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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猛地卡壳,一时之间竟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她望着他的眼睛,如同一汪深潭,深不见底,但是眸中掺杂着些许疑虑,似是在努力回想着面前的女人到底是谁。
明明还在前几个小时帮她看过病,现在却是分毫都认不出来了,认不出她就是他的病人。
叶浔敛眸,理了理情绪,再看他时眼中已无惊愕,她语调温和地提醒:“叶浔,下午看牙齿的病人。”
苏木这才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女病人,占用了自己下午的的部分时间,但是他并没有刻意记病人的容貌特征,因此不记得叶浔长什么样子,但印象中记得她的声音,很温和柔软的女声,听起来很舒服。
“幸会。”他的薄唇中最终说出这两个字。
叶浔抿唇,她的眼神注意到泛红的双手,似乎左手靠近小指的地方肿了,还生了一颗小小的冻疮。离得近了,她瞧清楚他两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眼中的红血丝更浓了,将整个瞳孔周围都染成一片浅红色,严重的疲劳与睡眠不足,可能还有别的什么。
叶浔一言不发地走开,去对面要了纸杯与开水,滚烫的开水冒着热气,蒸腾而上。她将开始递至他面前,慢慢地说:“喝点儿开水吧,或许会好一些,外面的天气太冷了。”
苏木凝视着眼前的手几秒,而后移开视线,含着凉意的嗓音,说着:“不用了。”起身,他走向门边,连和其他的老朋友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掉了。
叶浔想,或许他没想过来,只是为了露个面,证明自己还是原样,随后立刻离开。
端在手上的开水已经冷了大半,叶浔转眼去看叶穆言,他和那个外籍男人相谈甚欢,眼中的赞赏中意分外明显。想都没想,叶浔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叶穆言的电话。
叶穆言睨了眼放在远处的手机,转而看向叶浔。
无声地询问:干什么?
叶浔霹雳啪哒地编辑短信,而后挥了挥手机,起身,也朝着门外走去。
叶穆言盯着手机上的几个字——哥,我有事,先走了,这里面没有我看中的男人,真的,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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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门外就被冷意冻得哆嗦,房间里有空调,这外面可没有,她不得不捂紧衣裳。右手边是长长的走廊,铺着大红色的地毯,高挂在头顶的玉兰灯罩打下暖黄的灯光,消散了不少寒意,但仍旧冷。
叶浔低头弯腰,三步并作两步,走在他的身后,离着他50米的距离。彻底走出门外了,叶浔才发觉不过才七点,天色暗沉得不像话,风雪肆虐整个城市,越来越大,似乎有暴雪趋势。路面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叶浔走上去试了试,积雪已经到小腿肚以上了,且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厚度更深。而栽种在路两旁的枝桠,早已经被雪压得弯了腰,甚至有的垂到了地面上,模样实在委屈。
嗡嗡嗡,引擎发动的声音,苏木已经准备开车走了,而她还站在雪地里在招出租车,早知道就应该先从她哥那里将车钥匙顺过来,可说实话,她没有这个胆。
只能等出租车了,就在她即将冻得双手麻木,双脚失去知觉时,一辆出租车像是救世主一般,及时地出现在她面前,司机师傅用着她听不懂的方言询问,叶浔想都没想,点头上车,哆嗦着说:“师傅,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路虎,谢谢。”
司机师傅朝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当下油门一踩,风一般地追赶上去,期间司机师傅还回过头来骄傲地笑了笑,吓得叶浔几近魂飞魄散,她不是要司机师傅飙车,只是跟着苏木的车,不会跟丢他而已啊。
经历一场生死时速,车在熟悉的街道停下来,叶浔下了车,才感觉自己活了下来,她连话都没多说,抽出两张红色的人民币给司机师傅,立马挥手,逃之夭夭。
跑得远了,叶浔才停下来,打量一眼周围的景致,真的是熟悉的地方,她租的公寓就在紫湖路附近。这个点的紫湖路上,房屋逶迤一线,路灯沿路点亮,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除了正前方那个正在不疾不徐地,围着灰色毛巾,打着一把黑色雨伞走路的男人。
叶浔跟在苏木身后,使劲儿地搓着手,吹气使自己暖和,可惜收效甚微。她盯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走得这条路越来越熟悉,她回家的方向也是这一条路,但她倒是很少走这条路,习惯性地总是从巷子里的小路里面穿过,转个弯,穿过市集就到了。
叶浔开始觉得正前方的身躯有些东倒西歪,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走路的脚步都没了平时的稳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再去看,发现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凭空想象出来的。
思想上斗争一番,叶浔终是提起步子,落在雪上的步子嘎吱嘎吱响,她跑过一个又一个路灯,最终只在离着他一个路灯的距离,停下来观赏,也不去拍掉落了自己满身的雪,被冻得通红的面颊和麻木了的双手。
终于可以确认,刚才的不是幻觉,苏木似乎是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行走,走路磕磕盼盼,差一点就绊倒在地。叶浔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腕,才堪堪将他拉回来。
很凉,很冷,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凉上几分。
苏木眯着眼,看清楚来人,“叶浔?”
叶浔忙松开他的手腕,拍拍自己身上的雪,凝视着他,开口:“我家也在这边。”
不再言语,苏木转身就走,他察觉到自己的这幅躯体现在需要休息,因着之前好几日来高强度的工作和缺觉,再加上今日的高烧,他的身体已经不容许他继续工作了。
只是没走几步,强烈的眩晕袭来,他的眼前蓦地发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停下来,扶着电线杆稍作歇息,等视线恢复清明了,余眼察觉到那个叫做叶浔的女病人还跟在他的身后,眼神望向他,脸上带着担忧,少许着急,并不明显。
有些奇怪的女人。
移过眼神,苏木看向拐角处亮着的一盏灯,不过百米距离,他就可以到屋了。
“苏医生,需要帮忙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照旧是温和的声音,带着微微地着急,她似乎是想上前来扶他?
摇头,他清楚自己可以走回屋里,“不需要,谢谢。”
拖着沉重的疲惫的身躯,他动作稍微缓慢地往前走着,不在关注身后的动静。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叶浔也一步一步跟着他,明明十分钟的行程,两人硬是走了二十分钟。等到了的时候,叶浔全身上下已经被冻得没了知觉,脸被冻僵了,睫毛都结了冰渣子,活生生的一个雪人。再去观察苏木,看起来比她好太多,最起码不是雪人。
目送着他上了楼梯,叶浔才掉转头,预备回去。她又有了一个新发现,苏木住的这栋公寓和她房子隔着一个街道的距离,算不得很远。
哐当一声,身后陡然传来巨大的闷响,将叶浔的嗓子眼提到了胸口,立马折回去看,苏木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躺在角落里,闭着双眼,表情痛苦。
叶浔一时无措,急急地喊:“苏木、苏木,你要是醒着,就说一声话。”
“在。”
声音微弱而无力。
眼皮似有千斤重,无论怎样都睁不开,好在意识尚有一丝残留,他继续说:“三楼,左转第一个房门3304。麻烦了。”
“好的。”叶浔应声,随后蹲下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靠在墙上的男人扶起身,将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头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艰难地上楼去。
叶浔开始庆幸,幸好是三楼,要是楼层高了,她或许上不去,体力不行。
猛拍门,叶浔喘着气,无力地喊:“请问有人吗?”
良久,得不到回应。叶浔接着去拍门,不料门刷拉一下,开了,而她一个没站稳,踉跄着往前扑倒。
“吵什么……”
开门人的话语淹没在两具扑过来的躯体中,张大了嘴。只是一瞬,开门人便反应过来,伸出手接住了叶浔和苏木。只不过这开门人的手臂未免太纤细了些,卡在她的锁骨上,硌得生疼。
“你是谁啊,带着我叔想干嘛?”
开门人的语气异常凶巴巴的,看向她的眼神也分外警惕。
叶浔艰难地出声:“能先放开我吗?”
结果他真放开了,接住了苏木,放开她。
叶浔一个狗啃泥就朝着地面扑去,摔得四肢巨疼。而始作俑者则是很小心地将苏木扶去沙发,给他盖好毯子,随后拿过来一张座椅,翘着二郎腿坐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开门人继续发问:“你是谁啊,我叔怎么可能让别的女人进家门,快,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弄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