石,流水,组成一幅奇异的图画,仿若一颗高昂的头颅。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刀光映在两颗凸起的圆球状物体上,万屠刀立时不安分地窜动起来,刀身侧翻,扯着杨隽猝不及防地扭弯了腰。
轰!
刀尖直指的水面轰然炸开。
“刀——你大爷啊!”
杨隽话音刚落就见那龙首悬崖之下,河流与湖泊的交汇处,蓦地升腾起一股水柱,冲天而上,泛着白浪的水柱眼看着越升越高,甚至超出了对面的悬崖。
卷起的水流重重地拍在河边的石崖上,激荡出无数的水花。
杨隽所站的位置原本离河水还有一段距离,但北岸地势平缓,顷刻间浪头卷过来,漫过了他的膝盖。
杨隽没有反应过来,那水柱已迅速回落,砸在广阔的湖面上!
迷雾隐界昏昏无天日,临近海边的凌初山却是蓝天白云依旧。
上一届弟子已经去了三山十二峰,新一届弟子,要到明年三月才会上山。此时的凌初山,没有了往常的热闹,格外安静。
风过竹海,卷起枯叶千万片,纷纷洒落。
若虚真人站在竹寮里,面前竹叶萧萧直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沈却站在竹林间的小道上,远远地看着这道苍青色的身影,仿佛和无边竹海的融为一体,眼底却露出一片荒凉。
他定了定神,踏着青石板路,踩着铺满了整条小道的竹叶,来到竹寮阶前。
竹子做的骨架,金字顶上覆盖着一层蓑衣。用以支撑竹寮竹骨经过若虚真人亲手调制的药水浸泡,经年之后仍是青翠如生。远远望去,整个竹寮几乎与竹海同色,难以分辨。
若是盛夏三伏天,在此处喝茶,便是一片清凉如水。但在这个时节,却难免觉得有几分萧瑟。
沈却眼睛斜着瞄一眼竹几上已经没有一丝热乎气的茶水,炒制的竹叶茶,青绿中带点黄,汤色澄亮,只是一口都没有动,杯沿上还搭着一片竹叶,叶子的另一头已经探进了茶杯里,漂浮在水面上。
若虚长老背对着他而站,面向的是北边幽深的竹海和起伏的山峦。
“弟子参见长老。”
若虚真人徐徐转身,笑容温煦,坐回了茶几前的蒲团上:“退之来了,过来坐。”
沈却躬身一礼,把头埋得很低,深深地朝若虚真人鞠了个躬,才走上台阶,跪坐在若虚真人对面。
若虚真人这次没请他喝茶,在沈却开口之前先询问:“去嵊洲挑选新弟子的章程做得怎么样了?带哪些人去都计划好了吗?”
声音很平和,但问的并不是自己想说的内容,沈却愣了愣,也很快就回过神来。
“有上一届的经验在,准备起来倒不是很难,而且还可以避免许多麻烦,这一次,应当比上一届花费的时日少些。”
若虚真人点点头,看着挺满意的样子:“这就好。”
沈却有些踌躇,稍微挺了挺脊背:“长老……”
“退之,”若虚真人屈指在竹几上敲了敲,声音笃笃,不甚响亮,在静谧的竹海中却万分清晰。
沈却提到一半高悬的心稍稍放下。
看长老都这样镇定,他也不敢露出惊慌的面孔。只得端正地坐着,道:“嵊洲有消息传来,元极宗和无妄宗将在正月下旬道四国招收弟子,且是各大掌教的亲传弟子,待遇丰厚。”
这两宗出手,必定是大手笔。玄天门定了二月二之后选徒,他们就赶在正月底招收弟子。明晃晃地打擂,不,简直就是抢人。
放在以前,玄天门当然是半点也不用担心。然而,近年来,元极宗和无妄宗越来越势大了。
“哦?”若虚真人神色还是没有一丝波动,这让一直观察他脸色的沈却有点气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