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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源十分温和地对堂嫂点点头:“对,我的公司最近生意很好,所以很忙。”
堂嫂说:“你年纪轻轻的,真是了不起。听说最近是有一笔跟n记的生意吧?”
泉源又点头:“堂嫂知道得真多。我不知堂嫂这么关心我的公司。”
安雅也回味出一点意思来了,干笑一声:“我只是听说……其实也不是很知道的。”
泉源做出遗憾的神情:“我还以为我的公司已经这样出名,心里正想得意呢……”
安雅尴尬笑笑,不再敢说这个话题了。
两人也正好走到客厅。
大伯见泉源过去,问:“有没有吃一点东西?”
泉源说:“吃了,阿伯吃了没有。”
大伯道:“吃了一碗馄饨。你吃饱没有?中午都没有功夫,不要饿到。”
泉源说:“我还请张阿姨煮了粽子。”
大伯欣慰点头:“你懂得照顾自己就好。”
泉源跟大伯若无旁人地聊起吃食,让姑母堂叔几个很不耐烦。姑母说:“好了,这样大的人也不会怎样,大家都是现在才吃一碗点心。”
大伯这次丝毫不给堂姑母面子,脸色难看地说:“怎么一样,有些人为自己吃,有些人却要为别人饿肚子。”
堂姑母也脸色难看:“我不跟你争。我们肯将陈氏股份让出来给她,她自己就要懂什么叫利弊。就连毓清手上都只有百分之三十五!我们凑了百分之十出来,难道还不算诚意?”
大伯冷笑一声:“谁会稀罕!”
堂姑母说:“我不跟你争!”
大堂叔在旁和稀泥,说:“大姐,恩福,都不要吵了,大家心平气和解决问题。说句公道话,梦梦的开元说到底是用陈家的钱开出来的,她自己哪里来的钱?我们又没有白要她的东西。让她把新开发的产品卖过来,我们连违约金都同意帮她付,这样的条件还不够好?”
泉源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站在大伯身边拍拍大伯的后背帮他顺气,一边问:“不知道堂叔说的新产品是什么。”
大堂叔说:“就是你拿去跟n记合作的那个系统。”
华蓉说泉源是笑面瘫,确实这样,在外人面前她越生气的时候反倒越有风度。
她笑:“确实也有公司来向我联系这件事,只是系统已经跟n记签了合约,三年内不能公开。”
大堂叔见她没有生气,就觉得事情很有转圜余地。
本来嘛,一个私生女,连族谱都没有上,户口上更加是孤零零一个人。之前陈毓清还不是跑前跑后要大家同意她回陈氏来,甚至不惜在股份上做让步。现如今不仅分她股份,还承认她是陈家人,这样的好事聪明人都要凑上来才对。
大堂叔说:“我们当然知道,也不会让你吃亏。所以我们用陈氏的百分之十股份来换你的技术,违约金也不需要你操心,我们全部帮你解决。”
大堂叔看泉源神情,又道:“大家都是亲戚,你又是晚辈,我们当然不会亏待你。”
大伯陈恩福在旁哼了一声。泉源从大伯神情就看出大伯厌恶这些人贪得无厌,但不知道之前他们谈了什么,大伯忍住怒气没有大声呵斥,也没有提点泉源。
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提点的。
泉源为大伯斟一杯茶。
大伯神情和缓了一点,道:“你一手办起来的公司,你自己拿主意吧。”
泉源正要说话,大堂叔说:“对的,梦梦,你拿主意。过去大家是有一些误会,不要让那些误会影响现在。话说得好,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
泉源若有若无地笑着:“我明白的,亲兄弟明算账。”
没什么不明白的。
开元虽然做出一个系统,然而这个系统在这时虽然十分创新,可也并没有了不起到卖掉就能分分钟换来几千万几十亿利润的程度。又不是国防方向的研发,只不过是个兼容性高,稳定又小巧的东西罢了。
在过去,要用这个小小系统来换陈氏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现在……
泉源在心里不屑。
陈氏已经是烂根的大树,稍来一阵微风就要连根倒。有限责任公司里股东总要为公司负责,这份责任简单粗暴点说便是由股份来分。家里面最近人人正是为了这烂摊子焦头烂额,却还有人要把这火炭当做宝贝塞到泉源怀里来。
她说:“如果是一个月前,我一定答应。”
大堂叔本来志得意满,等泉源一说这样的话,再看她神情,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她戏弄。但现在也算是在谈生意,大堂叔忍下怒火,说:“陈氏如今是在危机时候,我们也确实是要你拿出点东西来救命,但你想想,我们总不算太亏待你。等陈氏做活,百分之二十股份会有多少?”
泉源说:“我目光短浅,比较相信拿在手里的东西。至于大堂叔说的……”她似笑非笑:“股份我不要,不如堂叔把家里的资产给我怎样?我换来真金白银,回到公司也对下属好有话说。”
大堂叔作为长辈,被一个晚辈这样羞辱顶撞,实在无法忍受,他怒火冲头,一拍桌子:“果然没有教养!”
大伯陈恩福用手杖敲了一下地板:“不过是看菜吃饭,看人说话。从别人身上割肉来吃,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事。”
“陈恩福!”
大伯冷笑:“再算计梦梦的东西,就从这里滚出去!”
眼看要吵起来,堂姑母说:“好了!说起教养,在晚辈面前这样吵闹算什么。”
大堂叔说:“她哪里当我们是长辈。”
泉源笑得十分和善恭敬:“我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大堂叔喝茶吗?”
大堂叔说:“你看看她这样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伯道:“嘴巴放干净一点。”
大堂叔气头上也不讲风度了,道:“你算什么东西?”
大伯道:“是不算什么,只是我打个电话请警察来,不知道谁会被算作私闯民宅。”
“你!”
“好了!”堂姑母也发了火,“景仁你坐下!”她将大堂叔按回座位,然后对泉源说:“你毕竟是毓清的女儿,在长辈面前也不要太不知收敛。”
泉源低头给堂姑母也斟一杯茶。
堂姑母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难免心高气傲,对她这种认错态度也就满意了。
姑母说:“你毕竟也是陈家的孩子,这些年独自在外面是我们对不起你。只是陈家毕竟不是外面的小门小户,如果什么样的身世都收进门来难免要乱了规矩。你也该理解长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陈氏能够一点点做大,就是靠规矩约束。你母亲也是……现在不像过去,还可以抬一房姨太太进门。重婚算作犯法,所以你爸爸也没办法给你母亲一个名分。这件事还是陈家不对。你母亲……年轻时谁不糊涂。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趁这次的机会你就回家来吧。给你上族谱总要有个理由。毓清之前也为这件事烦恼,只跟我讲你有才干,能够顶住这个家。到时陈氏交到你手里也好,你自己的公司也做得不错,我想你以后顶了毓清位置接手陈氏,也不至于让陈氏这样乌烟瘴气……他毕竟也老了,力有不逮。”
一边大堂叔听堂姑母的意思,就道:“大姐!你的意思是以后要让她掌家?”
堂姑母生气瞪他:“是你来做还是要她几个堂兄来做?不是我讲你们,我是出嫁女,只拿着股份吃分红,公司的事我不管。谁知你们竟然把阿叔的心血作成这样!”
大堂叔被戳中,脸色难看,但心里还是觉得不好:“大姐!就算你觉得现在他们兄弟几个做得不好,不是还有陈瑜?他还在大学里,让毓清教导几年也不会差。”
堂姑母哼一声:“都到这样状况了,把你那些心思收起来。不要以为我看不懂你们打什么主意。”
大堂叔道:“好,就算这样……她也是要嫁人的。”
堂姑母转头对着泉源:“总要有牺牲。我没有别的要求,把陈氏交给你,你好好经营,以后管理上的事我也看住他们不要插手。我手上的股份加上给你的百分十,还有你父亲手里的,都站在你一边。只是有一点,你要嫁人,就要让他入赘陈家,以后的孩子也要姓陈。”
泉源没说话。
堂姑母说:“你也不要觉得愧疚。过去女人总是要为丈夫事业做牺牲,如今女人也有自己事业,男人也该懂得做出让步。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谈人,那刚刚好,我会帮你找愿意的人来。”
怎么说呢……
泉源这次是真的笑了。
就仿佛鸡同鸭讲,根本没什么好谈。
她笑:“堂姑母是说,我肯将开元拿出来,就让我回来?”
堂姑母点头:“你的情况自己也知道,要你回来总要一些理由。不过你回来就是陈家人,姑母总不会让人再亏待你。”
泉源突然不知怎么说才好了。因为堂姑母实在太真诚。
她观察堂姑母神情,察觉老太太确实对她自己说的话深信不疑。
……价值观有这样大的鸿沟,根本无法沟通。
泉源也不知要如何应答才好了,在心底叹口气,道:“姑姑……我并不想改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