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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盯着天花板发呆好半天,半晌没能拽回思绪,眼神一直随着那倒映在天花板上金色的水波看,心神也一直随着它晃呀晃呀,跟坐船似的,行驶在水中央,小船悠悠地荡着,她坐在船的一头,也跟着一起晃,眼前发晕,山川水色也一并摇摇晃晃,一切都不大真实。
她张了张嘴,再次发出一个单音字节“啊。”嚯地,她拿起床头上的书,盖在自己脸上,闭着眼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她空出的手则是去找他的手,终于寻到,她伸出食指,指腹在他的掌心里一遍又一遍摩擦,像是在写字,又像是在表达不安,各种情绪纷杂而至。
他拿下书,丢在一边:“想结婚,和你。”
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她慢吞吞地回:“我也想。”
他:“还想到以后的日子,我们的孩子。喜欢孩子吗”
她喉咙管里呜咽一声,喜欢。再说了她还是个做老师的,同龄的女老师里就剩下她还没有结婚了,别人老师来学校里上班有时候都带着孩子,她有时候也会艳羡一下,想着要是有个自己的女儿该多好,性子温柔讨巧,而她要教给她很多东西,她不必深究去懂,只要知道就好,也不需要小时候就门门学科都好,小孩子当过该有的童年时光,让她自由随性的长大,还有很多,想到那些都很高兴,但那个时候是在苏木出现之前,她时不时地想着未来的日子里出现的场景,而现在这个想法,可能在不久后,马上就能实现了。
他翻过身,平躺着,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进来,手放进她的衣服下,摸着平坦的肚子,一遍又一遍,好像现在就有了,叶浔怕痒,这样一模,里面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
“我怕痒。”她边笑边说着。
他松了手,手滑到胸前,预备去接内衣扣。
叶浔语笑未了:“扣子这次在后面。”
惩罚性的,他的手在她的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叶浔就跟条鱼似的,直往他的怀里钻,脑袋也埋进他的胸膛里,手搂着他的脖子,“我真的怕痒,你在来我又忍不住笑场了。”
苏木没吭声了,继续在薄薄的空调被里摸索着,终于解开所有束缚,他不知餍足,吃掉了她好多次。等她再次撑着脑袋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肚子里也空空的,又饿又累,还想睡。况且一觉醒来,枕边的人又不见了,她寻思着他是做饭去了,打着哈欠将门打开,就听见楼下有人在讲电话,语气不详。
没讲几句话,电话就挂断了,她都还没能听到什么,抓抓脑袋,她窝在沙发里抱着公仔,一双眼珠子骨碌骨碌在他身上转,好久分钟过去了,苏木老实交待:“母亲打来的电话。”
一口鲫鱼汤下嘴,烫着了,“催你了?”
苏木将自己面前温度适中的鱼汤给她:“喝这个,大碗里面的烫。不是催促,她来这边了。”
喝得太急,这回是呛着嗓子了,叶浔抽过纸巾,连连咳嗽好几下,“伯母来了?来看你。”
“舒婉玉明天过来,母亲让我带她到处逛逛。”
噢,说白了就是让两人多些相处时间,增进一下感情,说不定还能有个发展起来的苗头。她吃得有滋有味,吃完擦擦嘴,笑着看苏木,现在呢,怎么办呢,去接青梅过来吗?
苏木收拾碗,低头笑:“不用理会,我等会通知一下,让她不用来了。我明天过去,了解事情。”
“回苏家去?”顿了顿,她又后悔,“我还是不陪你去了,在这里等你消息吧,去了那边反倒给你添麻烦怎么办。”即使没听他形容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样的,可她直觉都是狠角色,真去了恐怕她是会带着委屈回来。
他也是这么想的,点头,柔和地说:“上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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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达到奚城。
空气闷热潮湿,风纹丝不动,走几步路身上就汗如雨下,鼻尖上都渗出汗珠,热气恨不得钻进骨头里,游走在四肢百骸,这天气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苏木下飞机后,直接去了舒家,几个大人见是他来了,惊奇:“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早餐的没?要不……”
他一带而过:“不用了,伯父,晚上抽空来我家吃个饭,有时间吗?”
还以为是特意要谈谈某些事情,高兴得不得了,两个大人连连称好,笑得灿烂。晚上当然有空,恰好苏致诚下午也出院了,今天晚上一起吃一餐饭,倒也挺好的,庆祝身体康复。
苏木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舒婉玉这才急忙梳妆打扮好从楼上奔了下来,拦住他:“陪我走走吧,我想和你说说话。就耽误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他停住脚步,没回过头去看她,径直往前走,丢去一句:“去水库边上吧。”
舒婉玉咬唇,眼眸闪动,楚楚动人:“好。”
水库离着院子的地方不远,慢慢走过去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舒婉玉记得以前她特喜欢扯着他一起到水库这边来抓鱼,两裤脚往上一撸,到膝盖以上,露出两条洗白洗白的腿,一深一浅就站在边沿处,往前了就不敢再去了,怕谁太深,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再说当时上初中那会儿,被警告得最多,就是不许到水库去玩,怕发生意外,失足落水,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可她那时调皮,非不听话,下午一放学不由分说就拉着苏木去水困玩,当然还有周童呀,顾楷之也在,那时候四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过当时情况可怕在场的人吓坏了,她掉深水区域去了,挣扎了好半天无果,眼看着就要往下沉,好算苏木会游泳,及时地跳下水将她救了上来,适时又碰上两家的大人过来找孩子,一看见这状况,劈头盖脸就开始骂苏木,苏木也不吭声,什么都不说,连表情都没有,听完他们的责骂,就一个人默默地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舒婉玉都自责了好久,没能及时的说出来,事后补上,也是于事无补了,他其实压根儿就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她的好他从来都漠视。
舒婉玉蹲下来鞠了一捧水,凉凉的水透过指缝,最终消失殆尽:“真怀念读书的时候,总是能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好像都无所谓。”
苏木站着,背对着光,他的面容开始模糊不清,只听见他浅声淡音地讲:“舒婉玉,人不能怀念过去,应该放远了眼光看向未来,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别浪费光阴在我身上,好吗?”
她开始哽咽:“可是已经浪费很多了,不是吗,一直追逐着你的身影,想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赶上你,与你并肩。”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等到我长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们就真真正正在一起了。
时光一去难复回,他从前到现在都是个优秀的人,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她都忘记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总是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从别人和父母的口中得知他的光辉事迹,从来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一星半点,他很吝啬言语,在家的时候很好说话,听得到最多的都是苏父苏母严厉的管教声,她甚至偷偷地笑,他心里其实很伤心的吧,可是他的那张脸上毫无波澜,风平浪静,找不到裂痕,更像是一台机器。
直到上了大学,他没读几年,因为优异的成绩被国外的学校选中,他都没告知家里人,暗地里飞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年,再也没回过苏家,后来有回来过,不过是例行公事般,送了点补药和补品,随即又走了,直到最近的几年里,听说他好像是在一个地方落定了,开了一个小诊所,安心地工作了几年。
苏木啊,她追上他的脚步。
“小婉。”
他有多久没有喊过她的小名了。
“我现在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但是对苏家,对这个院子的人能付出的感情已经很少了,我不能娶你,更不可能喜欢你。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爱的人,就在身边。过些时日,就打算领证了。”
他说得简单,她听得一愣,她?爱的人。
她笑得苦涩,前几天还幻想着能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结婚,可是这一席话停下来,当初的希冀就消失了大半,甚至连苏母拉着她的手笑说不用怕,你们还有以前定过娃娃亲的,哦,还有,她挺他爸说私下里两家人其实已经给她和他定了婚了,就是差两人同意而已,所有的这些统统在记忆销退,她什么都不去想了。
只想到故人说的话:齐大非偶。
用在她和苏木的身上正合适,散了吧,就这样吧,等着晚饭公开就行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她挥了挥手上的水,直身,站起来总比蹲着要好受很多,就好像眼泪都能憋回去去了,她不再去看他,也不敢看他。日影稀疏,开始起风了,空气中的闷热好算降了些,她脱下脚上穿着的高跟鞋,白嫩的脚丫尚不能适应硌人石子儿,被硌得生疼,她颤颤巍巍地走到离他远了些的地方,对着他挥手。
微风将她声音吹散在空气里,苏木眯眼,听见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带着狡黠,带着最后的一丝挣扎,就好像慢慢被乌云遮盖了的天空,开始显出沉重的铅灰色。
“苏木,你猜,我会不会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