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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大夫哪是他们的对手!被两伙人一顿痛打,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血光四溅。武大夫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些人还不罢手,伤者的同伴竟然丧心病狂地要把武大夫倒掉在广场上示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可是没有人出手阻拦。有人在起哄,有人冷眼旁观,也有人看的气愤填膺。
方士馆的其余几个巫医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眼含泪水,双手颤抖。有一两个还在偷偷瞧着,其余的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动也不动。没有一个人出去解救武大夫。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跑出去也就是白搭一条性命。
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了太多,其实每一个人天天都是在谨小慎微中度过的。惟恐效果不好,惹怒了军爷,倒霉事同样会落在他们的头上。
不做良相,便为良医。看来这句话的真实性要大打折扣了。他们也暗中有些庆幸,幸亏自己的名气没有武大夫这么高。名气越大,固然招人羡慕,病人的期望值就越高,承担的风险相应地也就更高。遇见通情达理的人还说好,遇见刁蛮刻薄的人就等着倒霉吧。
前线上每天都死人,这些修者无形之中变得非常暴戾,心肠也变得更加硬。看待人的生死,就像看待地上爬的蚂蚁。
伤者的同伴嘴中骂骂咧咧的不依不饶,倒拉着武大夫的身体,一步一步前行,地上划出长长的一道血迹,像是在拖一条死狗。
突然之间,这名恶狠狠的修者,好像被什么打中一般,整个身子倒飞出去。才到半空中,又被一根长长的树藤卷住身子,拉了下来。广场上被他砸了一个大深坑,尘土飞扬。
不过这人一身筋骨倒也精壮,重重的一摔竟然没能把他怎么样。灰头土脸的他这时候这才缓过神来,站起身形,破口大骂道:“是谁偷袭老子,我范礼明给你没完,是谁,有种的站出来!”。
说完,这个名叫范礼明的修者亮出自己的兵器。是一件像是龟壳一样的法器,出现在手中,顺风一晃,变得足有一人多高。在身体前后左右高速旋转。将自己遮的密不透风。
说起来,范礼明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修士,在战场上多少次死里逃生,一身的战斗经验确实丰富。
可是他的对手根本没有出面的意思。长藤消失,天上却落下一根根碗口粗细的巨大木头。这些木头下端都是削尖的,下落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范礼明的头顶。
范礼明并不慌乱,眼神中反而露出了轻蔑之色,口中叫道:“就这么点本事吗?”右手一掐剑诀,一柄明晃晃的巨剑凭空出现。这柄巨剑盘旋在他的头顶,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还能看到剑影,到了后来,就只能看到一个亮丽的光团。范礼明修炼的正是金属性功法,对金戈的木属性花神决有着天然的克制。
不过,金戈的法力雄厚,远胜于范礼明。虽然五行相克,但降龙木和巨木术层出不穷,似是无边无际。一开始,范礼明还是略占上风,到了后来两人就变得旗鼓相当,再到后来范礼明的功力明显支撑不住了。巨剑和盾牌旋转的速度逐渐减慢。他越打心里就越着急。只觉得这拳头打出去就像打在棉花团上,丝毫不着力。因为打到现在连出手的人是谁还不知道。
不用问,出手救下武大夫的正是金戈。他才来到巫医方士馆就看到范礼明把武大夫拖着走到广场。眼见此景,金戈怒从心头起。
他生平最看不惯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因为当年的自己比这位武大夫还不如。衰老的身子差一点就被人打死在后山。看到地上人悲惨的样子,他忍无可忍,出手相救了。
不过金戈也看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孤身一人,很难全身而退。所以隐在暗处出手,不敢露面。
他并不知道,浪荡山军营有明文规定,鼓励军士之间比武交流,但是禁止群殴。一旦双方交手,其他人不许参与其中。交手的双方可以点到即止,也可以不死不休。因此范礼明的同伙干瞪眼没有办法。
降龙木把范礼明搅得手忙脚乱的时候,金戈趁机化出羊蹄甲把武大夫拉到一旁。再一看,可怜的武大夫已经是出的气多,回的气少,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了。
金戈见到这一幕,更加的愤怒。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拿范礼明的小命抵偿才行。旁边也有些早就看不过的人,大声地提醒金戈军营的规矩。
范礼明依仗着自己的实力高,有恃无恐。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败在实力更加强劲的金戈手上。
他一个不注意,被降龙木击出破绽,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降龙木把他困成了一个大粽子,一层层的树藤如同蟒蛇般缠绕的他透不过气来,不大的功夫就昏了过去。
金戈并没有立刻杀死他。今天金戈要做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昏昏沉沉的范礼明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广场上的一个大柱子上。一身血污的武大夫横躺在他的脚下,已经有几个巫医跑出来,手忙脚乱的给武大夫喂了最好的丹药,又好一阵的推拿,才让武大夫缓缓地醒转过来。不过看脸色晦暗无比,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金戈早就现出身形来,他蹲在武大夫的身边。轻声说道:“这位大夫,凶手就在眼前。你慢慢看着我给你报仇!”
范礼明到了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害怕,他哪敢再嚣张。哆哆嗦嗦地看着金戈说道:“这位少侠,能不能放过小的一马。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我给武大夫磕头赔罪!”
“你不觉得现在才想到这些,太晚了吗?”金戈怒目望着范礼明,“你对这位大夫痛下死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大夫治病本就是尽力而为的事情,难道不管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送到巫医方士馆就能起死回生吗?救回来是医生的技术高,人死了都是庸医害死人,天下还有这般道理?”
金戈越说越气愤,范礼明在柱子上,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多辩解,只是不停的求饶,幻想着金戈能绕自己一条性命。
这个时候武大夫却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金戈要凑在耳边才能听清。惨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看起来更像是回光返照。
“这位少侠,谢谢你能出手相救。”武大夫看着金戈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有几句话还是要说,不说死也难以瞑目!”
“我不怪他!”武大夫努力的抬起手指着范礼明。范礼明正在那里苦命求饶,听到武大夫要放过自己,不禁有些呆住了。
金戈听了也有些着急的说道:“他是害你的凶手,怎么能放过他。我今天就是要你看着他怎么死在你的前面!”
“不,”武大夫费劲的说道:“他是有罪,但是罪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
“当初常月真人邀请我们来军营,说是邀请,其实也是强迫。不来的话,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既然把我们招来,方士馆的几位巫医都也尽心尽力。出现这种情况,常月真人应该出面制止才对。可事实是,这种苗头很早以前就出现了,但是常月真人为了笼络一线军士的人心,故意把我们抛出来。让巫医成为替罪羊。”
“今天是我倒霉。他们几个,”武大夫费劲的扭头看了看其他几位巫医。“他们也多多少少遇到过这些事情,不过程度没有这么严重罢了”。
听了武大夫的话,其他的几位巫医都低下了头,偷偷抹起眼泪来。有一位年长一些的,竟然控制不知,低声啜泣起来。
“可是倒霉的也不单单是我们这些巫医。出现问题,没有主持正义。巫医们只得自己想办法救自己了。”
“可是我们的修为低劣,能有什么法子救自己。无非就是少看些难治的重症罢了。前线军士受伤,或者有其他自己不能控制的情况。我们也能推就推,只说自己的水平不够。到头来他们的病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只能自己硬抗着。命好的就挺过去了,命不好的,年轻轻的就驾鹤西归了。所以他们也是可怜人!”
“常月真人?”金戈听到这里,有些明白武大夫的意思。“你是说常月真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武大夫闭着眼睛,显然刚才的这些话,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等了好长时间,才接过话头:“常月真人没有亲身打过或者骂过巫医一句,但是他的责任最大!可是若是想起来,这里是前线,换做旁人,难道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他也是无奈的,这个局谁也破不了!”
“我是巫医,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谢谢你,少侠!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够仗义出手,我要谢谢你!”
说着,武大夫示意金戈靠的更近一些,他贴着金戈的耳朵费劲的说道:“少侠!我的乾坤袋中有一本祖传的本草经,送给少侠了!”
说罢,武大夫头慢慢地向后仰去。眼睛缓缓凝住,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姓武不精武,不要做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