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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六点,天色是彻底的黑了下来,空气沉闷潮湿,教室门前的玉兰树刚长出的花苞被细雨淋得耷拉着脑袋。叶浔还在台上做最后的强调与说明,学生们倒也积极配合工作,无太大异议,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叶浔的问题,每个人的脸上带着或多或少的疲惫,也夹杂着焦虑。
叮铃铃,下课铃声终于打响了,学生们立刻朝着外面涌去,叶浔站在讲台上,低头整理资料,带她余眼扫见苏逸知也即将走出教室时,她出声制止:“苏逸知,你留一会儿,耽误你几分钟吃饭时间。”
苏逸知似是没有听见,随意拉住身边的一个同学的胳膊,就往人群里挤。
那同学也莫名其妙,讲:“老师喊你呢,你怎么越走越快。”
苏逸知不停,只顾闷头走,直到叶浔小跑上来站在他的面前,沉着嗓子说:“苏逸知,到我办公室来。”
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停止,大多带着看好戏的眼神,苏逸知近来都挺乖的,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旷课都不曾有,这下倒好了,偏偏和这个老师对着干,将她说的话当做耳旁风。
叶浔说完转身便往办公室耳朵方向走,一众同学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老师发飙的样子,看着倒是十分柔和,可是眼神太冷了,威慑力十足,着实将他们都吓了一跳,也就对这个女老师存了一份敬畏的心理。
瞧着苏逸知还没有,有人拿胳膊肘捣了捣他的背,笑:“快去吧,老师找你秋后算账呢。”
算毛线,什么秋后算账,那笔账早就过去了。
“苏逸知,女老师人挺好的,我觉得她应该是询问你成绩,你最近的成绩都还不错。”
那是,我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我又不蠢她要问什么。
“就是,快去吧,别和老师对着干,老师还在等你呢。听说是今天刚下飞机就到学校了,估计都很累了,别让她等了。”
或许是这句戳中了苏逸知的某根神经,他眼神微微闪动,随即粗鲁地打了一下刚才捣他背的男生,语气不耐:“记得帮我带一份晚餐,等会儿上晚自习吃,谢了。”
男生当即应了声好,人群散去,苏逸知慢慢地朝着她的办公室走去,灰白黯然的灯光,被微风吹得倾斜的雨丝,玉兰的花香时而窜进鼻腔,清香淡雅的味道,却不足以压制住他内心的涌动,他双拳紧握,凝视着挂在路灯上的蜘蛛网,忽地,有蛾子在借光取暖时,不小心落在了蜘蛛网上,它挣扎了良久,无果。
苏逸知想,那一张蜘蛛网不仅是困住了一只飞蛾,也是困了他。
精神一松懈下来,倦意就席卷而来,叶浔只是撑腮在桌上小憩半刻,就真的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被敲门声给震醒的,她揉着脑袋起身去开门,果然是苏逸知站在门外,不过身上的衣服已经打湿了,头发上不停地淌着水珠。
叶浔以为是外面的雨下大了,下意识就偏头往外看,结果被苏逸知挡住,他用着一贯傲然地语气道:“看什么看,外面的雨没下大。”
叶浔抬起头看他,抿着嘴,掉转头从抽屉里找出一条新毛巾,扔给他,“自己把头发擦干,这种天气容易感冒。要是回家赶不及换一身衣服,晚上不用来上自习了,你自己在家自习。”
叶浔也是刚知道,学校从这个月开始规定了初三的学生每天晚上要上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自习内容由老师自定。
苏逸知结果毛巾,自觉地拿过一张椅子坐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答她的话:“不用,多谢老师的关心啊。”
阴阳怪气的腔调。
叶浔瞥他一眼,开始说正事:“最近的成绩不错,有很大幅度的提高,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另外,如果你要转班的话,我不反对,却是,(4)班的学习氛围浓厚,适合学习,但同时竞争也很大,我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将毛巾丢到一边,苏逸知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微眯着眼:“老师啊,你从哪里打听到的我要转班,你放心,我会一直在(6)班的,由你将我带到毕业,当然,我也会抓紧学习,不会落下的,不需要老师担心。”
话说完,似乎话题也终结。
空气也越来越沉闷,压在头顶,只恨不能将人压垮。
苏逸知率先开口,口气再轻松不过:“老师,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去了。”他可真受不了这种相对无言的状况。
叶浔抬头凝视他,语气平静又自然:“苏逸知,我希望你在这段时间专心抓紧学习就好,不要想多余的事情。”
苏逸知起身的动作僵住,肩部在发抖,他克制自己的嗓音,佯装不懂地问:“什么叫多余的事情啊,对不起,听不懂。”
“回教室自习去吧。”
他头顶上三丈高的火焰又被她一盆冷水给泼灭,正欲发作的怒火生生被压了回去,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地甩开,他头也不回地就走回教室。
叶浔悠长地叹一口气,对着面前的日历发呆,今天是4月2号,四月的第二天,每个月的开头都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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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易逝,一晃一个月过去,五一小长假立马就要来袭,叶浔在班级上宣布假期注意事项后,便开始让人布置教室里的清扫工作,人人有责,每个人都不得提前离校。
没多久,名单就出炉了,劳动委员扯着嗓子大叫:“杨刚和苏逸知负责打扬尘和拖地、邹宇和林铭负责提水、李萍和……”
动作迅速,分工得当,但是让杨刚和苏逸知分在一组这样真的好吗?不少的同学都唏嘘地看着位于角落里岿然不动的二人,杨刚就是上次同苏逸知打架的男生,自从二人闹翻后,关系一度恶化,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迟早要出事。
可是现在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打扫,劳动委员的脑子是不是被烧坏了。
“啧。”
“切。”
二人不约而同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屑。
陡地,杨刚站起身来,报以微笑,用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讲:“苏逸知,放学后一起单挑如何,我的账你迟早要还的。”
苏逸知也笑:“不好意思,我觉得你的下场比上次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认为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杨刚怒目圆瞪:“放屁,你他妈是不是怂了,孬比,最近假装一直在好好搞学习,你以为这样做就对得起你那在乡下下种田的瞎子老母?你家里的那点儿破事,再看看你以前做的那些事,说出去给你妈听了得多伤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面上看起来倒是挺狠的,实际上就是一小可怜,自卑得要死,成绩还稀烂,不是吗?”
“我警告你,不要说得太过分,你说我可以,再说一句我妈试试,信不信我打死你。”苏逸知拧着他的脖子,怒极反笑,温柔地对着他说。
杨刚斜睨着他,卡卡几声,语气满是得意:“那就和我单挑啊,今天放学后在学校后面的青竹巷子里见。”
“打就打,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
松开手,苏逸知起身去外面拿打扫过去。杨刚则是坐在位置上,捏着手指,嘎嘣作响,蓦地,他掏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哥,六点半,在青竹巷等着啊,我很快就会将人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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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将沉未沉,天边陡然出现火烧云,红得诡异,将半边天都染红,翠绿的竹叶上也都点缀上血红。青竹巷是以竹多所以才以此命名,巷子也不似平常的小巷,这条巷子很宽敞,但是因着长年累月竹子的茂密生长,又无人修剪,巷子已经变得窄小而又潮湿。青石板上留有最后的一线残阳,透过密密麻麻的竹林,苏逸知看见,最后的一抹夕阳,也落下下去。
身旁的杨刚笑嘻嘻地说:“就是这地儿了。”
苏逸知心里怪异,他记起这条巷子已经被废弃很久了,很少有人往这里路过。
忽然,一阵风起,竹叶被风吹飒飒作响,火烧云的颜色淡淡了下去,变为灰黑色,消失在天际的一端。
他问:“杨刚,你是不是在骗我,故意将我带来这个地方的。”
杨刚笑,只是这个小不同方才,笑得诡异而夸张,他弯腰蹲在地面上,身后是绿意盎然的竹林,因着天色渐晚,绿意已悄然隐去,剩下大片的漆黑。
杨刚说:“我的好哥哥们,你们可以出来了,我已经将他带过来了。多谢你们帮忙。”
闻言,几个人高壮的人影从漆黑中走出来,龇牙咧嘴。而苏逸知的身后,同样也走出来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哥,交给你们了,悠着点儿,但也不要太轻,就是外头看不出来伤,但是里头就不好说了。”
朦胧中,苏逸知仿佛看见,仍旧是刚才美丽无比的夕阳,但夕阳下多了一道纤细的人影,她转过身来,面色焦急地向他跑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