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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要直接被色龙那帮家伙给玩死,没想到她还能亲自来送我一程,就算为此声名狼藉,甚至一命归西,也是值了啊。”
黑漆漆的空间里,蓦然响起一声轻叹,打破了无边的沉寂。
高霜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似乎嘴角还残留着诱人的温香,有点冰凉,那个女人的身姿、美貌、气息,都和出膛的子弹一样,狠狠的打在他心上。
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仍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可高霜敏感的察觉到一点,他的心还在跳!
没死?
似乎不大可能,那么近距离的开枪,子弹射入的位置更是无比的精准,绝无半点生还的可能,也是在那一枪之后,高霜的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灰暗的死寂。
看来的确是没死!
高霜是特勤出身,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然不会去考虑什么身在地狱的无稽之谈,心还在跳,大脑也还有意识,那就是没死!
难道她在枪里做了手脚,仁慈的留了我一命?
被我的飞蛾扑火给感动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现在又该身在何处?
被装在袋子里,来一次奇幻的海上漂流?
还是走了无敌狗屎运,被海水冲上岸,又被路过的人给搭救?
高霜胡思乱想道。
不过下一秒,高霜就清楚地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听上去比所有的猜测都更加扯淡,却又好像比所有的猜测都更加靠谱。
无数的记忆碎片像崩坏的玻璃一般涌入高霜的脑海,让他原本就无比脆弱的神经,濒临断裂。
穿越了?
草!
剧痛过后,高霜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他宁可相信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也不会相信自己在那个女人的枪口下保住了性命。
记忆碎片传递出的是一条完整的身份信息,高霜正在慢慢的试图将其消化。
明阳,男,十岁,洛水城青峰镇苏家的……仆人。
仆人啊,这身份是不是也太惨了点?如果是什么公子少爷甚至王公贵族就好了。
高霜自我打趣的想到,也是借此来让自己逐渐的冷静下来。
十年前,明扬的母亲带着刚刚出生不久的明扬,一路逃难,流落到了青峰镇,碰巧那一日,苏家长子苏贺年大婚,喜事一桩。
苏贺年大发善心,将明扬母子收留,正好伺候他刚过门的妻子。
八年前,苏贺年喜得千金,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之意,起名苏倩。
轰!
高霜灵魂深处,如同闷雷炸响,让他原本已经渐渐放松下来的身子,再度骤然紧绷,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苏倩!
这正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让高霜不惜为之变节,甚至最终搭上性命的女人的名字,在警方的档案和市井的流言里,苏倩还有另外一个广为人知的称号:毒娘子。
这个名字,改变了高霜的一生,让他从一个功勋卓著的特勤,变成了声名狼藉的叛徒!
是巧合,还是你生生世世,也不肯放过我?
高霜喟然长叹,这年头,果然连一次穿越也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么。
两年前,活泼可爱的苏倩一个人溜进后山玩耍,气喘吁吁的登上了一座山峰,却一不小心失足坠落。
当时,明扬的母亲正在山下的溪水边浣洗衣服,这个苦命的女人奋不顾身的接住了哇哇大哭的苏倩,代价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苏贺年明扬的母亲下葬,场面还算风光,此时的苏贺年已经挑起了大梁,成为了苏家的家主,而从此以后,明扬就成了孤儿,被苏贺年收做养子,脱离了仆人的身份,却仍旧是做些下等的粗活,谁都看得出,不过是徒有虚名。
两天前,苏倩再次去后山玩耍,这一片地方已经来过很多次,玩的很熟了,苏贺年吩咐明扬为苏倩保驾护航,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意外源自于一条突然出现的毒蛇,苏倩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苍白着小脸,哇哇大哭,情急之下,明扬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条毒蛇,不管不顾的将其紧紧的抓在手中,硬生生摔死。
代价是那毒蛇的反扑,扭头就在明扬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毒蛇死了,明扬的整只胳膊也变成了一片乌黑,完全失去了知觉,而且恐怖的黑气还在迅速的扩散,明扬倒地,陷入晕厥。
高霜突然笑了,对这个宿主很是满意,小小年纪,倒是条汉子,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高霜在上一世临死的时候,才刚刚领悟出的道理嘛:一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女人而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莫非,冥冥之中真的有自有天意?那到底又是谁在安排这一切?
十年前,我从警校毕业,开始了特勤生涯,而你恰巧出生。
两年前,我匆匆忙忙处理完老娘的丧事,转身投入到新的卧底任务,而你恰巧也成了孤儿。
两天前,我为了一个女人,被一枪打穿了心脏,抛尸大海,而你同样是为了一个女人,中了蛇毒,昏迷不醒。
穿越啊,我以为自己逃脱了宿命的轮回,却原来,命运的轮盘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悄然转动。
明扬,高霜再一次审视这个命运多舛的宿主,竟是不自觉的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小兄弟,既然这是咱俩的命,那从今以后,我替你活,咱们两个人,三辈子,一定会活的漂亮,活得精彩!
想到了这些,高霜突然感觉自己疲惫的灵魂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像是冲破了一层束缚的枷锁,也让他彻底的掌握了这具全新的身体。
耳边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娇滴滴的,是苏倩么?高霜情不自禁的想到。
除此之外,还有吹的一塌糊涂的唢呐声,鬼哭狼嚎一样的曲调,只有送葬的时候才会吹起。
这……是在给我送葬?高霜突然意识到。
伸手摸了摸周围的空间,看样子还真是一个小棺材。
咚咚咚,咚咚咚
高霜轻轻的敲了几下,感觉呼吸有些憋闷的慌。
猛地,呜呜咽咽的哭声和不着调的唢呐声全都停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外面是一道空旷的山谷,两边山峰林立,灌木和杂草丛生,散落着大小不一的乱石。
地上挖着一个土坑,长两米,宽和高都是一米左右,土坑里摆放着一具小一点的棺材,没有雕刻图案,也没有油彩上色,很简陋。
土坑的两头各站着一名手拿铁锨,身穿粗布长衫的汉子,露出晒的黝黑的胸膛。
土坑的正前方,聚集着一些前来送葬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男两女,穿着打扮明显要比周围的其他人更讲究一些,这正是苏贺年一家三口,身后则都是苏家的子弟和仆人。
死者明扬,毕竟是苏贺年的养子,而且人家母子二人都算是为了苏倩而死,为了苏家而死,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要不然,苏贺年也不会为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专程举办葬礼了。
放在寻常人家,也不过是用张草席卷了,丢进河里,随波逐流。
此时,两个手拿铁锨的汉子,身体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睁大了两双眼睛,惊恐的看着身为一家之主的苏贺年。
咚咚咚,咚咚咚
每一声都像是铁锤一般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
“老爷,还……还埋吗?”手拿铁锨的汉子哆哆嗦嗦的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焦在苏贺年这个一家之主的身上,妻子女儿都被他护在身后,前来送葬的人,有胆子小的,早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埋!快点埋!今天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如果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打断他的腿!”苏贺年强装镇定,神色阴沉的说道。
“是,埋,快点埋。”两名汉子颤颤巍巍的挥动铁锨。
嘎吱。
盖的好好的棺材板突然松动了,从里面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