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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们获悉,二少爷刚刚被抢救过来,但是情况还十分危险,很有可能……”
方凉景挥挥手,属下识趣的闭上了嘴。
房间里只剩下了方凉景一个人,暗香静静浮动,他取下眼镜,揉了揉鼻梁。
有些东西明知会丧命,可你我却偏要去尝。
--哥,这是我专门给你挑选的,来我给你戴上,嗯,不错!这样就好多了,不然会有很多人死在你的电眼下,哈哈……
--哥,我想我大概是爱上了一个人……
--方凉景,除非你死,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
方凉景紧紧握着手中的眼镜,直到碎片刺进了他的手心也未停止继续用力。
方轻唯啊,我会等着你叫我哥的那天,你可不要一去就把命给丢在了那里,你会活着回来吧?会活着的吧!
…………
公司外面又让记者给围了个水泄不通,想想上次还有他和自己一起并肩闯过去吧,而这次……
杜晨宇处理好了一切,移动鼠标关上了电脑,他从座椅上起身,脑子里有些混沌,站了一会儿才移开脚步,走出办公室,江宏正侯在外面。
在出公司门口的时候可谓困难重重,杜晨宇面对各式刁钻又犀利的问题,一律闭口不答,在保镖开辟的道路下,他匆忙的挤进了车子里。
可算是过去了,刚才差一点就晕在了闪光灯的照射下。
“杜先生,去哪里?”
杜晨宇靠在后排座里,缓了一口气才道:“去医院吧。”
江宏担忧道:“你都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这样下去人会撑不住的,不如先休息一下吧。”
“我会休息的,不过在这之前让我到医院坐一会儿吧,那样我才会安心,就一会儿……”
“诶……好吧。”
在迷迷糊糊中,车已经驶到医院了,这里照样围满了记者,院方不得不出事许多保安才能阻挡来势汹汹的记者大军。
杜晨宇是从医院的特殊通道内进去的,没有和记者正面接触,否则跟刚才一样再来一次的话,他保不准自己会被他们推倒然后踩死在脚下。
医院内的特护区内,还是冷冷清清,杜晨宇照例靠在了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脸贴着墙面,闭着眼睛像是能感受到里面那人的心跳般。
突然,医生办公室的呼叫铃响起,一众医生火急火燎的朝重症监护室这边赶来,杜晨宇正不知所错的时候,里面一个穿着无菌服的护士慌张的跑了出来。
“不好了,病人胸腔内的伤口再次大出血。”
“快,准备好,立即抢救……”
一时间,周围的医护人员忙做一团,杜晨宇茫然的看着他们来去匆匆。
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翻搅出了一个漩涡,从未有过的晕眩感让杜晨宇捂住头伏在了墙上。晕眩的已经脱离了意识,杜晨宇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杜先生,你怎么了?杜先生……”
人处于黑暗时,其他感官就会异常灵敏,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让杜晨宇只能被动的伫立原地等它靠近,敏感的神经察觉到了所有微弱的变动和细节,却描绘不出一个完整的样貌,疑惑难当时,那脚步的主人却只是与自己擦身而过,并逐渐远去,从未知的地方来,又往陌生的地方去,原来,只是过客吗?
杜晨宇蠢蠢欲动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忽然感到一片潮湿,伴随着女孩儿的抽噎滴落的灼热泪液,烫的杜晨宇心疼,他蹙着眉,眼睛慢慢睁开……原来,看得清的世界是这样的,这里并没有他。
“小汀……别哭……”杜晨宇的嗓子仿佛咸盐吃多了一半沙哑。
小汀听到杜晨宇的声音,一个激灵抬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两秒钟后,小汀改抽泣为嚎啕,“爸爸……”一边大哭,一面抬腿往病床上爬,钻进了杜晨宇怀里。
杜晨宇最见不得女儿这个样子了,赶紧撑起身体搂住了小汀,轻拍脊背柔声哄着,“小汀不哭,爸爸在这儿呢……”
“呜呜呜呜……我才到奶奶家半天,你和……小轻就都躺在医院了,……你……你们都不要小汀了……呜呜……”小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小脸上滚落,砸在杜晨宇的肩膀上。
杜晨宇任凭小汀哭闹不止,心里像楔着一把刀子一样,痛从其中绵绵扩展。
“晨宇……”林施芸站在床边,伸手示意杜晨宇把孩子给她,“本来想瞒着孩子的,可是……诶,到处都沸沸扬扬的,还是知道了……”
杜晨宇摇摇头,“妈,我没事的,他--”
“还在抢救……”林施芸看见儿子一愣,没能忍住,背过身去抹眼泪了。
“爸爸,小轻会死吗?他是不是和妈妈一样不要我们了……”小汀摇晃着神情痴愣的杜晨宇。
“不会的,他只是累了而已,小汀相信爸爸吗?”杜晨宇捧起小汀的脸,小汀使劲的点头,“也相信他吗?”小汀还是使劲点头,强忍住呜咽,抱紧了杜晨宇的脖子。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羁绊在向杜晨宇示威,此情此景,让他不能想象没有方轻唯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本就难以为继的世界将崩塌多少,仅靠自己的一双手,能够挽留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小汀才停止了大哭,累的睡了过去,睡梦中的她也还仍旧在抽噎。
“把孩子给我吧,我抱她回家去……”
“嗯。”杜晨宇害怕小汀在这里着凉,就答应了。
林施芸给小汀裹了件外套,然后抱了过去,小汀怔了一下,手不安的拽着杜晨宇的衣襟,母子两小心翼翼的才没把孩子弄醒,林施芸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旁边一直沉默的杜华,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江宏,拜托你把我母亲送回家。”
“是。”
等江宏离去后,杜晨宇坐在病床上望着单独留下来的父亲,他把门关上,走到病床边来。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杜晨宇不习惯这样半躺在床上和长辈说话,正想下床找鞋穿上。
“别,就这样说吧。”杜华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阻止了杜晨宇下床的动作。
杜晨宇看了一眼门口,方轻唯正在抢救,而父亲的表情异常认真,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不可吗?
“晨宇啊,你有没有……有没有想过,就此斩断和他的关系--”杜华的声音是温和的,他用那样不忍的口吻说出了残忍的话。
“啊?”杜晨宇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他有些错愕的看着杜华,半响才想起来问杜华那话的缘由,“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父母都是善良的,通情达理的,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偏偏是现在?
“我知道,这话不该在现在说,但我必须在这个时候说,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晨宇你一向是心如明镜的,”杜华顿了顿,似在斟酌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减少话中的棱角,让杜晨宇完整的会意,“你和他在一起,其中多少有他故意把你捆住的原因在里面,当然,我知道你是自愿的,可这不代表一切都能以正确的借口成立,现在在手术室里那人,不是你的上司,也不是你的伴侣,何不趁现在离开呢?晨宇,你是理智的,这个问题你应该比我想的更深。”
杜晨宇想矢口否认,可他不能自欺欺人,为了留在方轻唯身边,他牺牲的太多了,包括一直执念的记忆也丢弃了。
“晨宇,不是我们见不得你和他好,如果事实只是你心一软就能原谅的,那他就不必隐瞒了,抑或他能永久瞒住,希望你幸福的人就永远不会去揭穿,但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哥哥,我们不想有一天你很被动的去接受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杜华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来,杜晨宇静静的听着,眼睛直直望向一处,他心里的波澜其实足以掀起巨lang。
自从杜华从美国回来,父子两个还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长谈,其实杜晨宇是一直都在避免。
“我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说了你未必信,反而徒增你的心理负担,我最后说一句,看人就像读书,要有合适的距离才能清晰的看见,离眼睛太近,反而失真,更要有平静的心态去理解书中的意思,关心则乱,你和方轻唯太亲近,对这个人的了解不一定全面,我作为他的老师,在美国相处的时间也不短,虽然不敢保证了解他,但我能从与你不一样的角度去看这个人,晨宇啊,作为父亲,我能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忠告就是,离开他,这个人不值得你托付真心。”
杜晨宇紧盯着父亲的眼睛,亲人的用心,经得起细看,其中有痛心,有奉劝,有鼓励,还有一丝担忧,那么多含义,都是为他好,可杜晨宇却想从这好中看出一点迟疑,可惜没能如愿。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探进来,“杜先生……”
“有什么事吗?”
“啊,我来通知您一下,方先生抢救成功了。”护士用甜美的声音说。
“真是太好了,谢谢你了。”
那护士道了声不客气后红着脸离开了,杜华叹了口气,拍拍杜晨宇的肩膀,也离开了病房。
杜晨宇怔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无论从谁那里,得出的都是关于方轻唯的负面结论,然而这股逆流却把杜晨宇朝他身边越推越近,他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是他的选择,所有人对他的好,成为了他坚实的盾牌,杜晨宇恍惚的朝重症监护室走去--方轻唯,你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