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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牢房里,可怜的蓝玉完完全全的算计错了,他以为关个三五天自己就出去了,刚进牢房的时候甚至还对狱卒吆五喝六,不过当晚,已经把他家抄了的蒋瓛就亲自进了牢房,拿出了锦衣卫那七十二套逼供的手段,一个个的用在了蓝玉的身上,逼他在罪状上摁手印。亏得蓝玉是员武将,也算刚强,忍到下半夜,终于在一遍冰水一遍烙铁的夹击下,软弱下来,蒋瓛审讯过那么多人,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蓝玉的败落,他伸出手掌,给蓝玉看了一根朱钗。那是蓝玉亲手赏给新得宠妾的朱钗,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个宠妾并不算什么,没了还可以再来十个,但是看到这根朱钗,蓝玉却不争气的跪倒在地。他们已经抄到后院了,这说明整个蓝府已经覆灭了。蓝玉仰天长啸!“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蒋瓛笑盈盈的说道,“蓝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蒋某这一辈子最敬重有骨气的人,您算一个。不过……您为了成全自己一个人的骨气,牺牲掉整个蓝府,是不是代价太大了?蒋某在朝虽不如蓝将军官高,在皇上面前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您看这样如何?您认了罪,蒋某保你府内妇小无虞。”
蓝玉泄了气,瘫在地上,久久才道,“蓝某衷心护国,没有半点对不起皇上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
蒋瓛轻声笑道,“看来蓝将军并不怜惜十房如花似玉的美妾,也不在乎自己娇嫩可爱的幼女,甘心看着她们送入教坊,卖笑为娼;还有府上年逾八十的老太君,这么大年纪还要跟着小伙子们一起带着手镣脚镣发配边疆……”
第二天这张写满了蓝玉罪证的状子便被呈到了朱元璋面前。朱元璋对这状书并不满意,皱眉问道,“蓝贼可招了什么同党出来?”
蒋瓛明白了朱元璋的意图,又再次审问蓝玉,蓝玉已经意识到自己死罪难免,又不似徐达似的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要是多说无益,只会增加受迫害的名单,便咬紧了牙关,全部认在自己头上,死活不承认有同党。
当天下午,朱元璋便等不及了,直接下令判刑诛杀蓝玉,连坐三族。
大明朝律例规定,通奸叛国那是要凌迟处死的。蓝玉面临的便是凌迟的惨邢。行刑之前,朱允炆私下里与朱元璋计较,“皇爷爷,蓝贼谋反,虽然证据确凿,但是您得想想十一叔啊,十一叔的王妃乃是蓝贼的亲女儿,您和蓝贼始终是儿女亲家,若是下手太狠,只怕天下人会说闲话。”
朱元璋看着朱允炆稚嫩的脸,其实很清楚朱允炆的想法,朱允炆乃是朱标的继妃吕氏所生,但是朱标的原配正妃乃是常遇春之女,她也要唤蓝玉一声舅舅。蓝玉死的太难看,大家面上都会无关。
朱元璋想了很久,最终决定开皇恩,免了蓝玉的凌迟之刑,改为活剥人皮,算是留下一个全尸。
消息传到北平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蓝玉已经变成了一张人皮和几块臭肉。而屠杀并没有结束,金陵的天空笼罩着血腥和乌云,那里正在进行残酷的杀戮。
我突然想到杨鹰一家被我和越龙城灭门时他们的绝望,那还算是个不兴旺的人家,不过七口人而已,全部杀死的时候,整个杨府也是笼罩着浓烈的血腥味儿,不知道……现在在金陵的子民,会不会不敢出门,害怕那些枉死的游魂野鬼会找上自己。
当然,这一切恐惧目前都还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真正的恐怖来临,是半个月后的一天,圣旨到!
这张圣旨极其蹊跷,宣燕王府男女老少全部接旨!整个王府几百号人都跪在了前厅院子,乌压压的听史官念圣旨。
我也在其中,远远地可以看到朱棣与徐云华跪在最前面,恭敬而谦卑。原来这道圣旨还不止是宣给燕王府,是宣给所有的藩王!“凡造反测乱者,有如蓝贼!”
圣旨宣完,那官吏戴上手套,从一个锦盒中拿出一件东西,轻轻一抖,却是一整张人皮!连眉眼头发都还在,那是一个蔫瘪了的蓝玉……北平的沙尘掩盖住了艳阳,阴测测的光线下,那张人皮散发出诡异的色彩,不少靠前的女眷当即吐了出来。
听完圣旨,看完反贼人皮,许多丫鬟都是扶着墙走回自己的屋里的----腿吓得发抖,走不起路。
我也扶着珠儿回到自己的屋里,许是住在这燕王府养尊处优,许久没有摸过刀子杀过人,我竟然也有些恶心。逆亡顺昌,这是千古以来的帝王定律。朱元璋完美的把它诠释了出来。
奉命围观人皮之后,我精神萎靡起来,整个人缩在屋子里不愿出门,朱玉英姐妹的课我也都推了。三日之后,我才在珠儿的念叨之下起床。
“小姐,您这样也不知道是哪里病了,给您请大夫您又不愿意,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
我坐在梳妆台前,珠儿站在我的身后替我梳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蜡黄的脸,我也不敢相信那是我。珠儿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为了让她安心,我安慰道,“我这几天就是身上懒懒的,所以躺着,并没有大碍,你若是担心,今儿天气不错,我到园子里走走兴许就好了。”
珠儿见我执意不愿请大夫,也只好作罢。我踏出院门,便抬手遮住了眼睛----几天没出门,我有些惧光。前面我是不敢去了,只好往后走。走到一半,忽然想起那个破道观和只有一面之缘的诚意伯。虽然上次被朱棣狠狠责罚,但是现在我还是想鬼摸头一般,鬼使神差的往那边走去。
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年多前,那时候天正下着蒙蒙雨,一切显得衰败而颓废。而今天的破道观耳目一新,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景象。我走上前去,正准备敲门,忽听得里面有人在对话!
“王爷此番虽然远在北平,但是于肃清蓝玉一党也是功不可没啊。”老朽的声音低沉而稳健,那是诚意伯。听得他这一句,我浑身一震,难道朱棣在这里?!
我悄悄地绕到侧边,攀上一棵古树,隐藏在枝叶之间,果然见到朱棣正与诚意伯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是一盘残棋,棋招走势正是珍珑。
“蓝玉结党营私,没有我参他一本,他也迟早要败露。”朱棣低头蹙眉,似乎全神贯注的接着诚意伯的招。
“不管蓝玉有没有结党营私,王爷您都留不得他啊。”诚意伯随手下了一颗子儿,轻描淡写的说道。
朱棣扣下一颗子,笑道,“吃了。”
诚意伯也笑道,“老身毕竟不如当世杰出俊才了。”
朱棣摇摇头,“不然。本王与蓝玉本无冤无仇,他嚣张也是在京师嚣张,与本王何干?只可惜这人脑子太小,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挑拨本王与太子。当日太子健在之时,他与太子说,找了高人给本王算过八字,浑身真龙气息裹藏,叫太子千万要小心本王。”
诚意伯叹了一口气,“这乃是挑拨你们兄弟之情了,好在太子性宽仁厚,蓝玉也是疏不间亲。太子把这事告诉王爷你了。”
“他能对太子这样说,便能找机会对皇上也这样说,本王不过在他还没有对父皇说这个话之前參了他一本罢了。”朱棣微微笑道。
“王爷所参何事?”
“交趾国使节留下一份交易名单,这名单好巧不巧正好落在本王手里。名单上第一人便是蓝玉。”朱棣歪头看着棋局,似在思索,“蓝贼案此番牵扯有一公、二伯、十三侯,这些人其实死的都不冤枉,他们全都在那份名单上。”
诚意伯叹了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王爷也要小心为是,写有您名字的那份名单,一定要销毁掉。”
朱棣终于抬眼看了诚意伯一眼,眼神中有杀气一闪而过,很快他就克制了下去,“诚意伯,你我不过是同一根线上的蚂蚱。如今父皇当政,本王还有些权势能够庇佑你,不过……拿着父皇给的权利保护父皇想要杀的人,本王也是心虚啊。”
“王爷不必心虚,现在就是有人告你谋反,皇上也会保你,所谓虎毒不食子。不过……将来太孙继位,只怕江山易主,王爷就要吃些苦头了。”诚意伯看着朱棣,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朱棣敲了敲石桌,“诚意伯有话可以直说。”
“众人都道我捻指便可掐算江山,谁又知道青田不过是洞悉世情罢了。哪怕是太子还在将来登基,也能容得下你们十几位弟兄坐藩全国,可是将来的皇帝是太孙啊。”诚意伯点到即止,没有再往下说,朱棣的脸色却已经黑了起来。
诚意伯说的没错,朱允炆若是登基,他本就是晚辈,难得服众,手上再没有实权,怎么坐稳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