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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椿除却这个骄纵不懂事的小娇妻难以操纵之外,其他方面倒是做的面面俱到。他沿锦江建了三座楼,一名筹边楼、一名望江楼,而我们现在就站在第三座散花楼之上。放眼望去,整条锦江蜿蜒盘旋,如游龙呼之欲出,气势磅礴。
三保笑道,“十一爷好福气啊,分到这富硕的巴蜀之乡。”
朱椿憨憨的笑了,“能者多劳,四哥被分到北平,还不是因为北平那里有大事业等着四哥。”
朱棣笑而不语,负手远望,这是一片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谁不想天天在这里赏花游水,吟诗作对?
朱棣侧身对朱椿问道,“此间有没有什么官商与北平有往来的?”
朱椿连连点头,“茶,药,米,官商与北平都是往来甚密的。”
“那一般走一趟,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也得两三个月。”朱椿皱眉道,“几千里的路,又多经山路,十分难走呢。若是有一条大运河连着,那就一切好办了。”
朱棣咂咂嘴,“你的心也真大,巴蜀至北平的大运河,别说修不起来,就是能修起来,那得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啊。”
朱椿哈哈笑道,“我不过是想想,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我与三保对视,不知朱棣无端端的问朱椿这个做什么。朱棣此番弄了那么多滇南的药草回北平,现在又打起了巴蜀粮米的主意,着实叫我吃了一惊。他心里盘算什么,我也是完全看不出来。
在巴蜀盘桓几天,我们实在是嫌弃蓝云云聒噪多事,便借口告辞,临走之时,朱椿万般不舍,就连蓝云云都有些诺诺的,“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京都故人,现在又要走了,少不得又是我一个人陪着王爷慢慢往后熬了。”
我这才明白,这个将门千金为何如此热衷博取关注。她从前生在金粉丛中,到处都是她要攀比应酬的人,如今随着夫君迁徙至此,离了亲人,失了身份,自然处处觉得不得意,好难得见到我们这几个从京师过来的人,恨不得像那花孔雀开屏,将在京师学到的全部社交手腕都拿出来,如今我们要走,只怕她比朱椿还要难过。
因为朱棣想着赶回北平过农历年,所以路上我们并未多做其他停留,其他地方的藩王也并未拜访。有时候我想着,时间过得也真快,转眼我到燕王府已经快两年了。去年年宴在皇宫之中为朱元璋献曲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如今太子驾崩,新立太孙,早已物是人非。
十一月底,我们总算是赶到了海津口。海津也就是将来的天津。离北平不过几天的路程了。这一晚上,我们歇在一家客栈,想着没几天就要回到北平,竟有一种要回家的感觉。我双手枕着头,望着窗外一弯明月,感慨颇多,良久不能入睡,忽闻得窗外一声鹧鸪叫声。
这一声鸟鸣,划破这宁静的夜晚,好像在完整的黑色夜幕之上抓撕开一道口子。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果见客栈的院墙之上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朱棣与三保与我住在对门,是见不到我这边的情况的。我想了想,还是从窗口跃出,一路飞檐走壁的摸到那个黑硬的所在。
鹧鸪叫是爹爹教我的,唯一一个也学会了的事越龙城,十年来,我们时常用这声音互相联系对方。
越龙城果然伏在墙根,见到我,咧开嘴笑了,“我找的你好苦。”
我上前去在他壁上拧了一把,“好你个越龙城,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一早就赶回北平了,到王府打探,也没有见到你的踪影,后来听说燕王在鲁豫边境脱离了王府的车队,说是有事要办,我想你大概就是那时候跟他走了的。这不,好不容易在这里堵到你了。你也是心大啊,一路上竟一封信都没有。”越龙城压低声音说道。
我自知理亏,咬着嘴唇撒娇道,“你只知道我没有回北平,你哪里知道我为什么没回呢?”
我添油加醋的把我被老虎挠了一爪子的事跟他吹嘘了一番,又把自己的伤势说的天上有地下无,总之就是,现在他还能见到我站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我九死一生,命悬一线,鬼门关前逃生!要不是男女有别,只怕我都要把胸口衣服撕了让他看看我的伤疤。
越龙城显然也被我吓住了,一把将我两条胳膊都紧紧钳住了,“你没事吧?出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我都是要死的人,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等着人伺候的,哪里有力气去给你传信?”
越龙城想了想也是有道理,又把我的胳膊脸蛋都捏了捏,直到我龇牙咧嘴的喊痛他才松手,“好像肉是少了些呢。”
我无语凝噎,“越大人这样着急找我,请问又有什么任务交代?”
“你不先跟我报告一下最近的工作成果吗?”越龙城反问道。
我吐吐舌,“饶是我不知道为何博得了燕王的青睐,他才费了大气力将我带到滇南寻医问药将我治好了,要不我都死透了,你要我报告什么?”
“燕王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动作没有?”越龙城直接问道。
我心里那个恨,合着刚才那样关心都是装出来的,到最后的还是要问我这句话,“燕王天天带着个伤残病人和一个阉人,能有什么动作?”
“滇南一行,可不是说去就去的,燕王待你算是不错了。”越龙城若有所指的说道。
我咽了咽口水,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我当然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老人家去滇南还采购了一批草药为神机营做后备之需。”
虽说这个消息也不算什么大消息,也算不得打了朱棣的小报告,但是我依旧觉得十分对不起他,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职责啊,我不能因为他救了我一命,就把工作丢了不是?
越龙城显然对这个报告也不甚满意,不过总比八竿子打不出我一个屁来强些,“神机营向来骁勇,燕王采药,只怕是开春之后又打算去追缴元军余孽了。”
听越龙城这样一说,我立刻就把跳出来的心放回了左心房。
“那您老人家现在能不能说说,这么着急找我,是为了何事了?”
越龙城摇摇头道,“本来是想让你一起帮忙办案,你既然大病初愈,还是算了,好好养身体吧。”
“什么案子?”我眼睛一亮。
越龙城讳莫如深,“大案子。罢罢,是我欠思虑,本就不该拉你趟这趟浑水。”
我立刻被揪起了兴趣,“什么大案子?”
“这案子现在还没有起来,但是我听说蒋指挥使已经在多方搜证,只怕年一过,就要爆发。”越龙城皱着眉头,担忧的说道。
我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小声的问道,“你说的大案子,该不会是和蓝将军有关吧?”
越龙城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接到别人的消息了?”他自己刚说完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这事暂时不超过十个人知道,不会有人来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
我犹豫一下,决定把这个黑锅推到朱棣身上,“我们从滇南回来的时候,经过巴蜀,顺便拜访了蜀王,也见到了那位娇滴滴的蜀王妃蓝千金。看她矫情的不行,再加上蓝玉在朝中也是眼睛长在头上,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燕王说蓝玉只怕早就触怒了龙威,迟早要出事的。”
越龙城哼了一声,“没想到燕王这样有远见。”
我吐吐舌头,有惊无险。
“这样看起来你还有几天就要到北平了,这里不方便说话,等你回去我再找你。”越龙城突然柔声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找你,就是断了联络,……赫连大人着急的紧。”
我嘻嘻笑了出来,“你自己着急的紧就你自己着急得紧,干嘛扯出爹爹来。”
越龙城无语,转身离开。我也默默原路返回房内。管好窗户走到床边,猛然抬头发现对面朱棣的房间隐隐透出如豆灯光!
这夜深人静,我出去的时候明明整个客栈都已经寂静无声,朱棣和三保也是早就安歇下了,怎么会……怎么会现在灯又亮了?
我战战兢兢的走到门口,舔破一层纸看去,果见朱棣的房间点着灯,灯下一个人影形单影只。
看来朱棣确实在我离开这段时间起来了。
我心惊肉跳的默默回了床边,却再也不敢睡下,完了完了,这下我可是完了。朱棣那双眼睛,明察秋毫,简直没有能逃得过他的掌控的事,我竟然脑子发烧,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